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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漳州(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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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言他们被困在了梁府,因为和凤言的关系,卫越和云伯不能插手这桩案子,只能徒劳的等待。卫越曾试图找徐小川问一问,他为什么要陷害凤言,然而徐小川一直躲着他,好不容易被他逮着一次,徐小川却跪地磕头,求他放他一条生路。
他几乎能肯定,徐小川是被人逼迫的,可是徐小川什么都不肯说,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对徐小川动刑吧,那不就成屈打成招了吗。
在卫越天天去堵徐小川的时候,云伯去找了梁成安,然而梁成安一副难言之隐,愧疚万分的样子,让云伯想骂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个人沉默着坐了一个时辰,云伯忽然开口对梁成安道:“他是公子唯一的血脉,你……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云伯起身要走,却被梁成安拽住了袖子,他端茶的手一直在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他却仿佛没有了知觉一般。许久,他才长叹一声,把茶盏放到桌上,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了起来,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
“云兄,你为何一定要逼我……”
云伯道:“梁兄,你若执意如此,九泉之下,你又要如何面对公子。”
梁成安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生死有命,我梁某人这辈子,也就是这个命了,云兄,我会帮少爷作证的,你放心吧。”
云伯对着梁成安稽首道:“梁兄,多谢了。”
云伯转身便走,他出门前,听见身后的梁成安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他说了一句:“只可惜,今晚的子夜昙开花,看不成了。”
卫越陪着凤言待的无聊,他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了棋盘棋子,他问凤言道:“凤兄,你会下棋吗?”
凤言道:“不会。”
卫越道:“哈哈哈,其实我也不会。”
凤言:“……”
卫越道:“要不咱俩叠棋子玩吧。”
凤言:“……”
凤言叠着黑子,卫越叠着白子,卫越叠的快,白子越来越高,凤言虽然叠的慢一些,可胜在稳。
卫越的白子叠到第十五个,就因为底下不稳倒了,凤言的黑子还稳稳当当的,他扫了眼掉了一棋盘的白子,默默地又垒了一个白子上去。卫越看着凤言的黑子越垒越高,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凤言垒了第二十二个,卫越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
白子落了一地,凤言愣愣的看着桌上还有地上的白子,卫越摸摸鼻子心虚道:“凤……凤兄,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凤言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卫越尴尬的笑了两声,道:“那个……凤兄,这会儿云伯该回来了,马上就要晌午了,也该吃饭了,我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
卫越一步一步的挪,说到吃的的时候,已经挪到了门边,他说完扭头就往门外跑,却不想撞上了刚回来了的云伯。
“云伯,你回来了,怎么样?”
云伯叹了口气道:“进屋说吧。”
卫越跟云伯进了屋,帮着凤言把洒落一地的棋子捡起来,放回到装棋子的盒子里,卫越把棋盘和棋子收好时,云伯和凤言已经坐在桌边,喝起了茶。凤言旁边的位置,也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卫越嘴角微扬,坐到他身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茶是定州的春茵回曲,入口时微微苦涩,多喝几口,便能尝到茶水的甘甜。这是云伯从京城带出来的茶,一直喝到现在,还剩下一小包。
云伯喝了半盏茶,道:“少爷,卫公子,准备准备,我们今晚就离开漳州。”
凤言道:“云伯,梁伯父他不肯说出实情吗。”
云伯叹了口气道:“他看着愧疚万分,却又咬死了不知道,我问他是否有难言之隐,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对他说了公子的事,梁兄终于松了口,肯为少爷作证。”
卫越道:“梁老爷既然答应了为凤兄作证,咱们为什么还要急着走?”
云伯回想刚刚和梁成安见面的情形,迟疑道:“因为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卫越道:“说了什么?”
云伯道:“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凤言道:“什么话?”
云伯道:“他说,今晚的子夜昙,云兄怕是来不及看了。”
卫越听得莫名其妙,他问云伯道:“子夜昙来不及看了,这是什么意思?”
云伯道:“子夜昙是一种昙花,它开花,入夜时开始,每隔半个时辰展开一片花瓣,等到完全展开时,正是子时。梁兄,是叫我们入夜时离开漳州。”
卫越听完云伯的话,立刻拽着凤言往外走,凤言道:“你急急忙忙的要去做什么?”
