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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情释 ...


  •   听见胤禩凛然的请罪求死,我心底忽的就是一记绞痛,被那源源不断涌到鼻尖的酸楚和悔恨堵得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握起拳头死命的擂着那朱红的宫门,那血红的漆色就好像是胤禩心头的痛处,也是我满腹的歉意和爱恋。

      “开门啊,皇阿玛您开门啊,胤禩不要,胤禩不要啊!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忍不住在这巍峨的紫禁城里哭喊起来,尽情的宣泄着眼泪和情愫。菀瑶望着我不顾一切的样子,已经惊的估计都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我不管萱儿和菀瑶的拉扯,一心的要冲破那厚重的将我和胤禩生生分开成两个世界的宫门。我大叫着,绝望着……

      “胤禩,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一头碰死在你的面前。”我正对着那宫门后的夫君说着,宫门却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宝蓝色盘龙补子的人正一脸同情的站在我的面前,幽幽的开口,虽然他可以的稳了稳音调却还是掩饰不了喉间的哽咽和酸涩:“八福晋,九福晋,皇上宣二位主子进去呢。”

      呆立在门口的我如同得了特赦一样,连道谢和寒暄都不顾了,只来的及听见菀瑶说了一句:“多劳李谙达了”,便撩起那藕荷色的旗装下摆无视着花盆底的厚重就朝着长春宫的主殿奔去。

      因为我已经看见胤禩那高大坚实的背影正直挺挺的跪在绣满吉祥如意的地摊上,他摹的回过头,红红的眼眶满是欣喜的盯着我。

      我一路跑进长春宫,什么福晋的身份和颜仪都通通的付之于耳旁呼啸而过的风,一起烟消云散。

      进了正殿,我抬眼环视了一下,除去地上跪着的乌压压的一群人外,独有一个人立在那“四季长春”的烫金匾额之下。那一身明黄的盘龙服饰和帽冠上那颗颗硕大剔透的东珠,不容人多想就会被他周身弥漫开的气度和威严所震慑。他一定就是康熙了。

      我缓了一口气,恭敬的甩起帕子请安下去。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他哼了一声算是平身的意思,满脸氤氲着的怒色使他原本就不甚白皙的面庞显得更加晦暗阴沉。就这么的一套礼节过后,我逾矩的反了好几下眼皮,也算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位后世传诵的千古一帝。

      康熙三十七年的爱新觉罗玄烨此时正处于有为的壮年,于以往我见过的老板和总裁们不同的是,他的脸上除了那双精明炯亮像是要把人看穿的眼眸外,整个表情和举止都无不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高高在上。他的唇上,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让人摸不透是开心还是噩耗。

      平身后的我单门的找了找他脸上的麻子,那些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斑点虽然没有影响到他的英武,可是想到我看过的历史记载和那鸦片战争的屈辱,这几颗麻子不仅影响了他的一生使他坐上了皇帝的龙椅,也影响了中国的历史进程,由他的子子孙孙领着我们走向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血泪和硝烟。

      我暗自在心底唏嘘着。

      胤禩就跪在我的身旁,他的额上不知道怎么的,竟比昨天多了一大块的淤青。还没有来得及我多想抑或是问一下怎么回事儿,康熙那堪称响彻寰宇的怒喝就长驱直入的冲进了我的耳朵。

      “以死请罪?你当真把朕的皇子们的命看的这么低贱这么寻常?朕自你们幼时就聘了名师入宫,授你们精骑武艺、孔儒孟道,可到头来,你不仅字习得不好,就连最起码的人品都是如此的不堪拙劣,令朕寒心,令朕痛心!你以为晋了贝勒就能无法无天,你以为朕宠你就能容着你胡作非为么?!”

      胤禩的身子猛地一震,继而手臂就不由的抖了起来。满腹的委屈抑或是畏惧,使他的话音听起来都是哽咽而且发颤的。他恭敬的磕下头去,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皇阿玛,儿臣不孝,惹皇阿玛动怒。儿臣虽未自命不凡却也决计不曾把皇子的身份等同于市井流民一般儿戏。皇阿玛封了儿臣为贝勒,既是褒奖也是鞭策,这些儿臣都铭记在心,叩谢皇阿玛隆恩。皇阿玛知道儿臣的性子,自不会恃宠而骄自得溢满,今天,当着儿臣福晋的面儿,儿臣实说了,药是儿臣买来吩咐了下人们放的。儿臣是怕大婚的时候再出任何纰漏,故而出此下策,望皇阿玛明鉴,只罚儿臣一人便是,饶过其他无辜受牵连的人,儿臣叩谢天恩。”说罢,又是重重的磕了头。

