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魔女》李七百

9、明天5

　　明天20岁那年，一场突如奇来的车祸带走了她的至亲，父母和同组乐队的四位哥哥，出事后的两个月里，那是明天觉得世界上最吵闹的两个月，爸妈两边的亲戚他们全都过来了，在家里又吵又闹，大哭大叫的开始搬东西、砸东西……
　　她六神无主的被姑妈抱在怀里，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只剩下姑妈的哭泣声时，明天突然回神主身。
　　“姑妈，你怎么没走？”
　　“呀……你醒了，你吓坏姑妈了可知？”明姐赶紧抹去眼泪，她也失去了儿子，这两个月来老公直接与自己分居，可是……明天也失去了父母啊，所以她选择守着明天。
　　“姑妈，你怎么没走啊？”
　　……很久，很久，好像有近半年之久，明天只对姑妈一人说话，但一开口也就只有这一句话，这大半年里明天犹如行尸走肉，只在这上上下下三层半的楼里游荡。
　　如果姑妈不来她便不知吃喝，眼神失焦听不得半点音乐……走到不能走了就换个方向，走到累了就直接躺下，发呆到不知不觉睡着，时常在哭泣中醒来……
　　她最经常待的就是三楼的走道上，将自己缩起来，身后护栏可以直接跳到二楼客厅，面前是楼梯处，那儿有一扇窗可以直接跳到外围的河里去。明天时常一醒来，出了房门就待在这里发呆着，次次将明姐吓坏。
　　曾经任性自信、活泼天真、充满朝气的明天是回不来了！
　　某一天，明姐来了，坐电梯到二楼客厅，直接坐在沙发上走神良久，她知道明天就在楼上那儿缩着，她……
　　“明天……明天……”她多唤了几声，和往常不同没有主动去到她身边将其拥在怀中，而是选择坐着不动。
　　“……姑妈？”明天转了脸，呆呆的才看到楼下多了一个人。
　　“明天，”她努力挂上微笑，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下来陪姑妈坐坐，我有话和你说。”
　　明天便蹒跚起身，魂不附体的下楼来，到达沙发边时客厅旁的电梯门再次打开来，从电梯鱼贯而出的有五六人，他们便是阿平、小美、刑仔那几人，那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偶像，而叫他们傲娇的偶像如今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一年前发生的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天妒英才”这四个字还挂在网上，就配在明天的事迹后面，他们作为粉丝总得想办法，至少看看她，希望她没事，如今却有这以拍“纪录片”为由的机会，可以帮明姐“看着”偶像，不让她一人在家时做出傻事来。
　　而明天并没有看到他们，从三楼下来便直接坐到了姑妈身边，明姐搂着她并对身后的他们说：“按之前安排的，开始吧。”
　　“好的。”他们便开始按之前的讨论在这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安装摄像机，名为拍“天才之星”的纪录片，实则就是监控。
　　“明天，你看到他们了吗？”客厅里摆了两架，明姐指给她看。
　　“嗯。”明天点头，没有意识的。
　　“这一年来你们之前一些通告什么的现在才解决差不多，但是姑妈还是不能时常在这儿陪你，你爸爸公司还有很多事，我抽不开身，可我又担心你，阿姨过来打扫卫生却说你一个星期都没有换衣服，吴阿姨过来煮饭，你一口不吃，明天啊……你这样姑妈怎么放心啊？”
　　“姑妈？”明天眼神聚焦回来，抬手揩去她脸上的泪，问：“你怎么哭了，都是我不好！”
　　“明天没有错……只是明天能不能答应姑妈，我们一起向前，走下去，活下去？”
　　“……”
