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愿》六楼九号

54、第54章

　　端木邕坐上位，唯齐王一人候在下首。二人还说着话，刘坚走进宫去拜道：“臣参见皇上！”
　　端木邕打量他一眼，声音不轻不重地说：“又去哪里喝酒了，内待官找你恐怕也不便宜！”
　　刘坚低头道：“回皇上，在内史大夫高昭玄那里。”
　　端木邕看齐王一眼，道：“你与高昭玄射猎，谁赢了？”
　　刘坚一纳，看端木邕似笑非笑，齐王低头不见表情，便知射猎比试之事被传了来，红脸道：“禀皇上，臣。。。。。。那个。。。。。。输了。”
　　端木邕哼一声，道：“堂堂随公，连我一个内史廷官都比不上，传出去还真是笑话！”
　　刘坚低头，斜眼瞟着齐王在那里忍笑，垂头丧气道：“臣知错，请皇上责罚。”
　　端木邕不理他，对齐王说：“十一弟还等着你，你去吧。”
　　齐王拜别，与刘坚错身而过时故意摇头轻笑，刘坚只当看不见，低着头盯着衣角。
　　待齐王离去，大殿里安静之极，等了好半天，才听见端木邕慢幽幽地道：“在想什么？”
　　刘坚微吐一口气，抬头望一眼端木邕，看那人是笑非笑的神色，也慢慢道：“皇上明察秋毫，臣只是在想，皇上今夜招臣来有何事吩咐？”
　　端木邕轻哼：“没有事就不能叫你来？”
　　刘坚再抬高头盯他，也不搭话，端木邕接着说：“最近孙思遨不管你，倒是顺了你的意，朕不命人唤了你，今晚必定也要喝个酩酊大醉！”
　　刘坚抿唇轻笑：“皇上对臣了若指掌，犹如在世诸葛未卜先知，臣谢皇上关爱之心。。。。。。”刘坚语调轻漫，端木邕知他并非真心恭维，打断他话道：“好了！”站起来直往前走，擦过刘坚身侧时又道：“陪我出去走一走。。。。。。”
　　二人绕过众苑，往上林苑中的池沼而去，身边只跟着魏宁与那叫长孙季的十六岁少年，轻风贯耳，天籁声此起彼伏，侍卫们延池驻守，远远见来者已伏身跪拜。
　　魏宁手握一盏探路官灯，照着前路，端木邕走得急快，一直不说话，直至要走到一个船楼之下，他才站定，对魏宁与长孙季道：“你们等在这里。”
　　魏宁道：“是！”
　　长孙季却直呼：“皇上！”
　　端木邕看长孙季一眼，笑道：“到处都是人，不必担心！”语调里一丝安慰平和，与其他自有不同。
　　刘坚微惊，看一眼长孙季，眼底也浮一丝笑意。
　　端木邕不看他，径直往船楼上走，边走边说：“你随朕来！”
　　刘坚随他往上攀，此船楼乃苑中昆仑池水师兵练之所，高十余丈，二人攀了半天，踏上平台，眼前豁然开朗，楼下水淙风清，离宿宫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可微闻浅声细语，再往远望，星星点点的灯火，时耀时暗，心胸一阔，只觉得舒畅愉悦。这上林苑已尽收他二人的眼底。
　　更远的地方，掩在夜色之中，已看不分明。
　　刘坚呼一口长气，端木邕却一脸肃然，盯着远天并不说话。
　　很久很久，端木邕轻道：“刘坚，你我相识十二年了吧。”
　　刘坚不答，扭头望着他的侧脸，暗夜下此人眼光见不分明，面目却更加深邃，鬓发迎风飞舞，衣阙翩飞，仿若神仙嫡子观万事苍桑，不沾凡尘。
　　“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做秦国的皇帝，心里的志愿也不敢奢望。。。。。。”端木邕回头望向刘坚，双目一炫，轻笑道：“如今这一切，竟然都在你我眼前。”
　　刘坚握拳，端木邕笑意更浓，手伸向他，按住他肩：“我好高兴！”
　　刘坚定望着他，舍不得侧目，脸上也淡淡浮出笑来，轻道：“我也是。。。。。。”
　　端木邕收了手，道：“你知道，我如今想要做什么？”
　　刘坚咬牙，微微点头。
　　端木邕稍有意外，盯他一眼，上前一步，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可探，端木邕轻声笑道：“刘坚，你真的知道？”
　　刘坚一愣，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端木邕的脸已凑上来，一口擒住他的嘴唇。
