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植物驯化师》指尖葬沙

5、005

　　抱着氧气袋吸了两口，林飞‘缓’了过来。
　　他的脑子在此期间也转过了弯。
　　林微知道了又如何，她有证据吗？
　　是，他买了嘎啦果泥蛋糕；是，他曾数次暗示林微以黄榴果为噱头做直播。可那又怎样？谁能证明他知道黄榴果和嘎啦果不能一起吃？

　　那个水果行的人是他赌种在黑市碰上的，在那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在那之后他也没有再在黑市碰见过，甚至于他脑子里对那个人的长相都是模糊的。

　　这么一想，林飞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回顾了一遍整件事，发现自己应该没什么纰漏。
　　他还很小心，从来都只跟林微通话，没有发过任何可留存的文字信息。而且在那数次通话中，他也只是暗示性的提到黄榴果，至于嘎啦果，他全程连提都没提过。
　　那个嘎啦果泥蛋糕是个惊喜，是‘毫不知情’的他给林微的生日惊喜。

　　见儿子没事，张淑娟要赔偿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她拉上林飞就想再回林葳的病房，却被护理机器人告知，今日的探视时间已过，赵天明和经纪人已经离开。
　　张淑娟气了个倒仰，“不行，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咱们来一趟首都星，光是飞船票就花了那么多钱，得找他们报销。”张淑娟絮叨地说：“他们没及时给林微买那个保险是他们的错，咱们也不多要，赔偿金的一半，50万星元，这总不过分吧？”

　　本来按照张淑娟一贯贪财的性子，林飞跟她说保险赔偿金有100多万，她指定一个子儿也不肯退让。
　　但是刚才在林葳的病房里和赵天明对上，对方不容置喙的气势让张淑娟模糊的意识到，真要是硬碰硬，他们恐怕讨不到好。

　　林飞一边应和张淑娟，“不过分，当然不过分。”他可还等着这笔钱救急呢；一边他又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还是得安抚林微一番。
　　林微今天的怪异表现，还是让他不太放心。

　　冥想课上，趁着老师出门接电话，几个练习生凑在一起闲聊。
　　“听安全部的人说，那两个又堵门口了。”
　　“都一连两天了，安全部的也不管管？”
　　有不知情的练习生凑过来，好奇地问：“谁呀？”
　　“还能有谁，林微的妈妈和弟弟呗。”周曼搭了个腔，语气十分不屑。

　　“他们这一天两天的闹，图什么啊？”
　　“听说林微家里挺穷的，现在她又偏瘫了，想要治好应该得花不少钱吧。”意思不言自明，图钱呗。
　　有人不解，“可是有关直播意外的伤损核定，还有相应的赔偿额度，我们签的合同上不是都明明白白的写着吗？”
　　“这谁知道，兴许人家觉得闹一闹能多赔一点？”

　　“周曼，那天你去探望林微，不是说恰好碰上了林微的妈妈和弟弟还有赵部长吗？什么情况？跟我们说说呗？”说话的是周曼调换宿舍后的新室友。
　　其他人听到居然还有赵部长，也都纷纷好奇地看向周曼。
　　一下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周曼的心里涌出无限满足感，只听她压低了声音道：“除了合同上注明的赔偿，他们还跟赵部长提了什么保险赔偿。但是经纪人好像根本没给林微买那个保险，这才闹起来的。”

　　“保险，什么保险？”
　　“我知道我知道，是瑞星出事后网安要求的，给艺人和主播买人身意外险，不过我们练习生得排队。我经纪人跟我提过一嘴，说是直播间热度高的，稳定能续约的才给买，不然就只能往后稍稍。”
　　众人立刻想到林微出事前那可怜的直播间热度，连她们这些热度比她高的都还没轮到买呢，林微跟的那个经纪人可是出了名的抠，哪可能给林微买。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保险上，落在自己身上的关注锐减，周曼再次开□□了个大料。
　　“听林微的主治医生说，黄榴果和嘎啦果不能一起吃，吃得少还好些，就是头晕拉肚子，要是吃多了，那就只能去医疗站跟林微做伴了。”
　　果然，众人立刻被周曼的爆料吸引。
　　“黄榴果就算再便宜我也肯定不会去吃的，但是嘎啦果，只吃嘎啦果的话应该没事吧？”
　　“意思是单吃这两种水果都不会有事，但是不能两种一起吃？”
　　“哇，那林微也太倒霉了，黄榴果和嘎啦果不能一起吃这谁能想得到！”

