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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凤凰焰（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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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和清河被数不清的行尸围成一圈，只剩尺寸之地可守，破邪再快也杀不尽这么多鬼物，凑上前的鬼物将头伸得跟翻了壳乌龟王八般，瞪着一双翻白的死鱼眼，尖锐的爪子跟唱大戏似的到处挥，即使被破邪砍断了，这些鬼东西也全无痛感。
“完了完了，还没等到援兵来我们就要死在这了。”清河抱着头简直要哭了。手里的剑也摇摇晃晃，他可比不上哥哥，他怕黑怕鬼怕痛，这会儿心里都止不住打颤。
那鬼东西们也不知怎么想的，黑漆漆的十来双鬼手扯着他身上摇摇欲坠的碎布，穿过裤腿的缝隙撕裂拉扯，转眼露出了半个屁股，待一阵凉风穿过，清河大窘，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再这么下去指不定下一次它们就要用那尖锐的手指抠他□□了。再怎么狼狈清河也鼓足了尽，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清流护着弟弟，一口血一口血的喷那破邪剑上，将向他们扑来的三只行尸的脑子劈了，咕噜噜向后滚去，倒地的尸体被后来的行尸踩着，一脚将地下的头颅踩爆，剩余的前赴后继，行尸数量实在太多。
正当长孙兄弟无计可施，打算孤注一掷，冲破体内仙力封印自救时，“轰隆”一声，只见铺天盖地的火自头顶压来，烧裂了大地，那本想趁机作妖的鬼藤发出惨烈的叫声，眨眼间钻入土中消失不见，炽热的火焰将长孙兄弟面前的行尸烧成灰烬。
一人浑身包裹着烈焰自半空落下，巨大的火焰羽翼张开，猪二火此时神色肃然，脸上一隐隐的堕字自额头露出，他煽动羽翼释放的烈焰向着行尸大片烧去，单胤，长孙兄弟这才看向他，自然也看到了他额间的“堕”字。
没有妖气，没有仙气，额间堕字，答案呼之欲出，长孙清流看着他神色复杂，“你是堕仙朱炎！”接着剩余的两人也都变了脸色。
朱炎未理会他们，不停地释放一波又一波的火焰，待一刻钟后，三丈焰海将林中树丛烧了大半，多数化作灰烬，连着行尸们也被烧毁了大半，还剩零星几只动作敏捷的到处乱窜。
朱炎气喘吁吁将九灵剑抛给单胤，大喊了声，“快封印他们！”
这些行尸生命力极强，眼下虽然被烧成焦尸，却不知死没死透，指不定等会又能爬起来咬人了。
其余几人也看到鬼藤钻入地下后，自地底冒出一角的镇鬼石，只是这镇魂石上灵力衰弱，才会让鬼藤脱困而出，但对于如今的他们，可谓如有天助。
朱炎自丹田喷出火，将剩余行尸所在的位置围了个火圈，再将那火圈的范围逐渐缩小，直至将那几只行尸聚成一堆，看着他们伸着利爪扑来。大喊一声，“封！”
剩余三人念咒的念咒，贴符的贴符，镇鬼石上密密麻麻贴了三层符纸，风吹着镇鬼石旁附带的魂铃叮当脆响，所有行尸被一种强大的吸力吸入镇鬼石下，天地彻底安静了下来。
风过无痕，树影斑驳。
站在镇鬼石旁的四人两两相视一笑，终于放松下来，朱炎当先身子一歪席地而坐，单胤正好靠着他肩膀处，歪着头露出个笑脸，“兄弟，多谢你及时出现，我欠你一命。”说罢用拳头捶向他肩膀。
清河插着腰，指着天上道，“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终于可以回天上复命了，人间太危险不适合我！”
说完这话三人都愣住了，清河突然意识到他们是下界来抓捕朱炎的，待危险过后，朱炎的身份暴露，几人的关系反而越发微妙了。脱口而出的话在这一刻显得不近人情，他踟蹰地抓着头，“我…”
“朱炎，你走吧！”单胤推了推身旁的人，“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是奉命来抓你的。等会援军到了你想走就走不了了。”
“单胤，你在说什么！”长孙清流拄着手中的破邪剑站起，脸色因急切透着几分红晕，俊秀的眉拧成一线，定定地看着朱炎的方向，神色复杂，“他是堕仙！”
“长孙清流，你什么意思？若非他救了我们，我们早就被那群鬼东西撕裂了，恩将仇报这种事我单胤做不出来！”