　　明天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明姐转了话题到四周的摄像机上，“这些摄像机会二十四小时开着，除了洗手间每个角落都拍的到，明天姑妈不是要监视你，姑妈就是希望不在你身边时，知道你是安全的，没事的，我就能安心做事了，你觉得呢？”
　　“好！”明天一口答应了下来。
　　“……”重重叹了口气后，明姐开始说第二件事，“明天，姑妈想看你开心，姑妈才会开心，你也不想姑妈每天见到你这样，然后因为你而哭吧？”
　　“……”这话狠了点，但有用，明天正了身，打直了背坐在沙发上，好半晌才慎重说道：“姑妈，对不起……”
　　“然后呢？”
　　须臾，明天才保证道：“从今往后，明天会没事的，好好的。”
　　“好……”明姐眼眶一红，让自己不在明天面前再掉泪，急忙起身往电梯走去，“那么二四六还是吴阿姨过来做饭、你要记得吃，她准备在冰箱里的你第二天要吃完。”
　　“……好！”
　　“打扫的阿姨三七过来，那同时也是提醒你要洗澡的时候，除非你自己记住每天都有洗澡，我便不让阿姨刻意提醒。”
　　“……好！”
　　“那好，记住你的保证，乖乖的，姑妈先去忙了，等忙完就立马过来看你。”
　　“嗯！”明天随明姐进电梯，下到一楼，目送她出大门、前院、出外头铁门……直到消失不见，人依旧站在那里，若大的一楼大厅处。
　　一楼里横七竖八的停了四辆车，加前院两辆一共是六辆，四位哥哥每人一辆，明天一辆，还有一辆是她十八岁刚拿到驾照时爸爸送给她的小斯玛，她立在它们中间……心，疼的让她动弹不得。而她明明才答应姑妈，要好好的！
　　“阿平？”一楼西面是室内泳池，泳池旁设计了一间半开放式的休闲区，正在负责这个区域安装的小美和阿平看到偶像同明姐下楼，然后偶像就这么突然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的站着……
　　小美很慌，想知道他们该怎么办？
　　此时东面玻璃房里出来的刑仔因为被电梯房挡了视线，没有注意便直接推玻璃门出来了，一边向玻璃房旁的会客室走去，一边对泳池这边的小美他们大声嚷道：
　　“小美、阿平你们俩好了吗，我跟你说偶像这里也太酷了吧，虽然前年真人秀有拍到这栋房子，但却没有拍到整个格局，你们真应该看看这个玻璃房，直通四楼，占这么大的面积却只是种了三棵树，我真的……”
　　刑仔终于发现了明天，也终于明白小美、阿平给他打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了。
　　明天回神来，瞧了一眼刑仔便将他吓的腿软，接着明天未言一语直接进电梯上到四楼天台。
　　四楼一半天台一半弄了两间房，电梯出来左手边是存放乐器的屋子，右手边是录音室，以前这儿最热闹了……如今，是明天第一次上来。
　　录音室外摆了一个大冰柜，存放酒水和冰棍冰激淋什么的，明天也不管它们过没过期，直接拎了一打啤酒就坐到了天台边摆放的一张半米多高的木榻上，榻上有小桌几和几片蒲团。
　　明天不坐蒲团，也不管脏不脏的直接就坐在边沿上，右脚盘着，左腿悬在外头，四层楼下可就是那条河了，她并不惧高更不怕死，眼望着远处的山，开始喝那些酒……
　　此时二楼处，东面是厨房和餐厅位置，餐厅落地窗对着就是玻璃房，而在餐厅的后方，也就是别墅前院的位置，有一间储物间，进到这里得从客厅外的阳台上绕过来，此时拍“纪录片”的他们全都躲在这里，这儿从今往后就是他们的监控室了。
　　“阿平，你想想办法啊！”
　　一共十人，全盯着四楼的监控，正看着他们的偶像坐在危险边沿喝着酒，这……也太危险了吧！
　　可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关心则乱吧，在明天快速喝完一打啤酒后，起身要继续去拿酒时，突然又站在木榻上不动了，她就那么静静的地看着四楼下的河道……
　　十个人瞧此情景立马一拥而上，阿平和刑仔以最快的速度把明天抱下来，可叫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明天脚底一踩直接越过他们的背，翻身立地，再接着反手将他们就近的几个男的全数摔趴。
