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满城》十六&禄晓

22、缘孽

　　斜阳温婉，雨滴弥漫，
　　满城的烟雨笼起了期盼。
　　玉笛清转，筝弦轻弹，
　　翩翩公子折扇轻摇回眸顾盼。
　　风舞桃瓣，杨柳垂岸。
　　一笑倾城的你撑着伞走来，
　　琴声又起，曲调再弹，
　　这一生的我有你就不孤单。
　　想你的时候思念化了羁绊，
　　想你的时候缘分了却纠缠
　　你说过会永在我的身畔，
　　把我的天空撑起另一半。
　　想你的时候距离不成阻碍，
　　想你的时候心跳节拍紊乱，
　　你说你总是喜欢我嘴角弯弯
　　要把我的生活用幸福填满。”

　　想起落雨在我的面前很是幸福的唱起这首调子温暖清越的歌时，面带笑容的我心里却是一阵阵的痛。我知道，这首歌是她写给八弟胤禩的，他们之间的感情，现在是两小无猜的举案齐眉。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看着她原本调皮活泼的个性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变得小心翼翼，我在替她高兴的时候，脑子里也积满了如山高的妒忌。我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隐忍，可是我更恨八弟的横刀夺爱。

　　落雨本来就不是他的，他们从来没有一刻的融洽，更别说曾经有过什么幸福了。雨儿的心一直在我这里，我们爱着彼此，用我们的力量去创造我们的幸福和未来。她会是我的嫡福晋，会是我最爱的儿子的额娘。可是就在我们都规划着的时候，胤禩却自作主张的向皇阿玛请了旨，抢了落雨去做福晋。

　　当我办差回来的时候，曼琪已经是眉开眼笑的告诉我，我的心上人成了别人的新娘。

　　我去求了阿玛，跪在太和殿的石阶上整整一天，可是，皇父却没有给我一个字的解释抑或是答复，他的影子被通明的烛火摇曳在窗上，显得是那么的冷酷和决绝，在我昏倒的时候，我竟有那么一刻认为我和落雨，终究是走到了分岔的路口。

　　“爷，用晚膳了。”曼琪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几分敬畏和害怕，我能吃了他不成？为什么所有我见过的人，只有她，只有雨儿才能真正的读懂我的心？

　　我挥挥手，很是不耐烦的让她下去，这样的夫妻，我也没有力气去伪装什么夫唱妇随。可是曼琪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上前一步，轻轻的在我耳边说：“爷，弘晖才刚吵的很，小嘴里面嘟囔着阿玛阿玛的，很是可爱呢，爷要不要去看看？”

　　我一把将她手里端着的托盘打翻，从躺椅上跳起来，大声的说：“不要，不要看！你的儿子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是你的，不是我的！别忘了当时你是怎么承诺我的，给你一个儿子，从此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不是你，而且我也一辈子没有爱上你的可能和机会，你为什么还要天天的在我的身边晃来晃去？我给了你嫡福晋的尊贵，给了你贝勒福晋的体面，你还想要什么，一次性的说出来，爷把这辈子的都给你！”

　　她撇撇嘴，话还没有说出来，眼泪就扑哧扑哧的往下掉。她的手还保持着端着托盘的样子，只是那些估计是她精心烹制的东西，已经是撒的满地都是。

　　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袭上心头，可是我知道，这估计又是她的诡计和阴谋。装可怜？装可怜也没有用！

　　我背过身，望着我和落雨一起在落霞谷采回来的花儿，恨恨的说：“别用你那争风吃醋的手段来在我面前演戏，我受不了你这么拙劣的表演。真不知道在你把茶泼到雨儿的脸上的时候，册封你为四福晋的金册上写得”贤良淑德“都到哪里去了！那天，我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还有你儿子弘晖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放过你一马。可是，以后再让我知道你用这么阴险毒辣的方法去为难她的时候，你就不要怪我，拿你的儿子下手。”

