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川》遥远的苍白

4、彼岸花开

　　判官的院子里种着一株白色的月季
　　小七喜欢白月季,因为它拥有活着与死亡的气息。
　　其实她也是喜欢忘川的。这里拥有不灭的眷恋，遍地开满的曼珠沙华则代表着拥有恨意不灭的灵魂。
　　每日忘川都会有新的客人，他们在哭，也有的在笑，但只要饮下孟婉君的茶汤，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前尘旧爱，不论轰轰烈烈还是淡如溪流，都敌不过那一碗茶汤。
　　“小七，殿下召见你。”小白急匆匆的跑来，“你怎么又在院中发呆？”
　　——咔嚓
　　一枝月季被剪了下来。
　　“我没有发呆，只是在修枝而已。”小七晃了晃手中剪刀，语气平缓。
　　白无常不由自主的缩缩脖子

　　冥王拿着一把水壶，悠闲的给四周开得明艳的花儿浇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等待小七来处理。
　　小七舔了舔嘴唇，觉得白无常真挺可怜的。,
　　“小七，上次去人间玩儿的可开心？”冥王背对着小七问道。
　　“我只是去归还他的记忆罢了。”
　　“你现在还有还魂的念头？”
　　“没有的，殿。”私下里，小七偶尔会唤冥王的本名。
　　“是吗？”
　　“是的。”
　　忽而刮起一阵灼热的风，那是忘川特有的焚风，绵长的叹息在这风里变得支离破碎。
　　小七垂了眼睑，默默转身离开。
　　对不起，殿。
　　我要找到理由在这里等他，你只是殿，而他却是我的永远。为他，我愿意得不到救赎。
　　哪怕，他已在转瞬将我忘却。
　　我在忘川，我是判官小七，.用这个身份等待他百年之后与我的相遇。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忘川河边。
　　时至今日，还是记得冥王第一次与她同观忘川之水时，那种寂寥。

　　“孟婆汤的解药不是彼岸花的香味吗？”
　　“那是我骗他们的。”不知为何，他的语气竟是出奇的落寞。
　　小七轻轻闭上眼，犹记起初见冥王时心中莫名涌现的亲切感，现如今记忆渐渐复苏，关于他的过往逐步清晰起来……
　　记忆中欧阳殿是宇的大哥，她原本应该是宇文殿的新娘。
　　可是，他被选为祭品死了。
　　于是她的未婚夫从欧阳殿变成了从小青梅竹马的欧阳宇。
　　欧阳宇啊……

　　冥王清浅的声音响在耳畔，“看，花开了。”
　　小七睁开眼，那一双双手张开了，血的颜色染红了整个彼岸花田，清香中带着一丝安慰。
　　不一样了，与她第一次在望乡亭闻到的不一样了。喝下孟婆汤的解药让原本冷漠的她有了一丝慰藉……
　　“今年的花开的很多呢。”欧阳殿浅浅笑起来，“小七，和我一起将开了的采下来放进忘川湖吧……”
　　冥王弯下腰轻捧着那一双双手，宠爱地拍拍花瓣，再一提，花朵与叶子分成两部分，他把花朵放进忘川湖中，花漂到湖的尽头，随之消失。
　　小七也跟着照做。
　　她知道这些花是去了人间，那个繁花似锦，灯火辉煌，她想回到的地方。
　　花儿们，在人间遇到他，请告诉他，我真的很想他，为他我愿意苟且偷生，呆在这里等他，永远……
　　“小七，你知道彼岸花在人间有什么预兆吗？”冥王将一朵雪白的曼珠沙华递过来。
　　小七接过，迷惑的看着他。
　　“他们说，花开，就是上坟的时候了。”

　　她一直记得那天彼岸花的美，忘川之水的清澈，以及冥王的和蔼。但，她想她是忘记了，欧阳殿在说这句话时，眼底那深沉而悠远的伤，和那颗似乎是不可能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