      康熙的鼻子里喷薄着怒火,面色又比先前多了一份令人生畏的红。他急躁的踱步,描着二龙戏珠的皂靴在寂静如冰窖一般的屋子里发出摄人心魂的嗵嗵声。

      我无视胤禩投来的那近似于永别的眼神,上前一步行礼道。
      “皇阿玛,圣明如您,以您的明察秋毫定不会认为胤禩就是这幕后主使。昨个家礼上,儿臣的表哥表嫂也均都目睹了全况。胤禩是同儿臣一样的震惊和难过,他决计不知晓着下…….药的勾当。他是你培养出来的好皇子,是我大清年轻有为的贝勒,他断不会这般鄙夷于市井的匹夫野汉不择手段,皇阿玛明鉴。”

      身着湖蓝色长袍外罩着香色马褂的胤禟表哥慌忙借口道:“八嫂说得字字属实,儿臣愿证。”

      “儿臣也愿。”菀瑶也附和着。

      本以为康熙会就此罢手,让一众儿女感恩戴德欢欢喜喜的各回各家就此云开雾散,可是,我太天真了。康熙啪的一击桌子,抬脚就往胤禩的胸口踹去。唬的众人都傻了眼,耳朵里只来得及反应康熙的怒骂。

      “朕养了一个好儿子啊!给朕长脸的好儿子!”

      我来不及跟他多说什么,径直的跑到一身明黄服侍的男人身旁,抱着他的腿哀求着:“皇阿玛圣明,胤禩对儿臣是一百个一千个贴心顺意,就算发生了这么档子事儿,儿臣也并没有半分怪罪他的意思。皇阿玛息怒啊!如果皇阿玛硬是要处置了胤禩,那儿臣乞求皇阿玛将儿臣一并同罪论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比翼飞。”

      康熙长叹一声,大手一挽扶着我起身到“好一个“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比翼飞。”丫头,朕明白你对胤禩的心,朕是在给你讨公道。你难道不怨么?朕知道你的委屈,你不用怕,朕要把这下三滥的人们用的下三滥的招数好好的治一治,看看他们的孔孟之道淑娴善良都学到哪儿了!”

      “皇阿玛,宫里的流言蜚语已经多的要压垮了胤禩,他承受了太多不实之言已经是苦不堪言。他是您的儿子,可是也是您儿媳的夫君。儿臣不愿意看见他受半点的委屈和责难。儿臣愿意为了胤禩吃下那……那……媚药,儿臣心甘情愿,没有半分的委屈。皇阿玛,求您饶过胤禩吧。”我恭敬的一揖对着康熙深深的叩头下去。康熙愣住了,他环视一下跪在脚下的胤禟,胤禩和惠妃以及另一个装饰不俗的女子,半晌坐回到上位,长出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朕真的是不愿再多说什么。你们看看落雨这丫头,人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一口一个甘愿的为你们求情,你们的那些……那些苟且下作,算是什么!”康熙猛的击了一下炕桌,任由那茶碗中的茗香倾泻在自己的衣襟上。我忙拿了帕子去擦,康熙却挥手拦下,他从身上解下一个“万事如意”的香囊放在我手心里,然后握起我的五指将它扣紧“丫头,朕这个皇阿玛欠了你一个债,朕都无颜去见你的郭罗马法。这荷包是个凭证,为的是你将来有一天有什么难处的时候,尽管拿着他来找朕,无论是什么要求,朕都会答应你。”

      我拿着那份弥漫着兰花香气的荷包,对着康熙轻身一福,婉言拒了这赏赐:“皇阿玛肯原谅胤禩已经是儿臣的福分了,儿臣不敢奢望阿玛在给儿臣什么心愿。这个上次太过贵重,儿臣受之不起。”

      我把荷包要还给康熙,他却皱起了眉,倏尔又笑道:“落雨是嫌朕的赏赐小了吧?那好,朕就准你三个愿望,这个荷包你能拿着用它三次,这个可相当于裕皇兄的金牌了。”

      我知道不能再辞了,康熙已经给了我足够大恩泽和面子,我再拒绝,瞧他脸上那已是不悦的神色只怕会惹怒了这个帝王。我知道,只要顺着他给的台阶走下来,以后的日子里,这个媚药的事儿谁也不会再提及,我仍旧是华贵尊容的八福晋。我撩起一摆跪了下去,深深的一拜,继而边听到了康熙欣慰的笑意。

      我起身站在他的身旁,毗邻满是羡慕的菀瑶,听着康熙发落跪在面前的儿子和皇妃。胤禟本就是来求情的,自然没有什么罪责,康熙批了他一句“手足情深,尚有贤德。”算是褒奖,乐的胤禟表哥满面春风的谢了恩旨。胤禩由于我的求情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康熙只是象征性的罚了他禁足半月在府上“安读圣贤,品体儒道”,这个大清朝目前最意气风发深的圣眷的八贝勒也就云开雾散了。
      惠妃是老老实实的被康熙训斥了一顿,并且警告说这等魅惑之事再有发生,几十年的情分他也会付之一炬绝不留情。惠妃带着泪水娇嫩的称了是,便被丫头扶着回借口胸口疼房休息。