　　周曼一脸讳莫如深的来了一句，“是不是倒霉，也不一定吧……”
　　堪称离奇的直播意外，根本没影的保险再加上持续的闹事，串联在一起，再加上一点八卦不可或缺的阴谋论。
　　“该不会，骗ba”保字的音没有彻底发出，就被发声者自己及时给捂住了，只剩下满脸的人畜无害。

　　一旁的乔巧气愤地瞪了这些好事者一眼，尤其是那个周曼。
　　之前造谣她给林微投毒的就是周曼。
　　乔巧有心想上前跟这些人理论两句，但她自知口才有限，上次她就被周曼怼得险些当场气哭。她属于那种对着镜头能说会道，一旦对上真人就语塞的类型。
　　乔巧直勾勾盯着在人堆里如鱼得水的周曼，心想她不是林微的好朋友吗，怎么能这么引导其他人去恶意揣测林微？

　　乔巧不知道的是，周曼前一天又被经纪人约谈了。
　　周曼和林微的经纪人是同一个。
　　经纪人告诫周曼再不把直播间热度搞上去，她就只能和林微一样，等合约到期就直接滚蛋。
　　显然，有关林微直播意外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练习生部将不再和林微续约。
　　因着如此，林微在她周曼这里，彻底没了用处。

　　刚好下课，乔巧起身径直出了教室，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回到宿舍，乔巧听到一阵微弱的提示音，她逡巡一圈，发现那提示音是从林微卧室里传出来的。
　　乔巧走到林微的卧室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试了试，门没锁。
　　但是犹豫了片刻，乔巧最后还是松开了手，回了自己的卧室。刚搬来这间宿舍的时候，林微曾和乔巧约法三章，其中之一就是不得踏进对方的卧室。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葳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这是好事，却成了林葳的烦恼。
　　精气神的恢复让林葳没有办法再一天睡20小时以上，在睡梦中将光阴虚度。
　　她睡不着了，只能要么瞪头顶的天花板，要么跟米莎干瞪眼。

　　林葳跟米莎打听过了，这个医疗站其实规模很小，它是内设在悦然传媒内部的，大概就类似于林葳印象里学校的医务室，仅服务本校师生。
　　规模小，设备精简，也就意味着这个医疗站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同理，护理机器人米莎也是如此。
　　整个医疗站一共也就设置了3个病房，而现在林葳是整个医疗站里唯一的住院病人。
　　所以，林葳就是想去隔壁找病友串门唠嗑都没机会。

　　真的好无聊啊！
　　第一万次在心里叹气的林葳，终于从米莎那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练习生部部长赵天明即将来探望你。”
　　在米莎告知林葳这个消息后不久，推着一把银灰轮椅的赵天明出现在林葳的病房门口。

　　简单的寒暄过后，赵天明将轮椅推到一边说：“这是练习生部的几个经纪人一起凑钱给你买的。”自然得是赵天明这个部长牵头，那些经纪人才肯出这个钱，不过赵天明并未言明这一点。
　　林葳看着那银灰轮椅，心想这异世界的经纪公司还挺有人情味。

　　赵天明并不知道林葳心里的评价。
　　人情味这三个字在从前是绝对落不到赵天明身上的。
　　他曾经是悦然传媒的金牌经纪人，手底下带出过两个影后一个影帝。
　　那时的他大概就和现在林葳的经纪人差不多，一切只看利益、热度以及流量。

