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满城》十六&禄晓

30、缘分2

　　“主子，该用晚膳了。您往这儿小花园一坐就是半下午，小阿哥都睡醒了好几次了呢，哭着找额娘。”萱儿怀抱着含着手指头在嘴里吮的津津有味的弘福站在我后面，脸上是带着些许嗔怪的责备。

　　我笑笑，伸手接过儿子，用食指轻轻的戳戳他的脑门，把脸贴在他肉呼呼的小腮帮上对萱儿说：“累了一个晌午，本想坐在这里歇歇就回屋把弘福的小衣服给缝完了，谁知道这一愣神儿就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呵呵，看见弘福，我什么都不想要了，知足的很呢。”

　　萱儿打着拂尘，在弘福的小身子上驱赶着蚊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说：“今天看见九福晋，真真儿的是没了往日的泼辣和神色了。我冷眼看着，她瞧见弘福的时候，偷偷的抹了好几次泪呢。”

　　“我也看见了，要不怎么的就让你赶紧抱了弘福走呢。我看着瑶儿那得过且过行尸走肉一样的德行，再看看那花枝招展粘着表哥嗲声嗲气的兆佳，真是气都不打一处来。那兆佳，算什么东西？！若她是正正经经的姑娘小姐，做个侧福晋，原说也没有什么。这年月，三妻四妾太正常了。命这个东西，由不得谁去争。可是，你看看她那恶毒的样儿，一个劲儿的用弘福去戳瑶儿的伤疤，我真是……”

　　“好啦主子，看在小阿哥的份儿上，咱们还是别说什么狠话了，倒是常去上上香拜拜佛是正经。走吧，去用晚膳吧。”萱儿好意的打断了我，没有让我把那同样恶毒的报复计划一一的过过嘴瘾。我抱着弘福笑了笑，缓缓的起身，刚转过头要同萱儿一起往屋子里走，迎面就看见一个人影朝着我们大步的走来。

　　“鬼？！”我大呼一声，本能的就把抱着弘福的手给收的紧紧的藏在身后。

　　“鬼？！”那个鬼影张开口，就在萱儿装着胆子去一看究竟的时候，说了跟我同样的话，那熟悉的不能再熟的语调，听得我是一阵的好笑。
　　随即一身湖蓝便服的八爷便在眼前亮了起来。

　　“好啊，竟敢咒你的亲夫是鬼？怎么？是不是又要爷我教教你怎么跟我说话啊？”他痞痞的一笑，大手很自然的就伏在了我的肩头。

　　“滚！”我不耐烦的晃了一下肩膀，把他虚搭着的手给甩掉。其实我是想很很的打他一巴掌的说，可是我怀里抱着弘福，小家伙正睡得香甜，所以就誊不开手了。

　　“你说什么？”他愣了一愣，向前迈了一步，不可思议的问我说“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清是么？！那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再跟你说一遍！”我很是灿烂的对他笑笑，笑的充满了讽刺和虚假。

　　“福晋！”萱儿炸着胆子拦了我的话头，可在这之后，她就只是长着嘴，呆立在那里，什么都出不出来了。她看看面色冷峻的八爷，再看看同样冷淡的我，暗暗的扯了扯我的衣袖，蹲蹲身，走开了。

　　“滚！”我笑着冲胤禩说。

　　“你！”他手指着我，浓重的鼻息尽数的喷在我的脸上。

　　“听不懂么？我说滚！你给我滚！哪儿远哪儿凉快你就滚到哪儿去逍遥自在去。我们母子不稀罕八爷的探视，没有你，我们照样不缺吃穿，我们照样能活得天天向上健健康康。如果八爷你时间充裕的话，我建议你不妨去云水阁抱着归云睡过的被子好好的亲热亲热，毕竟嘛，新婚！”我咬着牙带着笑意恨恨的对他嚷着，说完之后，抬脚便走。

　　胤禩张开双臂，拦住了我，可是他什么都不说。

　　“别逼我。”我看都不看他，冷冷的说：“让开。”

　　他不作答，仍旧是坚定的站在我面前，目光里闪烁着不肯退让一丝一毫的坚毅和决绝。

　　我苦笑了一下，把怀里的弘福向胸口又抱了抱，然后说道：“八爷，别让我看不起你。你能左右几个人归你，几个人的身子是你的，可是你管不住心，人心，我的心。”

　　“雨儿，能听我解释么？”胤禩的唇瓣抖了又抖，终于吐出了一串话来，可他说完之后换来的就是我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和满脸纵横交错的泪珠。

　　我稳了稳声音，忍着心里那一波波翻涌而上的苦涩，脑子里浮现的是无数个支离破碎的画面。想着这几个月来，听雨阁门前丛生的杂草，胤禩书房里长明的烛火，也想着我儿子出生那天他阿玛正在迎娶侧福晋进门时处处醒目耀眼的红。一时间，千万种情愫都涌上了鼻尖，我忍了又忍，咽了又咽的眼泪，再一次决口。

　　在胤禩的面前，决口。

　　我抬起脚，照着胤禩的膝盖重重的踢了过去。他“啊”了一声，便跌坐在那冷硬的石板上。他的手指，死死的扣着，攥的好像要把自己的手给捏碎一样。我本来已经抬起来要踢他第二次的脚，在看到他满额的冷汗时，又心疼的收了回来。
　　“这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看了看一脸落寞的皇八子八贝勒胤禩，慢慢的说：“不要跟我解释什么。有的解释能挽回失去，可是有的解释只会让人心生鄙夷。对于你，我只有第二种的反应。”

　　“落雨，能告诉我为什么么？为什么归云就惹得你这么大气？为什么一个侧福晋让你的反应这么强烈？”胤禩手撑地单膝跪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睛，目光里满是不解和委屈。

　　“胤禩，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心里都没有数的话，我的解释对于你来说，那就是一车的废话。”我哄着怀里被刚才的声响弄醒的弘福，一边对胤禩说：“八爷，从今天开始，我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你的戏份了。若您还有空，念着父子的情分，来看弘福的话，我当然打开房门恭候您的光临。可是除此之外，希望你的贵脚不要踏我的贱地，我福薄，承受不起。”

　　我用袖子试了一下眼睛，转身便走了。

　　胤禩在我的身后，大声的问我说：“落雨！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不要我贵脚踏贱地？”

　　“八爷。”我止住了脚步，背对着他，用带着笑意的话，回答说：“闲花应笑只一下，留书画。”

　　说罢，眼泪再一次的涌出，尽数递在和那个男人有着一摸样的脸庞的弘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