九灵剑围着单胤上下浮动，凛冽的剑气自其中散发，一瞬间剑拔弩张，唯有当事人朱炎不咸不淡地盘腿坐着，视线从两人身上依次落定，不言半句。清河也有些尴尬，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耷拉着脑袋站在中间。
破空之声携至，四人都是耳清目明之辈，只听零碎的脚步声自远处而来，就知是援军要到了。
破邪迎风怒鸣，被长孙清流握在手中，下一刻眼中是不容打破的坚定和决绝，猛然刺向坐在地上行动缓慢的朱炎，如他所料，那场大火让朱炎灵力耗尽，这会儿要擒住他轻而易举。
“长孙清流！”单胤怒喝，九灵剑与破邪剑呈对峙之势，长孙清流也分毫不让，怒道，“单胤，你给我让开！你要背叛天界吗？”
“背叛个奶奶，你不就是要族长之位吗？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个卑鄙小人！”
“对，我卑鄙，我无耻，等会扶山望氏和苍山烛龙氏的人就要来了，难道你要当着他们的面带朱炎走？脑子被门夹了吧你！单胤，认清现在的形式才是对你对我最好的！”
两人这会儿都喘着粗气，但双目赤红，长孙清流本就对昭和演武中输给他感到不甘，眼下见他屡屡阻拦，再不留手。朝着未反应过来的清河道，“清河！抓住朱炎！”
清河内心是不愿在此时去偷袭朱炎的，是人都看得出他此刻正虚弱，对一个失去战力的人出手实在卑鄙不堪，清河咬牙正犹豫间，只听哥哥的声音再次喝来，“清河！你想想母亲！”
长孙清河一怔，再不犹豫，咬牙举着剑朝着朱炎袭去。
长孙清流与清河的母亲虽占据主母之位，却不受身为族长的父亲看重，且母族衰落，无半点依仗，家中宠妾灭妻，连带着这对兄弟在族中地位也朝不保夕，若是失去了此次机会，使族中大权落到几个庶出的兄弟手上，母亲的地位必然不保！
两柄仙剑带来的气流波动绞碎了平静的夜空，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被长孙清流阻挡的单胤心中也越发焦急，拼着受伤的风险将九灵剑凌空掷出，如一道细雷般直刺向长孙清河后背。
长孙清流自然也看到了，怒喝道，“清和！小心背后！”
长孙清河自然也预感到危险，他修为本就是他们中最弱的，也不敢托大，当下暂时放弃了朱炎改而硬生生挡住九灵剑的攻势。
其他家族的援军即将到来，朱炎知道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当下再不犹豫，狠狠出掌，用了十足的力道打向长孙清河胸口，借着推力牟足劲向上空冲去。
长孙清河被一掌打得倒飞而出撞在树桩上，吐了好几口血，神情委顿。赶来的望池渊一眼见此情形，凌空挥剑，形成三道气刃将脱逃而出的朱炎生生逼回原地。
至此总算大局将落，长孙清流反束着单胤，将他控制住，此时就算他再不服也不可能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朱炎救走，反倒是朱炎似乎早知如此结局般，勾起一抹自嘲，闭眼束手待毙。却是谁也没看到，从地底伸出的两条藤蔓向着长孙清河的方向游移。
像是伺机潜伏的蝮蛇，小心翼翼伸出尖锐的倒刺高悬在长孙清河头顶，浑身无力的长孙清河并未觉察，正靠着树静静休息。反而是望池渊最先察觉，但待他反应过来已是不及。
那藤蔓上倒悬的突刺，以极快的速度自长孙清河头顶贯穿，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那藤蔓一时间暴长出数根，从他眼口鼻处破开了血洞窜出，而后刺入他腹部——开膛剖腹。
“啊！”
“清河！”
长孙清流只觉呼吸和心脏骤停，待望池渊赶到，将那古怪的藤蔓从长孙清河体内抽出，随后徒手一捏，那藤蔓在他手上寸寸尽断，发出狰狞凄厉的尖啸声。
其余人看着眨眼之间呼吸全无的长孙清河，倒吸一口凉气，他死状恐怖，身体像是破布袋般被捅了无数个窟窿，血迹触目惊心，而眼，口，鼻处处只留下深深的血洞，清秀的少年转瞬间变成这般可怖的模样，任是谁都接受不了。
望池渊只看了一眼就摇头道，“没救了。”其余人也不敢再言，唯有长孙清流似不敢相信般将清河的尸体抱入怀中，多次查探后才意识到，这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弟弟，真的死了。
三界中，仙，妖，冰三族皆长寿，然而长寿不代表不会死，仙族的身体还是像人类一般脆弱，若是受了致命的伤，就真的死了。
“对不起…”
事情闹成这样，单胤自知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想上前劝解几句，却被长孙清流狠狠推开，他眸子血红，像是恨不得杀人般揪起单胤的衣襟，声音嘶哑如兽。