　　那个孩子被分配到他手下的时候，也不过林葳现在的年纪，外在条件普通，却有一把好嗓子。
　　赵天明便想着把那个孩子往实力派歌手的方向上带，无奈那个孩子就好像天生没有观众缘，赵天明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将他带起来。
　　为此，赵天明昧着良心，为那个孩子安排了一场户外演唱会。
　　一般稍有名气的歌手都爱惜嗓子，更惜命，绝对不会冒险去开户外演唱会。
　　当时的赵天明只是想着最后再搏一搏，若是这一次依然还是带不起来，他就彻底放弃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在舞台上表现得很好，那是资深经纪人赵天明看过的最好的舞台。
　　然而演唱会结束，那个孩子却倒在了后台，再没有站起来。
　　赵天明直到后来才从助理那里得知，那个孩子的缺氧症已经非常严重，甚至在演唱会的前一天他才剧烈发作过。但是他不准助理告诉赵天明。

　　从过往晦暗的记忆中抽离出来，赵天明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大概是因为在直播回放中，女孩对着镜头卑微又讨好的笑容和那个孩子有些像吧……

　　像是记起了什么，赵天明从兜里掏出一个通讯器递给林葳，“这是你的室友乔巧托我带给你的，她原本是要一起过来探望你的，半路上接到一个工作电话就回去了。”
　　看到通讯器的林葳简直都快两眼放光了，乔巧可真是个好姑娘，还知道她无聊给她送装备。
　　赵天明又说：“对了，她让我代她跟你道个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进了你的卧室。”末了，不忘替乔巧解释了一句，“她听到你的通讯器一直在响，应该是怕你错过重要的消息。”

　　林葳接过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通讯器简直爱不释手，听到赵天明的话，她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林葳只觉得乔巧这妹子还怪可爱的，上次过来就是为了给她道歉，这次人没来成，道歉依然没落下。
　　她该不会是有那什么道歉综合征？遇事不决先道歉？
　　总之，林葳觉着，乔巧这妹子能处！

　　题外话说完，赵天明和林葳谈起了有关她直播意外的最终处理结果。
　　林葳的心思这会儿全在通讯器上，只放了个耳朵听了个大概。
　　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公司会给林葳一次性抚恤金5万星元，林葳与练习生部签的是一年约，现在还剩差不多三个月，这三个月公司会按合同走，也就是底薪照发，但是对林葳的月直播时长不做规定，即林葳爱播不播。过完这最后三个月，林葳就好收拾铺盖滚蛋了。

　　对此，林葳没有异议。
　　赵天明见她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在心里叹息一声。也是，人都成这副样子了，纵然曾经有过梦想，如今也只剩下一片心灰意冷。
　　“听说你身体恢复得不错，很快就能出院了。”赵天明找了个话题道。
　　林葳点点头，说：“医生说我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基本趋于稳定，住在医疗站里对我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帮助，明后天吧，应该就能出院了。”眼角再次瞥到银灰轮椅，林葳笑了笑，“还得谢谢你及时把轮椅送过来，当然也感谢经纪人们，要不出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天明看着她脸上的笑模样，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葳直截了当地摇头，她这会儿是真没打算，毕竟她对这个世界还陌生。
　　赵天明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开小型蔬菜档的，这段日子刚好在招人，你不妨去试试，他的联系方式我推给你。”
　　林葳识得好歹，知道对方这是想帮她，但无奈通讯器她还不会操作。
　　想了想，林葳又把通讯器递了回去，并且十分无奈地说：“您帮我弄一下吧，我一只手不太好操作。”
　　赵天明帮忙添加联系方式的时候，林葳不无好奇地问了一句，“我这样的，能去做什么呢？”
　　“他那边的分拣机器人在分拣绿叶蔬菜的时候经常出错，需要有个人盯着。”赵天明在将通讯器还给林葳时，如此道。

　　只需要看着，基本不需要她动弹，这无疑是眼下非常适合林葳的工作了。
　　“谢谢你。”
　　虽然林葳还是想继续走自己的老路，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于赵天明这份善意真心实意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