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谈》神玖

5、心的恶魔

　　“恶魔本不是恶魔。”
　　长着山羊角的家伙说。

　　留有黑色指甲的白皙手指遮在了布鲁斯眼脸上。
　　他对于布鲁斯要带上他的提议不置一词。

　　布鲁斯顺着他的力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
　　他茫然地站在一家便利店内。
　　面前的货架是大大小小的速食食品，恶魔并不在他的身旁。

　　这像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布鲁斯有些好奇地伸出了手，他的大脑里不属于他的东西告诉了他关于这个世界。

　　塑料袋里放了慢了各式各样的食品，布鲁斯惋惜地走出了便利店——他没有那么多钱来支付。
　　接着他摸上了那辆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自行车，跟随着地上闪闪发光的标记准备回家。

　　看来恶魔并没有在这场灵魂的游戏中过多地折磨他。
　　闪闪发光的印记甚至引导着他很快学会了自行车的用法。

　　大量的“常识”紧接着跳动地进入了他的脑子，他目力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标上一行小字。

　　那么，恶魔究竟是想让他做什么呢？

　　布鲁斯路过犯罪巷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面前立马浮现出一行金色的字体：“警笛。”

　　布鲁斯停下车。

　　“韦恩？”

　　一个听起来稍有些熟悉的声音。
　　布鲁斯回过头。

　　是他的骑士。
　　只不过他的骑士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手上提着一把染了血的西瓜刀，身材要比布鲁斯记忆中的纤细得多。大概十六七岁上下的年纪，忽略喉结的话就感觉他完完全全是个女孩子。他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水顺着像是医院病服一样的衣服一滴滴向下滴。

　　布鲁斯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这时应该做些什么。

　　“抱歉，打扰你了。”
　　白发的少年低垂着头看起来非常疲倦，但他白皙的仿佛会发光的脸上粘着血污。
　　“但是麻烦你，可以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吗？”

　　布鲁斯地下头看了看时间。
　　“十点三十一。”
　　他说。

　　白发的少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转过身，似乎就打算这样离开。

　　“你杀了人吗？”
　　布鲁斯挑了挑眉。

　　达维徳再次点了点头。
　　明媚的月光却像是为那双奇特的红眼蒙上了一层阴影：“和韦恩先生没有关系，我马上会离开，不会给你填麻烦的。”

　　“那接下来想要怎么做呢？”
　　布鲁斯问道。

　　“在天亮之前大概躲一下，然后试着看看能不能逃掉吧？被抓住的话…也没有办法了。”

　　布鲁斯点了点头：“那还真是有点麻烦呢。”

　　“是啊。”
　　白发的少年虚弱地笑了笑，用衣服擦干净刀把和刀上的血渍，扔进了垃圾桶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和七年前比起来变了好多。”
　　他最后看了一眼布鲁斯，温和的笑颜中潜藏着别的意义。

　　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丝毫的血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纸。
　　“那么...再见？”

　　布鲁斯点了点头：“再见。”

　　…

　　这座叫作哥谭的城市中充斥着罪恶。
　　悲剧每天都在这座城市中上演。

　　布鲁斯坐在桌后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黑板。
　　身后的同学正在小声讨论着昨晚在港口发生的一起凶杀案。

　　死者是有名的外科医生杜马赫先生。
　　警察在附近找到他的空空的钱包，怀疑是为了财物抢劫，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凶器。

　　直到今天早上，他们在仅有几公里距离远的垃圾箱里发现了符合特征却没有任何痕迹的西瓜刀。

　　但不远处的流浪汉证实，他有看到一个白发的男人（大概是老人）提着那把西瓜刀。

　　布鲁斯叹了口气，这是最近最大的一起案子，恐怕GCPD的所有警察都在掘地三尺想要把凶手抓出来吧。

　　但是。
　　他又想起那个在月下有些单薄的身影。
　　他为什么要杀人呢？

　　“恶魔本不是恶魔。”
　　他的恶魔给了他如此鲜明的提示，他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认为他杀人仅仅是因为他是“恶”。

　　布鲁斯没办法停下思考。
　　直到他回到家，打开卧室里自己的衣柜。

　　像是猫一样窝在里面的少年就从衣柜里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一直都待在里面没有出来吗？我已经嘱咐过阿尔弗雷德不用打扫了。”

　　桌上的小甜饼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但是窗户却打开了。

　　白发的少年摇了摇头：“但是潘尼沃斯先生进来过一次。”

　　布鲁斯也紧张了起来：“他发现你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里面。”
　　达维徳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大概是在狭小的空间中待了太久的时间，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多亏了布鲁斯搂住他的腰才让他站稳。

　　这个角度让布鲁斯很轻易地就看到了他纤长白皙的颈项…和衣领遮掩下的伤痕。
　　布鲁斯挑了挑眉，目光追随着迅速向后退了一步退出他怀抱的少年，充满了探究与疑惑。

　　他垂下头没有说话，而是将装满小甜饼的盒子递给他。
　　小甜饼没有了刚出炉时扑鼻的奶香气息，但毫无疑问，阿尔弗雷德出品的小甜饼即使是冷掉也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少年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用奇异的红眼看了他一眼，试探着伸出了手：“这样，没关系吗？”
　　谨慎地就像是一只兔子。

　　布鲁斯不合时宜地想到。
　　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那头柔软的白发。
　　“你多大了？”他忍不住问道。

　　达维徳乖巧地低下头任由他动作，昨晚刚刚借用布鲁斯房间的浴室洗了澡，柔软的白发散发出一股洗发香波和精油的芳香气息。

　　布鲁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他是怎样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手臂环在他的腰上、头抵在他胸前怎么都不愿意松开的样子。

　　恶魔…是在恐惧吗？

　　“十七。”
　　他说道，然后在甜饼上小小咬了一口。
　　接着三口两口就吃掉了整块小饼干。

　　布鲁斯低下头，眸中闪过些暗色，无比自然地凑近他舔掉了他唇角的饼干碎屑。

　　白发的“恶魔预备役”立即瞪大了眼睛，僵在了原地。

　　品了品那些根本无法尝出味道的饼干屑，布鲁斯平静地评价道：“很香。”
　　他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