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海怪哨兵后》洛沛

3、第三章

　　第三章

　　放完话，还没走出两步。

　　林厌沉默的低头看自己的脚。

　　左脚边缠着一个圆滚滚的金属脑袋，右脚边跟着一个硕大的焦黑脑袋，后者还仗着自己不止一条“胳膊”，跟珍珠号比赛似的，蠢蠢欲动想拿腕足圈林厌脚踝。

　　怪不得会被人抓住，果然是个听不懂人话的憨憨。

　　林厌：怒气值增加.jpg

　　少年连走路都没办法好好走路了，原本对修生出的那点怜惜之情荡然无存。

　　“不听话是吧？”

　　林厌可以命令珍珠号机器人去检查林盼的状况，借机摆脱它，却不能指挥修这个大家伙。

　　他也懒得跟它浪费口舌。

　　修自以为伸出腕足的动作很隐秘，实则完全被少年纳入眼底。

　　林厌状似无意的一脚踩在它不听话的腕足上，看着修浑身跟通电一样炸起来，却不敢声张的模样，乐的勾起唇角。

　　“在这里等我。”

　　他又用脚尖点了点甲板。

　　大块头这次终于明白了，黑眼睛泛着水光看着林厌。

　　林厌心说修之前也不像现在这样啊，那时候被困在笼子里，红着眼充满暴戾的样子，不知道吓到了多少人。

　　少年带着点疑惑，打开甲板通道走进船舷的储藏室。

　　这里除了存放的东西，还有一台海水净化设备。

　　制造出来的清水会被装在一个个半人高的方形透明桶中，以供船上的饮用和生活用水。

　　林厌扛了一桶水，拿了一点药出去。

　　他让修站在甲板上，给它冲了个澡。灰尘和脏污把清水都染成了黑红色，后者也渐渐露出了浅蓝的肤色。

　　大概是林厌不知轻重，又或是修身上的伤口本来就没有愈合，冲完澡后，那些可怖的伤痕又溢出了鲜红的液体。

　　“呜呜呜。”

　　修的声音倒是听不出痛楚。它就像失了魂一样，大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蹲在它面前，正拿着药瓶和一块从旧衣服上剪下来的巴掌大小的软布，沾着药粉往自己身上涂抹的少年。

　　“呜呜。”

　　修好像控制不了语言系统了，明明不太喜欢发出声音的，现在却忍不住一直呜呜叫。

　　林厌拧着眉，哪懂这只软体动物想说什么？

　　托着大脑袋抹了圈药，跟个无情渣男一样，“行了行了，我轻点。还是不是男子汉？是男子汉就别哭哭唧唧。”

　　大约半小时后，他终于搞定了这只大海怪。

　　这时差不多到晚上十点了。

　　林厌肚子空空，饿的咕噜噜直叫。

　　他估摸着林盼也该饿了。

　　为了防止修又不听话过来碍手碍脚，少年直接找了根绳子，挽成一个圈。圈的一头绑在修的大脑袋之下，腕足之上的位置，另一头栓在前甲板最中间的围杆上。

　　林厌留了几公分的空余，让丑东西不会太难受，然后就撂下它，去位置最大最好的休息舱看望林盼。

　　修动了动身体，趴了下来。

　　虽然看不到少年的声音让它有点暴躁，但沐浴在香香的味道下，且知道少年就在附近，它能勉强忍耐下来。

　　林厌没心思再管修的想法。

　　他走进林盼的房间，微黄的灯光从头顶散射下来，将房间里照的暖洋洋的，看起来很温馨。

　　少女应该是刚醒，眼神还有点迷茫，“哥……？”

　　“感觉怎么样？”

　　林盼被少年扶着坐起来，摸着瘪瘪的肚子，傻笑，“嘿嘿，感觉饿了。”

　　“我也饿了，那今晚就吃鱼和青贝吧？再用月光藻粉和晒干的甜虾虾粒煮个浓汤。”

　　林盼都被他说馋了，点头称好。

　　在现在的泽星，食物是很珍贵的东西。

　　比起安全却严重缺乏食物的内城，他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流浪汉还要好一点。

　　海里的生物虽然大部分都死绝了，剩下的那些又凶猛战斗力又强，有些甚至会被海里的污染源污染，异变成可怕的模样。

　　但总有机会捕捞到无毒或微毒鱼类。

　　林厌急着赚钱，却不会因此委屈自己和林盼的肚子。

　　他每次都会留下一些无毒鱼和卖不上价的贝类，放在冷冻库留着自己食用。

　　林厌出去做饭前，告诉林盼他买了一只大海怪回来，就拴在前甲板上，让林盼这几天不要过去。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修。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挺乖，但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狂，你最近注意点，不要靠近它，等我确认它是安全的，你就能跟它一起玩了。”

　　看着一脸认真，似乎真准备让她跟所谓的海怪一起玩的哥哥，林盼沉默以对。

　　“……”

　　咱就是说，哥哥你是不是脑筋坏掉啦？！

　　“谁会想跟海怪一起玩啊！”

　　“你不喜欢吗？”林厌反倒觉得诧异。

　　大海怪丑是丑了点，但手感很不错，黑眼睛看久了还有点萌，所以林厌根本没想到他的提议，在林盼看来是如此离谱。

　　“好吧。”

　　林厌点头，尊重妹妹的意愿，去甲板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开始做饭。

　　修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放它下海捕猎。

　　而且林厌也担心它一进入海水中，犹如滴水入海，瞬间带着他的一千八百星币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在准备自己和林盼的食物之余，还给修也做了一些。

