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164、第 164 章

　　刘家峡北岸。
　　副队连夜联系警队追查车牌和两人下落去了，剩下的人都累的够呛，要么忙着处理数据，要么盘算还有哪些地方遗漏，要么就望着湖水发呆，水库边湖水响了一下，两只鲟鱼再次来看露了个面。
　　“我们还没有找到容容和小金，你们找到了吗！”伊戈尔大声问。
　　达莉娅拍拍背鳍，道：“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的，他们说不定也在那里呀！”

　　代家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这是不是也算是入侵鱼类？”
　　老任看着地图上那些还没来记得排查的地点，思索着电鱼和捕鱼的最佳场所，随口道：“看情况，如果不构成威胁就不算。”
　　“应该叫外来物种。”小余道。
　　“那这里外来物种应该很多吧，”阿维指指隐在夜色的养殖网箱，道，“人工养殖，总有漏网之鱼吧。”
　　入夜之后，湖水反而比天空更加暗沉，小余看着湖面覆盖的阴影，道：“差不多，也有人工流放的，水库环境，什么都长得快，只有漂浮性卵很难活下来。”
　　阿维和代家乐相互看看，代家乐指着湖边的两只鲟鱼，道：“那这个是不是要捞起来。”

　　“两只没什么所谓，不成群都没有威胁性，再说了，”文森特合上电脑，出了口气，道，“经过电击的鱼类即使侥幸存活下来，性腺也会遭到破坏，几乎没有后代存在，说不定很快也会死掉。”
　　阿维&代家乐：“……”
　　老任看了眼手表，道：“都睡吧，明天早点起。”

　　年轻人们点头，各自走回自己的帐篷，而后又相继顿住——
　　代家乐道：“那禁渔期还有什么意义呢，要是大鱼不会生小鱼的话。”
　　阿维道：“大功率电瓶，也是漏网之鱼。”
　　Vita道：“现在应该是电鱼的高峰期……吧？”

　　小余揉了揉眼睛，说实话她现在很累但是一点也睡不着，脑子里想来想去都是大鲵哪去了小鲤鱼又在哪是被卖了还是被吃了……脑袋上“啪”的一声轻响，小余抬头，文森特卷着A4纸筒敲了她一下，道：“都去睡，我相信警察叔叔比我们更擅长一网打尽。”
　　老任点头，道：“各点都有人蹲守，都去睡。”

　　漂流三人组相互看看，各自钻到帐篷里睡去了，小余也被文森特的纸筒砸回帐篷里了，岸边就剩下老任和文森特两人。
　　文森特道：“我觉得很大可能不在水库里了。”
　　老任点点头，道：“人员纷杂，明天就有结果了。”
　　水库边的两只鲟鱼又离开了，文森特忽的一笑，自嘲道：“要是真没了，我们这算不算是间接推手，主观上不存在恶意，客观上造成既定事实，主客观不统一，判过失罪。”
　　老任无语的瞥他一眼，起身回了帐篷，道：“睡觉。”

　　当夜，副队上报完一众事宜后又赶回刘家峡几处布置点，警员们蹲守在预定地点，本以为白天抓捕刚过，今晚会毫无所获，没想到还是碰见了不少电鱼的船。
　　漆黑的河面上，不时亮起噼啪闪烁的电光，刺眼的手电筒晃动着。也不算白白挨蚊子咬，副队看了眼时间，继而一挥手，轻声道：“上。”

　　杂乱的脚步声与询问后，夜又安静下来。
　　四周静悄悄的，几声鸟叫过后，更深的夜就来临了。

　　容容顶起并不算重的水缸顶盖，悄悄朝外面张望，不大的院子黑乎乎一片，借着天上的月色能看清楚大致的房屋轮廓。
　　小金在水里道：“有出口吗，容容。”
　　容容晃晃尾尖，意思是不知道。

　　不远处几声拖沓的脚步声传来，容容倏地返回水中，缸盖碰在缸口发出轻微的响声。夜起的男人路过又走回来，继而水缸上响起咔的一声，拖沓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水缸中小金和容容对视一眼，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外界安静下来后，容容浮上去推了下缸盖，推不动。
　　水缸盖子上被男人放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将盖子压在水缸边缘，想要小心的慢慢推开变得更加不可能了。
　　容容：“……”
　　小金：“……”
　　容容想了想，道：“再等等吧。”
　　小金咬着水草扯了几片叶子吞下，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道：“容容你饿吗，我有点饿了。”
　　容容摇摇头。
　　小金推着水草给他，想了想，又晃着尾巴转过去，道：“你不吃草，可以吃我的尾巴，我用胸鳍也可以游水的。”
　　容容：“……”
　　容容哭笑不得把小金揽在怀里，道：“没事，睡吧，等下叫你。”