　　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十人全惊呆了，知道偶像会各种各样的乐器、也知道偶像五岁开始学跳芭蕾，却不知偶像会武术！！！
　　“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扔下去？”明天瞧着周围都是人便头疼，直接出言威胁道。
　　“老大，你别别别……别这样，我们是以为你刚刚要……”好像就是小美开头叫了一声“老大”，从那天起他们便开始叫偶像“老大”了。
　　明天这才认真看他们，觉得有些许面熟。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二楼餐厅处，明天也就知道这些人是之前明天乐团的粉丝群里的几位。
　　他们站一旁，明天在他们对面坐着，手拿着酒一边喝一边盘问着：
　　“多大了，毕业了吗？”
　　“快了，他们几个毕业了。”阿平代表讲话。
　　明天点头，继续问：“姑妈说你们是来拍纪录片的？”
　　“是的。”
　　“以前拍过什么作品？”
　　“……”
　　“你们根本就不是！”明天直接戳破。
　　“老大，我们以后会注意的，一定拿出最最专业的态度。”阿平保证到，大家跟着点头配合。
　　“如何专业？”
　　“我们保证只在镜头后面好好拍，不再插手防碍你，我们保证在你出入的地方皆不会让你看到我们的。”
　　“是的是的。”
　　“……”其实要拍到什么，要拍到什么时候，你们如何收入、如何作息，明天皆不关心了，姑妈说她得通过这些镜头看到自己好好的她才会安心，那么……她会好好的。
　　听到他们的保证后明天只管点了头，在大家都松了口气时，明天开口道：“好，记住并做到。”
　　“我们会的。”
　　三章约下，他们达成共识，而不知过了多久明天才可以当这些镜头不存在，偶然遇到他们时，也没有什么反应，而且渐渐开始习惯了家里有人的氛围，偶尔知道这些人还关心着自己，也有一丝暖意的！
　　明姐这一天又来了，这段时间她从镜头下看到的明天十分的不错，面对阿姨和他们时能平静说两句话，也乖乖吃饭、洗澡，就是作息还是乱的，比以前的“行尸走肉”现在她还多了几项“运动”——
　　比如，半夜会在天台上一边喝酒一边放一根鱼竿钓河里的鱼（后来的某一天阿平他们突然发现鱼线根本没有放到河里，只放到一楼后廊处……）；
　　还有她会进到三楼舞蹈室（厨房上方）练武，将以前的刀剑棍棒全数拿出来挥舞一段，出了一身汗后站上平衡车直接进到电梯来到二楼，从二楼走道尽头上直接跳到一楼的泳池里……
　　明姐再见到阿平几人时，他们比以前更崇拜自己的偶像了，特别是还发现那些刀啊剑啊是认真的。
　　明姐脸上表情不大自然，但不忘提醒一句：“我不管你们心里想什么，不要跟着她胡来。”
　　“知道了明姐。”大家都有点害怕明姐，纷纷躲进储物间。
　　一早一时兴起的明天在二楼的化妆间更衣室里找来了一身男士汉服，认真的扎了马尾绑了发带还穿上同款马靴后，便在三楼舞蹈室里拿剑练了大半天，明姐和打扫的阿姨进来时，已大汗淋漓的明天开始不管不顾的一边脱去衣物一边进到自己房间里开始洗澡……
　　阿姨跟在后面开始收拾，这一回来和以前不同，连阿姨都觉得这房子里的气氛不同了，又重新有朝气了，生活的气息也起色了。
　　明姐站在二楼客厅里站了许久，神情并没有很轻松，对于这里的变化她感受到了，但这还只是开始！
　　半个小时后，白T恤蓝色休闲裤的明天出现二楼。
　　“姑妈？”
　　“过来坐，”她拉明天落座，顺便闲扯一句：“电视这些都有打开来看吗？”
　　“有的。”
　　“哦？……看些什么呢？”
　　“相声，和一些综艺节目。”
　　“嗯，挺好的……好看吗？”明姐点点头，现在慢慢往健康上走，十分好。
　　“嗯，”明天点头，虽然她根本笑不出来，明天主动开口问今天有点反常的明姐：“姑妈有话？”
　　“瞧出来了？”
　　“嗯。”明天静等。
　　“明天，去做你害怕的事，你会发现不过如此的！”
　　“害怕的事？”