　　这一遭来得太过突然，刘坚怎么也想不到端木邕要做这个，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端木邕腹喉发出闷声轻笑，手已掌控住他的后脑，唇舌刹起攻势，要破门而入。
　　刘坚呼吸一促，就乱了气息，嘴巴被撬开，满腔酒气，端木邕深深吸气，将他抱得更紧，吸吮咬扯，胸口似一团火烧灼起来。
　　刘坚粗喘，整个人被端木邕禁固，还是动不得，却慢慢觉得身体想要与眼前人贴得更紧，手摸上他的腰，勒在怀里，也是越勒越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
　　端木邕口吐如兰，气息在唇边骚动，轻道：“求你一件事，你可答应？”
　　刘坚无奈地笑，想到此人为达目的，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忍不住道：“皇上一国之君，要做什么不可以。。。。。。何需。。。。。。”
　　话被打断，端木邕道：“这事。。。。。。只求你！”
　　刘坚一叹，道：“我答应你。”
　　端木邕目光一闪，笑道：“甚好。。。。。。”随后退一步，脱离刘坚的手掌，笑意更浓：“刘坚，事不迟疑，我可想了好久。。。。。。我们这就回去。”
　　转身就走。
　　刘坚一愕，似有疑惑，伸手拉住他道：“做什么？”
　　端木邕笑道：“做我求你之事。。。。。。”
　　刘坚更愕，惊道：“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端木邕面目清朗，盯着他道：“你不是明白吗？”手摸上他脸，眼中光彩更烈，“我二人心意相通，却还没有。。。。。。”话一顿，端木邕目光微垂，“当然是行周公之礼。。。。。。”
　　刘坚急退一步，端木邕的手一空，抬眼盯着刘坚惊愕的表情，对方道：“你说要和我做那事！”
　　不待开口，刘坚已急道：“你明明。。。。。。明明说的是我二人心愿。。。。。。”再一想，又是驻口不言，吞唾沫再道：“我以为你是要去攻打齐国。。。。。。要。。。。。。”
　　端木邕看他吓得不轻，只好道：“本来是要和你说那件事。。。。。。不过，我见你很是明白事理，就改变主意了！”
　　临时变卦，为君不仁。
　　端木邕还是轻笑：“你可已答应了我！”
　　刘坚喘道：“皇上，臣。。。。。。不敢！”
　　端木邕冷笑：“君子怎可言而无信，刘坚。。。。。。我自始以诚相待，你明知我。。。。。。”手握成拳，咬牙顿住，到底还是说不下去。
　　刘坚低头皱眉，也不敢开口。
　　端木邕看他良久，呼出一口气来，声音恢复平定：“你不愿意，我怎会强求。。。。。。”再一顿，目光离开刘坚，望向静夜长空，慢慢道：“齐国大势可见，只等尘埃落定，朕不说与你知，你心中恐怕也明白许多。。。。。。”
　　刘坚不语，心中却忧喜参半，唯胸怀处觉得空空荡荡，仿佛适才做的是场梦。
　　端木邕终于道：“朕与突厥可汗那番协定，你也早已知晓，却没有问过朕。。。。。。你什么都不问，朕只当你与朕心神相通，只当你都答应了。。。。。。”端木邕轻叹：“刘坚，万物相协，众生皆有缺失。就如朕得保帝位，却需苟且于端木护门眉之下，当半个傀儡之君。更别说做自己想做之事。朕忍辱多载，总算守得云开，现在时机难得，岂能不好好把握。”
　　端木邕发丝轻舞，在楼台清风之下，双目微明，似如星火燎原，让刘坚微怔。端木邕又道：“所谓君以此始，则必以此终，朕一生权衡之众，明白舍与得便同于那水火、天地、阴阳，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如今朕心中有大事，其余诸者何足挂齿？”
　　端木邕微微呼一口气，笑道：“朕此志不渝，若不得万事俱备，不得亲力而为，又怎能放开来大做一场。。。。。。”
　　刘坚咬牙，也不忍劝，伸手牵住他的一只手，默默捏紧。
　　俩个天之骄子，胸怀大气凛然，眼望近水远天。便似相协的不老苍松，挺立不动。
　　苍苍夜幕下这万里红尘，由此望去，总是倾心，总是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