　　然而出乎容容意料的是，这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找到时机，去用力将覆盖在缸口的盖子顶开，有说话声，有脚步声，有东西移动的声音，等那些间接响起的声音沉寂下去，天光也渐渐亮了。
　　蓦的水缸盖子被打开，容容伏在水底，看向圆形缸口出现的人影。
　　男人扔了几条鱼进去。不知是死是活的小鱼漂在水面上，鱼鳍不再摆动，连鱼鳃的翕动都变得不易觉察。
　　容容示威性朝男人龇了龇牙齿，尾巴戒备的绷紧。
　　“呵，还挺凶。”男人嘲了声，盖上盖子转身走了。小金倏地冲出来，去摇那几只小鱼，企图将他们晃起来，然而死了就是死了，将死的鱼冒了几串泡泡后也不再说话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小金绕着缸底的幼年裸鲤游了好几圈，他明明没有伤口啊为什么会死掉啊，是人类吗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只幼鱼，这只裸鲤，明明可以像鄂陵湖的邻居一样长得好大好大的。
　　“为什么啊！”小金心中隐隐燃烧着不解和愤怒，为什么人类要抓鱼又要抓鸟，为什么那么那么多的网还有让鱼很痛很痛的东西，为什么有人类的鱼，又为什么要把不是人类的鱼抓起来，为什么……
　　容容按着小金背鳍，轻轻抚下他炸开的鳞片。水草温柔的包裹了金色的小鲤鱼，一片天光罩下来，尖儿朝水里道：“大鱼你……爸爸！大鱼又生小鱼啦！”
　　男人洗了把脸，道：“那是爸爸放进去的，给大鱼吃。”
　　“哦，”尖儿顶着水缸盖子遮挡逐渐亮起来的天光，探着脑袋看了一会儿，道，“那我一会儿也要去抓虾虾。”
　　“什么？”男人探出头看一眼，道，“来吃饭。”
　　“吃饭！”尖儿重复一句，轻轻盖上盖子，啪啪啪跑回屋吃饭去了。

　　吃完饭男人补觉去了，尖儿拖着小桌子坐在屋门口写作业，写了一会儿听到水缸里传来水声，便轻手轻脚过来看，然而一靠近声音又没有了。
　　尖儿打开缸盖，大鲵伏在水底一动不动。几只死鱼浮在水上，一只也没有少。
　　“是不是不喜欢吃鱼啊。”尖儿小声自言自语，抬头看了眼男人沉睡的里屋。他轻轻放下缸盖，蹬蹬蹬回屋爬上大衣柜，从墙上取下男人专门高高挂起的小背篓挎在身上，两手扒着衣柜顶端，两脚试探两下踩到凳子，两三下跳下来，冲了出去。

　　“我去给你抓虾虾。”尖儿拍拍水缸，轻手轻脚打开门，出去了。

　　当晚，刘家峡库区及相关支流抓获非法电鱼人员达55人，副队皱着眉看人群被押回去，人是抓到了，但大鲵依旧没有线索，难道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抓获的人员中有成组织的，也有单独散户，彼此之间相互认识，成片活动，关系网密切，应该没有人能逃过这群人的眼睛……副队看着统计名单上的村镇，除非是个隐形人或者随机作案。
　　“啧。”副队有点烦躁，办案最烦随机，要是路过个游船恰好碰到被电晕的大鲵捞起来就跑还开着私家车，除非跟碰巧碰上大鲵一样天降线索，否则根本查无可查。
　　电话响了，他粗声粗气的接起来，道：“喂！”
　　老任道：“还走吗，昨天剩下那一大半村。”
　　“去！”副队挂了电话，转身上了船。

　　大夏河南岸。
　　两位换班的警员开始今天的剩余村庄的摸排，过了河口的清澈河段，大夏河愈去往源头便愈加狭窄，两岸淤泥增多，水量减少，接连两个小型水坝后，大夏河便从三千米宽的入河口，缩减为宽度不足三米的细弱河流。
　　亮出警察证后，村长犹豫了下，问：“是不是在抓电鱼的啊，我们村好像有几个人。”
　　两位警员对视一眼，而后道：“那是水警的事，我们负责前期宣传，之后再被发现就从严处理了……把人都集合一下，搞个宣讲。”
　　连夜印制好的宣讲单发了下去，两个人一边普法一边敲边鼓询问，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村长有点紧张，道：“我们村有几个人没回来……”
　　“什么情况，干什么的。”警员问。
　　村长看了眼背后的众人，含蓄道：“打鱼去了吧。”
　　另一名警员挑了下眉，随手记录下来，而后拍拍后面几位渔民的肩膀，道：“打鱼呢就好好打鱼，有什么情况尽快联系我们。”

