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启蒙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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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完毕，黛玉没有急着去贾敏房中用饭，而是说起了小狐狸的事情。
芍药：“府中原打算开春之后再买伺候的人，若是能招得个有养狐狸经验的人极好。”
夕雾一拍大腿：“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小晴娘曾经养过猫狗，想来这狐狸也差不多吧？倒不如把她叫来询问一番。”
越星河没什么意见，或者说哪怕有意见身体也不允许——自打变成了小狐狸，习性也越发靠了过去，这几日每日睡上七八个时辰都是常事。
外加这小狐狸尚未足月，身子弱得很，清醒的时候便是在找吃的和求虎摸，越星河觉得此生没有这么羞耻过。
夕雾行动力很强，一盏茶的功夫连去带回，将小晴娘带了来。
小晴娘向来掌管后宅的花花草草，一直觉得自己空有一身养宠物的好功夫，却无用武之地，此时一听黛玉问话，恨不得使劲浑身解数。
“这个姑娘可问对人了。虽然我没有养过狐狸，但想来和养猫是差不多的。田家人放养那套肯定不行，要我说，吃食方面每日生鱼虾鸡鸭供着也就够了；如厕的话，南齐丘的沙土是最好的，绵软，吸水性强，还不粘毛。”
越星河听着这群人煞有介事地讨论自己的生理问题，简直要自燃了。
他本在黛玉膝盖上卧着，闻言想表示抗议，无奈是个未足月的小奶糊，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用头顶了顶小姑娘的手，小姑娘闻弦音而知雅意：“又在求虎摸？”
越星河：“……”咕噜咕噜咕噜。
越星河调动了平生的意志力：“你真把我当狐狸养？”
玉石少年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黛玉一愣，道歉得十分诚恳：“不好意思，你的外表实在太有迷惑性了，一不小心我忘记小祖宗您已经十五岁了。”
越星河：“……”
如果小姑娘憋笑的功夫能够再深一些，那他还真看不出来黛玉是故意的。
小晴娘十分尽兴地完成了宠物养育课程，离去时还再三嘱咐夕雾有问题随时去问她。
黛玉一手托腮，一手帮小狐狸顺毛：“让他睡在我的套间暖阁里就很好，拿一床新的被子给也就是了，平日里吃饭按照我的份例，哦对了。”
小姑娘星眸微眯，顺着笑意漾出一个弧度：“可他如今还小呢……去找小晴娘，让她亲选一头奶羊带府里来照顾着，日日挤了羊奶送来给小狐狸喝。”
末了加一句：“详细的莫与小晴娘说了。”
夕雾好奇：“既然姑娘有成算，为什么要特意让小晴娘来呢，难不成为了戏耍她？”
小姑娘正色：“你家姑娘是搞恶作剧的人吗？”
夕雾点头：“不是。”
越星河：“……”口是心非得还能更明显吗？
黛玉伸手挠着小狐狸的下巴，像是在回答夕雾，也像是在说给小狐狸听。
“只是这世间的狐狸啊，不同的主人有不同的养法，我这个小狐狸，倒要像个小祖宗一样供起来呢。”
怀里的小祖宗仿佛呼应她似的，吐了个奶泡，然后舒服的翻了个身，将肚皮露了出来。
越星河：“……”
一旦你接受了这个设定，日子可能会舒服许多。
林如海今日休沐，夫妻二人坐着说话，林松在旁边玩耍，见到黛玉笑道：
“正说今日怎么还不来呢。饭菜还在旁边给你留着，快去用吧。”
说着便看到了怀中的小狐狸，林如海好奇道：“松儿说是个还未足月的小狐狸，没想到当真是，玉儿是在哪里捡来的？可真能养活？”
小姑娘愁眉苦脸：“哎呀，我也这么担心呢，若是养不活，少不得要挖个坑将它埋了。”
说完只觉得指头有点刺痛感，低头便看到小狐狸正龇牙咧嘴冲着她凶，显然方才那刺痛感是这小家伙咬的。
林如海已经走了过来，伸手将小狐狸捞了起来，稀奇道：“这小家伙还会咬人。”
小狐狸不高兴了，挣扎着想离开，无奈林如海不比夕雾，颇有些对付动物的经验。惯常拿笔的手紧紧捏住他的后颈皮。
小狐狸动弹不得，只得龇牙咧嘴地对着他凶，林如海笑了，伸出另一只手去挠着他的下巴。
咕噜咕噜咕噜。
越星河：“……”气死自己谁得意。
看在她是小姑娘父亲的份上。
黛玉觉得好笑，好在还顾忌着小祖宗，“及时”出来解救：“爹，他还没吃饭呢，早晨我让王妈妈来说，要留一碗蒸酥酪，可曾留了？”
贾敏笑道：“特意给你留了，松儿嚷着要吃都没给呢。”
小姑娘说：“也不是我想吃，只是这小狐狸年纪尚小，小晴娘说了只能喝奶呢。”
贾敏：“如此说来，我让人去外面找头牛。”
黛玉忙拦着：“小晴娘说牛奶不好消化呢，羊奶最好，女儿已经擅作主张，嘱咐人下去寻了。”
贾敏对林如海假意嗔道：“你看看，如今你女儿比我主意都大了。”
众人说笑一番，黛玉用完饭，便见林如海招手让姐弟二人过去。
“为父之前亲自帮玉儿启蒙，也是三岁那年，如今松儿也已三岁，到了启蒙的日子。只是为父忙于公务，所幸寻到了个极好的老师，一同给你们姐弟二人上课。”
