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花》树上醉后叶

13、第十二章

　　一张干净的手帕出现在贺心应的面前，贺心应抬眼看了看来人，然后又回过头，她安安静静的坐着，这场酷刑不只是针对受刑者，对于她们来说未免也是一场折磨。
　　“别怕，有些东西习惯了就没什么可怕的。”拿着手绢的男孩开口到，男孩皮肤偏白，波浪卷的头发，俏皮的翻卷，蔚蓝色的眼睛仿佛大海一般澄澈。
　　“……”贺心应没有说话，在这场处决里，最难受的不是自己，而是楚澜，贺心应站在门外，脑海里的画面却还是依稀可见，听到那个人的哀嚎声，就知道该有多痛苦。
　　“方宇。”刑罚完毕时，除了楚澜、贺心应，其余其他两家主母已经离开了，楚澜是留下处理剩下来的事，而贺心应就不得而知，游霍出来就看见贺心应还站在那里，同自家小孩站在一起，便喊了自己孩子过去，游方宇应了一声便对贺心应笑笑跑向自己父亲身边。
　　“陶家小主母为何还不离开？”贺心应看来是在等自己，从自己出来，她就站直身子看着自己。
　　“我有疑。”贺心应站在游霍十步之遥，
　　“有疑？那为何刚刚不问？”游霍皱了皱眉，有些许不悦。
　　“掌法司大人，宗家律例是先祖所定，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宗家律例一直都在完善修缮当中，”
　　“那是否曾经出现误判，或者处罚不当，才要更改呢？”
　　“你是对我们刚刚的处理不满么？”这个陶家小主母究竟想干什么，游霍探究的看向贺心应。
　　贺心应摇摇头，“宗家律例第一条：宗家所有子弟无条件服从宗家所有法则，只要是登记在册的就是有效的。但是宗家既然制定了规矩让人遵守，那为何还要更改，什么情况下才能更改？这个问题好像并不是在禁止范围之内。”
　　贺心应字字一针见血，她年纪虽小，但头脑清晰，说的话逐一不在点子上。
　　“宗家律例由历代三司共同修缮，人制定的规矩肯定是有不完善之处，而且时代不同，相应的也要跟进，但是新增的律例只能从已有律例中加精加深。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三司的人选由何产生？刚刚的掌礼司好像非家族之人。”古往今来，不曾有人对宗家提出质疑，
　　游霍将手背在后面，游方宇心里对贺心应竖起大拇指，这个小姑娘勇气可嘉，这时陶粒、李掣出来了。
　　“怎么，你们在这里开茶话会啊？不舍得离开？”陶粒走过来，看了看贺心应，又看向游霍。
　　“陶家小主母对我们三个的位置很感兴趣。”空气好像一瞬间都凝固了。
　　“呵——你有何想法？”陶粒看向贺心应，目光诧异，之前就听到考试区的陶福金说起这个娃娃，一年前那场考试，对于一个小娃娃来说，确实是厉害了。
　　“宗家律例中好像没有哪一条说主母不可竞选三司吧。”果不其然，贺心应的想法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百年来，虽然没有哪条禁制说不允许主母竞选三司，但是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各大家族的本家不曾有人会进入宗家内部，各大家族与宗家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
　　“就算没有禁制，但是入选三司，可不是宗家考核那么简单。”
　　“三司大人，只消告诉我如何竞选三司，条件是什么，能不能进去那就是我的事情。”
　　那天的小插曲并没有人知道，但是宗家内阁却不如往日平静，陶行智见到贺心应的时候，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贺心应，看了半晌，然后让陶泽把一本书拿过来。
　　“小娃娃，三司可不是办家家酒那么简单，既然律例上没有写，那你的确可以去竞选三司，三司竞选每十年一次，最近的一次便是四年后，这期间你可想清楚了，三司的职责可不是主母那么简单。”
　　贺心应点点头，拿过书，抱在怀里，书很重，但是贺心应抱的稳稳当当。
　　“娃娃，陶小儿，那个小娃娃知道吗？”看着贺心应的背影问出声。
　　“事情还没着落呢，毕竟一切尚未定论呢。”况且贺心应进入宗家，对陶家来说百无一害不是吗。
　　四年的时间，足够了，贺心应一回到禾陶女子高校，就吐个昏天暗地，吓得陶冶、姚蜜儿大晚上的把校医都叫了过来，生理性的呕吐，并没有什么大碍，吊了几瓶生理盐水。
　　陶冶和姚蜜儿本来想问问贺心应，出了学校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贺心应的模样，就没问。
　　贺心应平时课业繁多，而且从那次回来之后，她就一直素食，不曾再沾过荤腥，陶冶和姚蜜儿都当贺心应是小孩子挑食罢了，还偷偷帮着贺心应躲过刘姨的视线把那些肉类消灭。
　　贺兰心来的日子也比以前少很多，每次来都会提前打个电话，但是贺心应给自己安排的事情太多了，经常贺兰心过来之后，贺心应要么还在上课，要么就在练习手工，而现在，她正在听医学讲师直播。