　　两人说完就走了，被拍着的几个人心虚的对视一眼，疑道：“这都能看出来？”
　　村长转头一人一个巴掌盖脑袋上，道：“都听见了吗，以后发现，从严处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村长气哼哼的走了，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嘘一声纷纷散了。

　　“所以，这个村也没有，”记录本上的一行被划掉，张立警员按了两下笔，道，“虽然这样比较快，但是会有遗漏。”
　　李威警员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说没有船，没有网，不钓鱼，不养鱼，两手空空，拿小背篓抓鱼的人吗？”他指着河边一个小男孩，调侃道。
　　“也不是没可能，大鲵电晕后漂起来，诶，被路过的人捡走了，”张立握着笔想了想，又道，“虽然附近要道路口监控也都查了，私家车反而不容易发现。”
　　“首先，大鲵没有鱼鳔，它只会沉下去，不能漂……”李威起一根手指，正说着，河边抓鱼的小男孩忽的脚下一滑，就朝河里栽去。

　　两位警员当即几个跨步跑上前，一人揪着后脖领，一人拉着小腿，将人拽了上来。尖儿抢了几口水，“哎呀”一声，道：“虾跑了！”
　　两人：“……”

　　两位警员哭笑不得，张立把记录本揣兜里，涉水过去把漂走的背篓拿了回来，里面还真有几只蹦跶的小河虾。
　　“你抓到的？”李威问。
　　尖儿用力点头，道：“对啊，我抓到的。”
　　“爸爸妈妈呢，怎么自己在这儿玩，多危险啊。”张立将小背篓递过去，挂在他身前，擦了擦他脸上的水。
　　尖儿笑着抓了两下背篓里的小虾米，道：“没有妈妈，爸爸在家里睡觉。”

　　警员们对视一眼，道：“快回家的，下次来河边要跟爸爸一起来啊。”
　　尖儿摇摇头，道：“爸爸不让我跟他一起来……我不回去，我还要抓虾呢。”
　　张立道：“这不好几只吗，抓那么多干什么？”
　　“给大鱼吃啊，”尖儿张开双手比划了个大圆，道，“好大的大鱼，肯定要吃好多好多虾。”

　　两人都笑孩子的天真，李威拉他上岸，道：“哪有那么大的鱼，来，告诉叔叔家在哪，叔叔送你回家。”
　　“有的哦，”尖儿认真点头，道，“不过不能给你们看。”
　　两人一愣，片刻后张立缓缓问道：“这个大鱼，为什么不能给我们看？”

　　十分钟后，沿路回家的尖儿遇到了桃桃和小虎，他兴高采烈的打招呼，还举起背篓给他们看刚抓到的河虾。
　　两个孩子嫌弃的躲过，小虎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陌生大人，忽然道：“我听爸爸说，打鱼的都要被抓起来的，你爸还没被抓起来吗，隔壁村都抓了好几个人了。”
　　桃桃哈哈笑了两声，道：“这俩人不会是来抓你的吧，你知道什么叫被抓起来吗，要坐牢的哦。”
　　“你看见宣传单了吗，要不要去给你爸另一份啊？”小虎道。
　　桃桃做了个鬼脸，道：“听说有斑点鱼，有小嘴巴鱼，还有有爪子的鱼哦！”

　　两人嘻嘻哈哈笑了一会儿走了，尖儿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半晌道：“笨笨，昨天晚上你们都没有找到我……啊！”
　　尖儿忽的大叫一声，抱着小背篓一溜烟跑了。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好像刚刚目睹到了什么欺凌现场，但是这孩子……两人对视一眼，大踏步追了上去。

　　大铁门哐当一声撞开，门后的大鲵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正着，容容转身要跑，破门而入的小男孩却一把抱起他就往外冲。
　　“怎么了怎么了！！”小金在容容嘴巴里大声问。
　　容容犹豫了两下还是没有去咬就在他嘴边的细小胳膊。

　　两位警员刚跟到门口，尖儿就抱着大鲵撞了出来，大声道：“给、给你们，大鱼，有爪子，不要抓我爸爸！”

　　五分钟后，副队收到求助电话。
　　两位警员蹲在尖儿家里，看着地上凶巴巴的大鲵，一面往上浇水一面道：“队长，我们好像找到了，但是搞不定啊……”
　　抓个大鲵很简单，但要保证双方都完好无损真的很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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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瞎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感谢墨水清秀、盐橘子和忞小叶的营养液和地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