卫越道:“收拾东西啊,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山了,一会儿该来不及了。”
凤言被卫越拽回了房间,他们俩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到梁府不过两三天,除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其他的都还在包袱里,没拿出来。
卫越换了身衣服,把脱下的衣服胡乱往包袱里一塞,他对凤言道:“凤兄,你先收拾着,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不用等我先出城,咱们到城外的十里坡会和。对了,云伯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吃坏了肚子,去上茅房了。”
凤言抬头看去,只见眼前已不见了卫越的人影,他话还没说完就开溜了,等凤言看向他时,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凤言看着敞开的房门,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卫越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劲装,挑着人不多的小路走,看到梁府的下人,就躲到树后,一直到梁府的一座假山后面,假山上有个山洞,山洞里一个人正在等着他。
卫越往四处看了看,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他放心的走了进去,徐小川正坐在角落里等着他。卫越逆着光进了山洞,他拍了拍徐小川的肩膀,徐小川没动,他连头都没有回,卫越轻轻推了下他,刚想开玩笑问他,这是吓成什么样了,然而没想到,他这轻轻的一推,徐小川面朝下,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卫越把倒在地上的徐小川翻了过来,只见他面色紫青,眼球充血突出,脖子上有一道深深地勒痕。
卫越几乎立刻从身上扯下一块布蒙上了脸,当那些捕快冲进来的时候,卫越猛的窜了出去,和那几个捕快打了起来,卫越虽然因为之前重伤又坠崖,武功大不如前,可对付几个小捕快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假山前就被放到了一片。卫越知道不宜恋战,又放到一个捕快,卫越施展轻功,踏着树枝疾行而去。
凤言收拾好行李以后,就带着卫越的包袱一起去了云伯的房间,云伯问起卫越,凤言把卫越的话重复了一遍,云伯叹了口气说道:“随他去吧,少主咱们走吧。”
云伯和凤言刚出房间,就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漳州县衙的捕头,程斌。
程斌面色沉郁的道:“怎么,杀了人就想走吗?”
云伯走上前一步,对程斌道:“人不是我家少爷杀的,梁老爷可以为他作证。”
程斌看着云伯,他那张像是,冰冻了千年的铁疙瘩一般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用充满了恶意的笑容,对着云伯一字一顿的道:“您还不知道吧,半个时辰前,梁老爷一家都被人残忍的杀害了,而凶手就不用我说了吧,暗夜宫的右护法,云初弦,云前辈。”
被人道出了真实身份的云伯,一点都不意外,真正让他震惊的是梁成安的死。
或许,陈定明的死只是一个引线,梁成安的死和梁家的灭门,才是真正的陷阱。
卫越摆脱了那些捕快,就想赶紧回去找云伯和凤言,然而他还没到他们住的院子,就听到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从另一条路走了过来,卫越赶紧躲到了一旁的灌木丛后面,等那群人过去了,才从灌木丛后出来。他看着那群人走饿的方向,正是他和凤言还有云伯住的院子的方向。
此时的卫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凤言和云伯出事了。
卫越悄悄的绕回了发现徐小川尸体的山洞,徐小川的尸体已经被运走,那些捕快正在山洞附近巡查。
徐小川死前曾找过卫越,要告诉他一件事情,他说梁府的眼睛太多了,他不能当着旁人的面跟他说,于是便要他傍晚的时候到假山这儿来。
卫越知道徐小川要说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或许不是他来的晚,而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
卫越在假山附近藏着,逮到一个落了单的捕快,他一掌劈在那人的脖颈上,将人打晕,三下两下扒了捕快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他只随身带了几样易容的工具,做不了太细的,只能草草的将自己易容成捕快的样子。幸好天色已晚,昏暗的光线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他给那个昏迷的捕快也易了容,拿绳子一捆,嘴一堵,塞进了草丛里。
卫越混进了那群捕快里,装模作样的在山洞附近巡查,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捕快过来,叫他们赶快跟他走,帮着程捕头捉拿魔教妖人。
卫越跟在最后面,一路小跑的跑到先前的院子,此时,院子里面已经打了起来,程斌和几个所谓的江湖正道人士,正在围攻云伯和凤言。
云伯武功高强,在场的几乎没有一个是云伯的对手,那群人见打不过云伯,便跑去欺负凤言,凤言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武功虽然不低,可对战经验不足。很快就被那些糟老头子压着打。
卫越看得这叫一个气啊,这帮人忒不要脸了,真是为老不尊,这分明是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啊!卫越去找徐小川的时候,剑没带在身上,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进去搅乱,他抽出身旁一个捕快的刀,他举刀大喊:“程捕头,我来帮你了!”说着,便冲进了战团。
那些江湖人士看见穿着捕快衣服的卫越,以为是程斌让人来帮他们,就没在意,然而卫越一进来,就开始捣乱,明着是拿刀砍向凤言,然而手腕一转就架住了一个正道人士的剑。
有卫越这么一搅乱,云伯轻松了许多,他认出了卫越,便推了凤言一把,凤言没有防备,一下子被云伯推进卫越的怀里。
卫越立刻搂住凤言的腰,强行提起内力,施展轻功掉头就跑,云伯以一己之力挡住了那些想要追他们的正道人士。
卫越的轻功极好,没受伤之前,若是他身在江湖,只怕能排的上前五,即便他受了伤武功废了大半,可强行提起内力施展轻功,也不是谁都能比的上他。
他搂着凤言的腰,一路急行,他不敢走大路,便在漳州的小巷里穿行,卫越知道此刻的城门口肯定有人埋伏,于是便带着凤言,从一大户人家的院墙翻过,进了那家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