　　提到弘晖，她就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慌忙的跪下，抱着我的腿哀求着：“不要不要！不要折磨弘晖，他还小，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不是你的儿子，可是他是我的！他是我的命！求求你，别打他的主意，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落雨，就算是把我推倒菜市口千刀万剐，我也不会放过她！”

　　“你这是威胁我么？”我仰起下巴，冷冷的看着这个伴了我多年，而且深深爱着我的女子说。

　　“不是，我只是为了弘晖，在向爷请命。”曼琪的脸色，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苦涩。她腮边仍旧挂着泪珠，可是眼眸里，已经笼上了戾气“落雨的地位，永远不是我能所超越的，可是我不要她这么样的折磨爷，这样的让您寝食难安。如果她能好好的跟八弟过日子，我会是一个最最疼她的四嫂。可是她若是仍旧这样的跟爷您拉拉扯扯，我就一定不会放过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是么？想不到，四爷我的福晋竟然这么的贤惠啊！”我轻笑了两声，看着她的楚楚动人，胃里竟然是一阵恶心。她真的以为，她的伎俩天衣无缝么？她真的以为，她所做的一切，我都是不闻不问么？终究在她还在上演着梨花带雨的时候，我生硬的还是揭穿了她的虚伪“那我问你，那天弟妹们来，你在落雨和菀瑶的茶水里面下了什么？你真的以为，你的亲信太监是因为风寒不治才一命呜呼的么？”

　　果然，那个抱着我双腿的手臂，一下子没有了力气，她很快的便停了哭声，慢慢的仰起脸，奸佞的笑着说：“哟，看来我当真的是低估了爷的心思了，这些女人家的手法，爷也这么的留意。看来，落雨的那一胎，爷是保定了？”

　　我心下一惊，马上便收了那刚才一划而过的惊讶，冷冷的说：“废话，那是八弟的孩子，是我天家的骨肉，我作为兄长，定然是要帮忙的！”

　　曼琪用手扶着身后的太师椅慢慢的起身，然后轻笑一下，很是不屑的说：“爷，您的儿子，您当然上心！”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差一点就跌做到了地上，我以为，这个秘密现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以为我做的也是天衣无缝，可是终究是百密一疏么？我不信，我坚决的不信。我把所有知情的人已经通通送去见了阎王，他们是没有机会再张口说话了的。可是曼琪，曼琪怎么会知道那个孩子是我的？怎么可能？！对，她一定是在诈我，一定是想从我的嘴里面掏出来什么好让她可以捏在手里成为把柄。哼，这样的小心思，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我冲她笑笑，声音故意的装出来担惊受怕的样子很是颤抖着说：“天啊，这都让你知道了？你还真的是无所不知啊！告诉你，别用你的那小心思来揣度爷的，爷在宫里面玩儿的时候，你还学说话呢！”

　　曼琪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像是做了皇后一样的开心和幸福，她迈着步子，从那碎裂的碗碟上走过，踏出很是让人不悦的咔叉声，她坐在我面前的木椅上，慢慢的说：“爷还真的是费尽心思呢。来来，我跟爷一起回忆一下，落雨的这一胎究竟是怎么来的。”

　　她端起我的茶碗，慢慢的拨着浮在水面上的碎沫，幽幽的啜了一口，说：“爷在正月的时候，上元节那天，没有回府是吧？如果哪一天你们就有了，这就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解释通了。你想把她弄进府门，休掉我，然后把嫡福晋的位子给他，把嫡长子的位份也给她的儿子。可是爷您没有想到，您的八弟比你更执着的爱着，他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能不顾兄弟的情谊去皇父面前请旨。落雨这丫头，自然也明白了自己的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所以，她不能为你生下来，就选择了死。所以才有了那出大婚的八福晋上吊悔婚的闹剧。而爷您，为了那丫头，不惜去那肮脏的八大胡同，找了莺燕楼的老妈妈给你弄了一方她们的帕子“一抹红”，为了就是给那个早就是属于你的女人，一个足以能蒙混过八弟眼睛的处子之身。“说道这里，我已经完全明白，曼琪的心思，已经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阴险和狡诈。她找人跟踪我，那个我一个个捉出来的以为是太子派的盯梢的人，竟然全都是她安排下的。我冷笑着，感叹自己对她的低估，一方面又为那个我和落雨的骨肉担心，曼琪已经知道了全部，那么他，就不一定能活命，安安稳稳的降生。

