21、静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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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个游魂一样脚不沾地的飘到房门前，瞥了瞥穿衣镜，很好，很像贞子，吓别人有余，吓自己也够了。
客厅里，一团天真的泉和一团天真的佩兰坐在沙发上，他们的中间，是一脸阴沉的北雅。
我继续往前飘。北雅站起来，拳头握在嘴前，清了清嗓子，叫我：“乾乾。”
“啊~~~”一叹三折，我阴觑觑的回头看北雅。
北雅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冲我招招手：“你过来。”
“啥事啊~~~”原谅我，晴明陡然揭露真相，对我的打击其实挺大的，现在开始表现出来了，我的魂被一记本垒打打出了天外，现在还没飞回来。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北雅径直走到窗台前，等着我。这情形，多么像班主任找问题学生谈话，我的心又哇凉了几分。
奶奶在厨房叫：“乾乾！”
“啥事？”我飘到一半，回头向厨房。
“没酱油了，快去超市买，奶奶等着做菜！”
没晚饭吃很严重，我立即扔下站在窗台前的北雅，飘向了厨房。
“你生病在家呆了那么些天都没有出门，正好出去活动活动，透透气。”奶奶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还摸了摸我的头，满脸慈爱。
奶奶，不是我不想出去活动，我在家呆了这么些天我也快憋死了！
我穿好大衣，走到窗前跟北雅报备：“奶奶让我出去打酱油。”我看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小小退了一步：“要不你帮我去买？”
北雅扯开嘴角，露出森森白牙：“我跟你一块儿去。”这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在心里长叹一声：哎，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呀。我又不是犯人，没判无期徒刑，你们也不能关我一辈子。你陪得了我一回，不能回回都陪吧。
北雅走过沙发前，佩兰蹿上来咬住他的裤腿，沉着嗓子叫了一声：“汪！”
北雅蹲下来摸摸他脖子后头的毛，说：“就在楼下超市去买瓶酱油就回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还没有不济到那种地步。别担心。”
佩兰被他摸得眼神软下来，可还是紧紧的咬着他的裤腿不松开，“呜呜”的声音滚雷似的在喉咙里滚动。
“你不用跟来，超市不让宠物进，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在外面等，风大，冷。”北雅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跟佩兰说着话，“而且，我也有些话要对乾乾说。你在不太方便。”
“呜~~~”佩兰娇怯怯的低嚎了一声，终于松开北雅的裤腿，一直送我们到门口。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见奶奶说：“这个雪球，好像特别喜欢北雅。”
可不是！他就是冲着北雅来的么！
行走在黑黢黢的走廊里，我忽然想起出来的时候都没跟晴明说一声，他好像还呆在我的房间里，心情仍旧十分阴沉的样子。不过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们下了好几层楼梯，都没有说话。我首先沉不住气：“喂，有什么话啊！”
北雅又闷闷的下了两级台阶，才说：“乾乾，晴明都告诉你了吧？”
我很奇怪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我听到晴明说了些什么，我心里的想法，难道他都不知道吗？长期以来，他明白我的心思比我明白他的要多好不好。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心灵感应是单向的，偶尔才是双向的。更何况，他还是个神仙，就算我们俩的心里有扇门，钥匙也是握在他手里。
“嗯。”周围实在是太静了，我能听到这轻轻的一声四散开去，再折回来。
我又叹了一口气：“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憋着你难受，我也难受。”
说吧，刚才晴明那番惊悚至极的言论我都平静接受了，还有什么狂风暴雨尽管过来吧，再猛烈些，我是英勇无畏的海燕！
走廊的尽头是窗户，惨淡的光透进来，照在北雅的脸上，淡薄的一层。北雅又笑了一下，阴觑觑的，比贞子还贞子。
“乾乾，当年斩杀商纣的剑就是我，湛泸。”
“哦。”
“你‘哦’什么‘哦’？你听懂了吗？我，湛泸，是你的杀父仇人！”北雅激动得差点就抓起我的肩膀来回摇，幸好他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
我又“哦”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在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习惯性的“哦”一声来拖延一下时间，让自己想想明白。
北雅真的像个杀人犯一样，十分凄凉而认命的守在一旁，等待我这个苦主宣判。
我看他那个小样儿我就想笑：“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我走过去，想拍拍他的肩膀，被他哆嗦的一闪，所以我就改为戳戳他的腰，这样果然比较顺手。
“三千年前的爹妈关三千年后的我什么事情？要报仇也轮不到我来报。”我龇着牙笑了笑，尽量放松北雅的情绪，“我孟婆汤喝太多了，你不说我啥也不记得，你说了，我也没什么感觉了。”
北雅皱着眉头看我，叹了一口气，样子还是很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
我拿他没办法，指指窗外：“要不你现在从这儿跳下去，一命还一命？”当然我是开玩笑的。