黛玉心中咯噔一声，暗道来了。
林松已经好奇道：“是谁？”
林如海：“这个人可了不得，晚些时候你们跟我去书房见了他也就知道了。”
因为等下要见客，黛玉便被带回去换衣服。
一路上，小姑娘内心十分焦灼，不知林如海寻来的老师是否是贾雨村。
她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若是贾雨村，她能提前做些什么呢？
前世黛玉对贾雨村的了解甚少。两人为师徒时，她身体虚弱，精神也欠缺，心神都沉浸在母丧的悲痛里面，学习的时间有限，只觉得这位老师文采飞扬，学富五车。
而后重生之前，她迅速掠过了自己的一生，才知道原来香菱的悲剧是从贾雨村起，他的这位老师博学而胸怀大志，懂得隐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情无义之人。
自己年方六岁，想做些什么的难度太大了。
她沉思着没有讲话，怀中的小狐狸敏锐察觉到了小姑娘的异样，默默出声：
“不喜欢读书？”
黛玉瞥了他一眼，知道两人对话旁人都听不到，答道：“为什么不喜欢读书？读书能通古今，明事理，心达身之所不能达也。”
她说的颇为心不在焉，小狐狸怕她憋着，继续哄着她说话。
“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很少有喜欢读书的吧，枯燥又无聊，更何况要那么明理有什么用。”
他说这些不是毫无根据的。
越星河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幼弟，名为越星川。
两人并未在一起长大，但他偶尔回府，也曾见到过那个被祖母和继母惯得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让他读书，简直像要他的命，好说歹说都不肯在书房坐上一日。
然而那些关心是越星河求不得的。
小狐狸的脸被白色的绒毛盖住，看不出神情。
黛玉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明事理呀，才能将万事掌握在自己手里，无害人之心，但要有防人之力。”
小姑娘眉宇之间有一抹清愁和坚毅，眼看着眉目舒展，就幻化成了那夜的少女。
小狐狸看得出了神，失声问道：“你是不是……”
他想问你是不是重活一世——
这种荒谬的想法，曾经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后来他想，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不是吗。
比如他魂魄离体，比如困在祠堂的林家祖宗。
但是比起这些不可思议的人事，让他此生失望和受伤最重的反而是那些司空见惯的亲人和亲情。
这么想来，重活一世也就不算得什么了。
然他还未问出口，已经到了黛玉的院子。
夕雾端着碗笑着迎了过来，一股腥膻的气息混杂着香香的奶味钻进了小狐狸的鼻腔。
越星河：“……”
小狐狸把脸转到黛玉的臂弯里，视死如归地想：我不会喝羊奶，打死都不喝。
只见夕雾笑嘻嘻地将碗递出去，又从另一个小丫头手里接过了一碗温热的羊奶。
黛玉抿着嘴笑：“你逗他做什么？未煮熟的羊奶腥膻刺鼻，如何入口？”
小狐狸正视死如归着，便闻到了一股温热香甜的气味，他鼻子动了动，探出头来。
似乎还是一模一样的羊奶，但这碗看上去友好许多。
他当然还记得自己方才发的誓言，但是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刚才那酥酪根本就不够他填牙缝的！
终究没能抗住本能的趋势，小狐狸伸出粉粉的舌头，顺着碗沿轻轻舔了一下。
他心想，我就尝一口。
结果有了第一口便有第二口，舌头仿佛自己有了生命，小鸡啄米一般接连不停的喝起碗中的羊奶来。
真香时刻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小姑娘瞠目结舌，想了想那个冷面冷情的玉石少年，又看了看这个双爪抱碗、半张脸都埋在碗里的小奶糊，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愉悦感。
换好衣服，便有丫头来催，说先生已经到了。
黛玉看了一眼还在喝奶的越星河，便没有带他，自己出了门。
林松已经等候多时，黛玉牵着他的手走进书房，只看到林如海正在和一人讲话。
那人背对着他们，仅看背影便能看出此人生得高大威武，腰圆背厚，虽然穿着敝巾旧服，依然能看出英武不俗来。
他是文人，却有着习武之人敏锐的洞察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扭过头来。
迎着光，只见那人面阔耳方，剑眉星眼，直鼻权腮。
黛玉心里叹了口气，果真是贾雨村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