　　曼琪突然放声的大笑，笑声回荡在我的书房里，显得是那么的苍凉可怖。继而她就满是怨恨和不屑的再次开口说：“当真那个东西蒙混过关了，连后宫挣扎了那么多年的太后都没有看出来这里面的猫腻。看来这个遇水就变红的东西，当真是下贱到了极点，跟那个女人真配！”

　　“你闭嘴！”

　　“不，我要说！”曼琪的目光直直的望着我，没有丝毫的隐瞒，把她的欣喜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她说：“为了那个贱种，你能去法华寺求方丈给你做秘药，给他安胎。可是我呢？我怀着弘晖的时候，那个体贴入微的四爷，我名正言顺的夫君又在哪儿呢？对了，对了，他在一个狐狸精的身旁，忙着计划怎么样把我赶出府门，计划着怎么样的把我的孩子给打掉！”她仍旧笑着，笑得很是开怀，可是眼角，却一个劲儿的淌着泪珠。

　　“曼琪，你…….”看着她的样子，想着我当时的作法，我真的有点儿过分了。其实，不用把她赶出去，做个侧福晋，以她的家世背景，也是绰绰有余的了。可是我只爱落雨，只喜欢雨儿一个人，我不想耽误曼琪的未来，不想用我们的幸福带给她无边的苦涩和期待。也许我的方式有些残忍，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为她好，才能再给她一个属于她的幸福。可是显然，她没有这么认为。

　　“够了，不用你可怜我！”曼琪突然的一声大叫，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她的儿子，是你的命，我的儿子，死活都不用你管！可是，可是我爱你！我没有最后把那杯堕胎药给她！我没有！我知道你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娶我！可是这不是我能选择的，我也没有办法。我曾经想过，我可以把嫡福晋的位子让出来给她，我可以看着你幸福，看着你笑，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笑过，只有她，你只会在看见她的时候笑！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想吧我的儿子打掉，然后把我像撵畜生似的赶出去！我就不能让那个女人，这么逍遥自在的坐上四福晋的位子，不可能让她的儿子夺走我的孩子！”

　　曼琪哭得昏天黑地，像是要把毕生的眼泪都流完。我知道她没有把茶端给落雨，那天我看见了她很是怒其不争的把茶水倒进泔水桶去，一个人咬着牙簌簌的流泪。

　　曼琪，我真的对不起你，可是，我的心只有一个落雨，我容不下其他的人。我给不了你幸福，给不了弘晖一个做阿玛的爱。因为我的心给了她，给了她的一切。

　　给了落雨。

　　“胤禛，我们在新府的花园里种上竹子好不好，既清幽淡雅有能怡情醉人。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好了，遵命就是了。我是宁可居无竹，不可日无雨”

　　“鬼话！我才不信！”

　　“胤禛，这个孩子，一定是个男孩儿。他会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所有的希望和未来。”

　　“傻子，他是第一个，后面还会有好多。”

　　“好多？你准备娶我的时候顺道的弄几个侧福晋进门啊！”

　　“小丫头片子，一句话没有说好就让你抓了辫子！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

　　“胤禛，为什么你还不去请旨，为什么？你不知道么？胤禩天天的都要来我们家，每次都会给我带好些的东西，像今天是金饰，昨天又是一块打磨精致的玉佩。我害怕，我怕他要作什么。”

　　“别怕，他知道我爱你，也知道你的心在我这里。我在这趟差办完之后就就回来，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过门！”

　　“我等着你。”

　　“相信我。”

　　“恩。”

　　这些画面，不知道怎么的就又一次浮现在了脑海里面，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悔恨的重重锤着自己的胸膛！是我，都是我！是我过分的自信，过分的爱，才让我们错过！是我，也是我，在伤了雨儿之后，又辜负了曼琪。

　　天，你到底为什么这样的折磨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