　　“希望你能有用一点吧，不然就亏大了。”

　　修大概吃不了热的，林厌先把自己和林盼的份盛出来，剩下的放锅里凉着。等他们吃完后，食物也晾的差不多了。

　　但林厌很快就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们家没有多余的碗！！！

　　黑发少年盘腿坐在甲板上，面前支着一个熄火的锅，他皱着眉，仿佛在思考非常严肃的问题，然后把视线投射在自己刚用完的铁盆上。

　　林盼的碗是不可能给修用的。

　　那剩下的选择好像只有他自己的铁盆了……

　　算了，洗洗一样用。

　　“哗啦啦啦”的破浪声仿佛永不停歇。

　　布满了岁月痕迹的珍珠11号渔船雄赳赳气昂昂，将横卧在海岸边的克里湾港口远远甩在身后。

　　船行的不快，但撞到高高涌起的海浪，还会是溅起一点水珠。

　　晶莹的海水像是碎裂的玻璃碎片一样，噼里啪啦洒在甲板上。

　　被一根绳子拴在前甲板的大海怪，应该是唯一的受害人了。

　　不过修一点躲闪的意识都没有，反而很喜欢这冰冰的凉意。它一把抱住林厌递到它面前的铁盆，大脑袋几乎埋进了盆盆里。

　　饥饿了很久的身体终于获得了食物。

　　不仅力量在一点点恢复，连身上的伤，愈合速度都在加快。

　　林厌估摸着再有个五六天，修就能下海试试了。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大海怪，浑然不知除了身体的回复，对方脑海中那片荒芜焦黑，甚至还在闪烁着小火花的精神海，也在缓慢恢复中。

　　即便这速度很慢很慢，但毫无疑问，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三个月的时间一转而逝。

　　正好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间。

　　修早就恢复了。

　　它正在生长期，短短三个月时间，身体长大了一圈，之前横纵交错的伤连道疤痕都没有留下，浅蓝色的皮肤又通透又好看。

　　倒是被斩断的半只腕足还没有长好，现在剩下七只半，跟它的主人林厌一样，是个大“跛子”。

　　它的脖子上还套着林厌之前戴上的绳索。

　　绳子虽然还健全，但林厌知道，只要它想，它随时都可以用粗壮的腕足扯断绳子，获得自由。

　　比起限制，这根绳子如今更变成一种象征，一种听从于他，臣服于他的象征。只要他不解开这根绳子，修永远不会主动弄断。

　　林厌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不可置否，修这种行为讨好了他。

　　远航了三个月的渔船再一次返航，这次跟上次不同，有了修这只海洋掠食者，就算对方捕上来的东西有一大半进了它自己的肚子，剩下的那些也够卖个好价钱。

　　以往林厌都是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左右，去一次瓦尔克的杂货铺，这次他已经三个月没去了。

　　四平米大小的冷库里冻满了无毒鱼、微毒鱼和月光藻，还有一部分月光藻放不下，只能堆在后甲板上。

　　“我明天要去找瓦尔克换东西，你有没有想要的？”

　　林厌打开冷库清点里面的货物，林盼跟在他身后听哥哥说话。

　　“没有，不过你要是看见了鞋子，给你自己买一双。”林盼说着，视线下移，浅黑色的眼瞳中倒映出少年踩在地上的双脚。

　　他穿着一双黑色的帆布鞋，大概是左腿受过伤，林厌下意识将更多压力放在右腿上，右脚上的鞋因此磨损的更快，这会儿正张着嘴巴跟林盼打招呼。

　　知道哥哥是为了省钱。

　　林盼心里一阵难受，面上倒还能维持着笑，“你再这样下去，估计就找不到老婆啦！”

　　林厌：“……我不需要。”

　　锁在甲板上的大海怪适时发出声音。

　　林盼乐的前仰后合，“你看，你不急，修都急了！”

　　大海怪严肃抗议：“呜呜！呜呜呜呜呜！！！”

　　-

　　林厌这次去瓦尔克杂货铺，没遇上什么特别的事。

　　他们积攒的三个月的鱼和海藻一共卖了近一百万星币，就算他换了一点必需品，临走前看到放在架子上的铁罐糖果，又买了一罐糖，也还剩下九十万整。

　　两张离开泽星的船票是一千万星币。

　　此时距离林盼成年还有两年半。

　　这么算起来，他们再加把劲，并不是没希望在林盼成年前，离开泽星的！至于基因病针剂的钱，就等离开泽星之后再说吧。

　　天无绝人之路，林厌不相信他找不到办法！

　　少年正行走在废弃集装箱组成的“迷宫”里，忽然脚步一顿，飘忽的意识瞬间拉回。

　　那双黝黑的眼眸不动声色的向自己左后方瞥去——

　　“只有两个人也敢来堵我。”

　　他从三年前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从来没放松过警惕。林老头和原身的死，以及这条断腿，都是这个世界给他的冰冷的教训。

　　林厌加快两步，转身进了一个昏暗的甬道内。

　　他靠在冰冷的锈铁皮子上，手握铁刺，气息沉稳的不像一个即将要被袭击未成年。

　　倒像一个沉着冷静的老猎手。

　　林厌等了大约有一刻钟，外面那两个人不知是畏惧他疯狗的名声，还是想继续跟踪他找到珍珠号的位置，总之等细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时，却在逐渐远去。

　　能不殊死一战自然好。

　　只要回到珍珠号上，凭借他对诡谲海浪的掌控，加上有修从旁辅助，林厌不相信他能被这两个人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