“要不是你拦着，清河会死？给我收起你的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换我弟弟的命？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什么！”
你毁了我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温情！
围观的望氏族人和烛龙族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冒然劝解，朱炎低着头似乎也没有反抗的念头了，单胤将长孙清流扶起，“清流，你别这样，清河死了，你，节哀。”
长孙清流血红的眸子看着他，又紧紧盯着朱炎，这一日，所有人都听到他沙哑却决绝的声音回荡在人界上空，久久未绝。
“天地为眼，日月为证，今日单胤，朱炎二人害我至亲性命，我长孙清流在此立誓，此生与你二人不死不休，他日必啖尔筋骨，噬尔血肉！直到亲眼见证你二人魂飞魄散！以偿我弟弟清河之命！否则，誓不为人！”
众仙皆惊，这话不可谓不重，除了望池渊隐隐皱眉，烛龙氏倒是乐得看笑话，这天界第一第二的仙门世家自此对立，对其他家族来说不能不算一件好事。
说句不厚道的，若说对此事最乐见其成的，反属天尊，天界最强大的两大氏族自此对立，互相制掣，他乐得两面做好人。只是眼下的事让天尊有些为难。
从鬼藤林回来的两人跪在銮殿前，长孙清流言辞狠戾，“清流与胞弟清河，单胤三人奉命下界捉拿堕仙朱炎，单胤却在最后倒戈相向，背叛仙族，导致清河殒命，如此歹毒之人不配族长之位，望天尊剥夺其族长之位，至于朱炎，望天尊以他之命偿我弟弟清河之命！”
百年来云庭皇族在仙族一家独大，且家族名字中这皇字也早已犯了天尊忌讳，在这天界除了他以外，本无人可自称皇。
百岭单家由天尊一手扶持，单胤也是他亲选的单家族长，要说剥夺其族长之位，岂不是在打天尊的脸面？
望池渊在心中摇了摇头，剥夺族长之位，是不可能的，打压单家，也是不可能的。
玄觞目光深沉地盯着单胤问道，“单胤，你有何话要说？”
单胤朝着天子所在拜了拜，“单胤自知错已铸成，无话可说！但朱炎此次在人界所为也算戴罪立功，罪不至死，此次人界祸乱起，多亏朱炎，否则我等都无法平安回到天界。还请天尊饶他一命。”
他身后的单家族长单邢真想一巴掌拍在自家儿子的脑门上，这榆木疙瘩，天尊给个台阶就是想让你自辩几句，好顺水推舟。你不为自己求情还要为个才认识几天的堕仙求情，脑子进水了吧！
果见一旁长孙沄道，“朱炎虽有功，但功不抵罪，若是天界人人仗着功绩为非作歹，岂不是都乱套了？”
朱炎眼见天尊目光撇到他处，浑不在意地道，“朱炎罪无可恕，任凭天尊处罚。”
玄觞最后看向迟迟不说话的望氏族长。望池渊自然知道天尊未尽之意，只道，“臣觉得朱炎此次也的确算是救了他们性命，单胤恩及必报，此乃仁德，遇事不推不委，敢于承认，勇气诚善可嘉，且清河之死毕竟不是单胤所为，只是此事中他的确冲动考虑不周，臣建议由单族长带回闭门思过后，再接任族长之位。至于朱炎，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臣建议将他押入拾荒原，终身不得出。”
长孙清流死死瞪着他，大声道，“我弟弟死了，让他闭门思过就算完了？死的不是你望氏子弟，你自然几句话说得轻快！”
“闭嘴！”长孙沄按着他的头，“天尊面前岂容你放肆！”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天尊是看重单胤的，应他所求，也准备放过朱炎，拾荒原向来是关押天界重犯的场所，外面设有层层禁制，里面怨气浓重，环境恶劣，养尊处优的仙人进了那处也算是生不如死了。
天尊最终应了望氏族长所言，且派单胤亲自护送将朱炎关押入拾荒原。
长孙清流继任云庭皇族族长之位十日后，思过回来的单胤接任百岭单家族长之位，自此后，这两族关系逐步恶化，直至不死不休。
此后每隔数年，单胤都会携着酒去拾荒原看望故人，直到天尊十九年，“天堕”来临，朱炎舍身相救，如长孙清和死的那一日，长孙清流在人界的誓言，要亲眼见证他二人魂飞魄散，而朱炎，果真是魂飞魄散了。
如今的广修真人，单家族长单胤已在人界醉生梦死二十年，却不想有朝一日能再见旧友。
作者有话要说： 阿花：好了，该回忆的也回忆完了，别墨迹了，赶紧来救老子啊！
凤幽：我想借你的心一用，可以吗？
阿花：滚，莫挨老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