      我不屑的看着她一脸褶子还娇羞无限的充二八妙龄的样子冷笑了一下,纳兰?茗琴猛的回过头,充满怨恨的刓了我一眼,咬着牙不甘心的走了。呵,看来郭络罗落雨的对头们不少啊,就这种恨不能生吞了我的目光,除了曼琪,还有一个茗琴。同一辈儿的有,上一辈儿的也有。

      呵呵,这日子以后可精彩了。三个女人一台戏,全部的主演已经悉数华丽登场了,凌厉的那拉?曼琪,倔强的郭络罗?落雨,幽怨的纳兰?茗琴,我们会演绎出怎样的风雨和厮杀,这都要看天意了,对了,还有他们两个那完全是编剧的脑子。

      发落了一票人之后,康熙已经抬脚要走,谁知道站在我手边的胤禩撩袍又跪在了康熙的面前,哽咽到:“皇阿玛,儿臣的额娘原是无心的被人唆使,皇阿玛…….”

      康熙不耐烦的将手一挥,制止了胤禩的秉奏,脸皱的又要涌上怒气。身后的我也是听的一头雾水,他额娘?他额娘不是一个惠妃一个良妃嘛,他求什么啊,良妃又不再这里而且也没有被牵连,他用得着在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儿上在他阿玛面前点眼么?心疼他额娘是好,可是这个时机挑的不对。

      看着胤禩越来越红的眼眸,我的疑问也就越来越飘渺。等我收回目光要对上菀瑶的眼睛去问她的时候,那个一身荷粉色旗装,满身绣满了茉莉的女子一下子跃入我的眼底。刹那间我便懂了一切,惊得长大了嘴。

      该死的,我怎么忘了,这个时候的卫氏还什么名分都没有呢,她封嫔进妃都是明年的事儿,现在的她虽说诞下了皇八子胤禩,却还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顶多算的上是康熙的床伴,而且还是最低贱的那一等。她的目光里是多年后宫隐忍的淡漠,她像是我以前去过的佛堂里面的遁世之人,那仿佛看透世事洞穿万物的眼神,让人不由的就生出了一分怜惜和心疼。她是那么的恬静淡雅,就像她身上雅白的茉莉,不甚华贵却也美丽素雅,不是香气逼人却也是淡淡的芬芳。

      而她最重要的便是一点,她是胤禩的额娘,亲额娘,我的正牌婆婆。

      康熙什么都没有对她说,没有申斥也没有警告,他完全是一副跟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径直从卫氏的身边走过,脚步沉稳。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我只能说,康熙在走到卫氏身旁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脚步不觉间停了一下,但马上便又迈开了走去。

      卫氏一下字瘫在地上,被胤禩和胤禟两个人慌忙的扶了起来,吩咐了丫头好生照料着,胤禩便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被胤禟拽着出了长春宫。

      回府的时候,胤禩坐在我对面,望着我脸红的跟熟透了的番茄,几欲张口却又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我也没有理会他这些,只是想着我刚才在康熙面前的一番表白,两腮也微微的热了起来。

      其实我没有发现,这个时候的胤禩,眼中划过一丝我没有觉察到的凛然和决绝,他咬着牙关下定了一个决心……

      萱儿很是高兴的扶着我回了听雨阁,她把精心烹制好的午膳重新又加工了一下端了上来,正问我要不要把八爷请过来一起用的时候,胤禩的贴身太监六张儿跟屁股上找了火似的,一路哭丧着脸朝我这里奔了来。

      天啊,又有什么了啊。难不成八爷府的人都是这么没个心计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一天要哭丧两回。我耐着性子望着六张儿满口唤着“福晋”,跑来跪在我面前,还没有说话,眼泪就扑哧扑哧的落下来,掷地有声。

      “怎么了?好好的又哭什么?八爷不是回来了么?你不说好生伺候着他用饭,你跑我这里干什么?”我不解的问。

      六张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尖细的嗓音哽咽道:“福晋,好福晋,您去救救咱家爷吧。六张儿没用,六张拦不下爷,只能看着他把那包药粉子通通的倒进了嘴里吃了。爷还单门的说不让任何人给福晋说,一个人躺在书房的床上又是哼又是叫的,听得奴才心里不是个滋味。”说着他就把他留心偷过来的那药粉的包纸递给了我。

      我疑惑的接过来,而后,便被那两个用楷体写在纸角上的字惹得掉下了泪。

      那张从夺门而出的八福晋手上滑落的纸上赫然的用毛笔黑墨书着:“媚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情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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