　　“小妹，你在陶家这么久，有没有觉得这样的生活好累？”贺心应取下耳麦，有些不明所以，看着贺兰心。
　　“你看我在说什么呢，你听你的，我妹妹这么优秀，上进爱学习，我这个做姐姐的反而拖后腿了。”贺兰心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劲，但是贺心应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姐姐从这么远的地方过来，我没能和姐姐好好聊天，是我的疏忽。”贺心应说着把书合上放在一边。
　　“应儿，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现在每天学习，但是总会离开学校的不是吗？那个陶家，他们好不好，你什么都不跟姐姐说，姐姐……”贺兰心真的有些不对劲。
　　“怎么呢？”
　　贺兰心却突然哭了起来。“没什么，姐姐是不是很没出息，妹妹这么优秀，可是姐姐却——”
　　“姐姐也很优秀啊，姐姐可是贺家长巫女，姐姐跳舞最好看了不是吗？”贺心应拂去贺兰心眼角的泪水，亲了亲贺兰心的眼角，吻去剩下的泪水。
　　贺兰心哭的更厉害了，长巫女，为什么自己偏偏是长巫女，为什么不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她觉得好累，可是就如同贺心应，她也不愿意把自己的为难告诉自己的妹妹，但是她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那一天，贺兰心哭了好久，贺心应送贺兰心离开的时候，贺兰心这才擦干泪水，对着贺心应笑了笑。
　　“让妹妹笑话了，今天只顾着哭，都没能好好说说话，姐姐下次过来再和妹妹说说话。”贺心应点点头，她不怎么会安慰人，世间的人情世故，她其实好多都还是一知半解，贺兰心的心事，她更是猜不透。
　　贺心应总觉得惴惴不安，贺兰心这么多年就不曾失约，有什么事都会提前打电话给贺心应，说好了会过来不论刮风下雨都会过来的，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贺心应从刘姨那里拿了电话再次拨了贺兰心的电话，依旧是关机。
　　“怎么呢？”陶苑准备离开了，过来跟贺心应说一声，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贺心应居然把书落在一边，这可是稀奇事。
　　“少爷，两天前少夫人的姐姐说好了要过来，但是现在还没过来。”贺心应没有说话，一旁的刘姨只好解释道。
　　“小媳妇儿，就这事让你乱了分寸，让陶家的人去查查不就好了，你手里有这么好的资源怎么不用？”她又不像自己，凡事都得请示一番，决策权不在自己手里。
　　“陶苑哥哥说笑了，我只是保管着，使用权还是在你这里的。”贺心应经陶苑一提，心里平静了许多，她可是自由身，有什么事的话，去一趟贺家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固执，我的还不是你的，该用的时候不用不就浪费了，当家主母这点权利还是应该有的不是吗？陶柳、陶青，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查一下，没看到你们家少夫人着急了。”
　　“是，少爷。”
　　贺心应有些奇怪的看着陶苑，这个人平时巴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今儿个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对，陶苑一直都是这样，有其他人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性格两面，贺心应都快怀疑他有双重性格，最近一直在涉猎这方面的知识。
　　“我说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陶苑说着便后退一步。五分钟后，陶青、陶柳便过来了，然后将刚查到的所有消息全部都给贺心应和陶苑看。
　　“……”贺心应面色铁青，贺兰心最后出现的时间就是两日前，自己家中。在自己家中失踪，真是讽刺至极。看到贺心应往图书馆外走，陶苑立马猜到贺心应想做什么，然后在陶青耳边说了几句，然后陶家的车便全部开到图书馆的门口。贺心应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了然，没有多说，便坐上了车。
　　“我和你一起去！”陶苑边说边坐进车里，然后握了握贺心应的手，贺心应立即抽回手，陶苑没有说什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什么事，去看看就知道了，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