　　明姐尽量缓和的语调娓娓道来：“我知道你现在开始写歌了……可是你还是不愿意听以前的，对不对？……明天，去听吧，战胜它……为什么要战胜它，因为我们要活下去，不说公司那些人要养，你也要养你自己，这么大的房子，这么些人都要吃饭……”
　　“我现在开始写歌了，可以拿来卖。”
　　“你不打算复出了吗？……就那些歌能卖多少钱，你如今离开这圈子太久，不出名的话谁愿意买？……又况且，姑妈提来不是让你难过的，是要让你知道，你四位哥哥不在了，你刘澈哥哥不算的话，另外三位你要不要负责？”
　　“……”明天转来看她，非常认真的，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虽然害怕但想听她说下去。
　　明姐说：“就算你面前的这些人，无关紧要的，可有可无的，但你几位哥哥不在了，谁给他们的父母养老送终？”
　　“……”
　　“我知道难，明天你没有什么理由要活在这世上，可是为了姑妈你努力了这么久，现在为了你哥哥们在意的东西、你爸妈希望的、还有他们的梦想，我们复出吧，工作吧，为他们赚钱也是有意义的，不好吗？”
　　“……好。”明明深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落下来。
　　明姐一把将其抱在怀里，心疼的说：“我们家明天是最棒的，我知道接下来会很难，可是我们一点一点克服，让自己强大起来，帮助到别人，帮别人完成心愿，不是也很棒吗，那时候你会发现自己也是有意义的！”
　　“姑妈……我要怎么做？”
　　明姐吸吸鼻子，努力让泪水吞回去，努力挂上微笑，她说：“音乐，你必须不惧怕，因为一旦走出去，总会有人提及过往，你总会听到那些声响，而他们并没有恶意，更不会对你负责，你也不能失态……当然，如果以前的路你不想走、不愿走，我们可以试一点别的，比如……写歌的同时我们去接一些戏来拍。”
　　“演戏？”明天想都没想过。
　　“是啊，演绎别人的人生，更能旁观世间百态，也更能辅助自己看清自己的现状，就算没有这些帮助，可以让你走出去和短暂的抽离此刻的生活，也是不错的呀！”
　　“……”明天认真思索了起来。
　　“不着急的，姑妈是你的经济人，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姑妈会尊重你所有的决定，给你足够的时间。”
　　“姑妈，我答应。”
　　“……真的？”
　　“嗯，我答应你，会尽快克服，然后……复出，赚钱，替哥哥们完成他们想要完成的心愿，替他们，养家！”
　　“好，好，好！”
　　而此刻，储物间里听到这些内容的几个人，都要憋出内伤了，他们无声的欢呼着，手舞足蹈的，欢喜过度便开始流泪……不容易啊，终于等到偶像要复出了。
　　而他们的偶像有多优秀呢？
　　至此，虽然每天的“活动”还是那些跳水、耍剑、钓鱼、听相声、写歌和发呆，现在说到做到的她将“吹拉弹唱”也安排上了，只不过用“听以前的歌来克服心病”这件事，明天花了好久的时间。
　　起初，她拿着摇控躲在三楼角落里听，从开始的不超过十秒到现在可以听完整首，只是那些曾经的视频她还是不敢看的。
　　大约两个月后，“明天工作室”开了官博，姑妈将储物间里的十位“粉丝”都签了下来，明天将一楼的会客厅和旁边的停车位重新装修后，给他们当办公室用，二楼西面的两间客房也给他们当临时宿舍用。
　　他们虽都不是学这一专业的，除了有学过财务会计两位小姐姐，其他造型、化妆、宣传、保镖司机助理都自学成才，而且还十分谦虚，说什么“在外有明姐这个经济人接资源，在内有老大这实力大硬核，他们什么都不担心的。”
　　所以为了他们，这些如此热爱自己的他们，明天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努力的，很努力很努力的！
　　而关于“明天复出”的消息上了热搜后，她“营业”的第一天便迎来当红花旦——皇甫未来，这位十八岁就拿影后的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