北雅又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些，几乎拧成一股麻绳：“只怕我从这儿跳下去也不够还。”
“那就爬回来再跳，直到你觉得够了为止。”我万分没好气道。
北雅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顶：“乾乾，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怎么还都不够。”
“那你就一条一条的说，让我来决定你该怎么还。”我后悔没带个本儿出来。
北雅抿着嘴，唇线扯得很紧：“那得慢慢说，三千年的债，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嗯，来日方长。”我记下了，北雅欠我的，以后得空了再让他慢慢还给我。
我转身，轻轻巧巧的跳下一级台阶，回头向北雅：“你不来？”
再不赶紧的，奶奶肯定以为我买个酱油都迷路了。
北雅站在原地，因为逆着光，所以我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看不见他的面容表情，不过他此时的表情一定十分苦涩：“乾乾啊，我爱你爱了三千年。你什么都可以不记得，但我对你的爱，确实是以千年为单位的。”
我站在高高的楼梯上，摇摇欲坠！
这算是表白么？
虽然北雅确实又帅又多金十分符合我心目中王子的定义，但是，为嘛我会有一种□□的罪恶感？
“咳！咳！”我扯着面皮干咳两声，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北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没飘进我的耳朵，就被我两声咳嗽给咳走了，其实我的腿都软了。
北雅下了两级台阶，和我并肩而立：“当年我救了你，触犯了天条，被打下凡间，永世不得重返天庭。你入轮回，我只能在凡间漂流，我看得见你，你却看不见我。每千年我才能转世投胎一次，代价却是失去所有的记忆，与你相见相望不相识。每一世我们两个都不得圆满，只有在死后灵魂从肉身中解脱的那一刻，前尘往事才涌上心头，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等着我的依然是无尽的悔恨与黑暗……”
北雅两步走到我前面去了，我依然腿软得呆立在原地。这个，确实是别人的故事了，我心中纵是有千般滋味也没有任何干系。
北雅在黑暗中回头，两只眼睛像是劫灰余烬在风中奋力的最后一闪，看得我心莫名其妙的一抽一抽的。
“你不走？”
我猛地回神：“走啊，走啊！”
我赶上两步，在与北雅擦肩而过的一霎那，他，他，他的蹄子抓住了我的手！我触电一样的浑身一震。
我头皮发麻的嘿嘿干笑两声。故事的女主角虽然小白，但还不至于听不出如此明显的逻辑bug。
提问：“湛泸，和我，不对，是九尾狐的女儿的纠结是从啥时候开始的？”
回答：“武王伐纣的时候。”
很好，那就是大约三千多年以前。
提问：“你说湛泸每三千年才可转世投胎一次，那么每一次都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回答：“第一次是在汉朝，大概是汉武帝的时候；第二次是在五代十国，宋初；第三次，是在清末。”
好像确实是每次都相隔了差不多一千年，那么，最大的问题来了！
提问：“为什么你上次转世和这次只差了一百年？难道是玉皇大帝他老人家良心发现，对你开恩了？”
顾北雅，我让你编故事骗我！欺骗清纯小LOLI的代价是很大滴！你受死吧！
我默不作声的抬起一只脚，准备随侍一脚把顾北雅这个骗子踹到楼底下去。
“乾乾，你还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这一次我记得一切？”
“对啊，为什么？”我恶狠狠地顺着顾北雅的话头问。这小子别想戴罪立功，自己揭发自己的下场就是数罪并罚，待会儿我要把他提上来，再踹一脚！
“因为我没有喝孟婆汤，这一次，不是转世。”
“不是转世？那是什么？”
“我用尽所有，篡改天命，为的就是用最真实的形态来面对你。”
“嘁，少来，天命是说改就能改的么？能改你为什么不早改？早改了你也不会苦情那么久，说不定早圆满了。”
北雅默默的听着我说完，笑了一下。今天晚上有月亮，亮晃晃的半轮从对面的楼顶跳出来，透过小片的窗户照进来。北雅的表情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寂寞了几千年，忧伤了几千年，悔恨了几千年，痛苦了几千年。
“篡改天命，当然是有代价的。那个代价，惨痛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敢去付出。我宁可等一千年，心中存着侥幸的希望转世一次，再等一千年。”
“可是，我发现，我再也等不了你一千年了。”
“这一局棋，他们下腻了。这一场游戏，他们玩够了。所以，我，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月光忽然浓烈起来，像是团团银色的火焰，包围过来。而北雅，就在我的眼前，碎成一片一片，化成一缕一缕烟尘，我抓不住他，我抓不住他！
“啊！”我听见自己的尖叫。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是那样的熟悉，就好像我已经经历过无数回一样。一瞬间的灵魂出窍，前尘往事顿时翻涌上心头。
孟婆汤，我从一开始每次都偷偷的少喝一口，只为了记得，记得那一个人，哪怕他把我忘记了，我也要记得。
可是，对不起，我迟到了。你久等了。
我的脸上一片冰凉，朦胧中，北雅站在几步之外，回头望我，向我伸出手：“静姝，你走不走？”
“走啊，走啊！”我胡乱抹了抹鼻涕眼泪，两步赶上前去。
怨念，他叫的是“静姝”，而不是“乾乾”。
北雅再次牵起我的手：“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我能多陪你一刻，便是一刻，静姝。”
……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静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