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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肆拾叁 ...

  •   回到会场的时候继承仪式刚好开始,我本来是想跟γ道声谢的,结果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又过了几分钟,我看见身材纤细的少女在会场内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了代表着东道主的主位,金色头发的男人幽灵般地出现在她身边,他手上还戴着那个丑不拉几的花环。
      花环的大小比较尴尬,套不上脑袋,挽在手腕上又显得拖沓。γ也没介意,就这么戴着与会场内气氛格格不入的花环走完了整个继承仪式的流程。
      我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如果我早知道尤尼是基里奥内罗的首领……
      好吧就算我知道了也会帮她研究花环的编法,最多说话客气点儿。
      继承仪式结束后父亲跟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家族首领走了,据说是有生意要谈,哥哥也说他见到了老同学要叙个旧。来的时候有三个人,走的时候就剩了我一个。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轿车后座上,顺便把折磨了脚跟许久的高跟鞋脱下来扔在角落里。
      那些男人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当借口,而我不同,我只有陪男人和陪自己两件事。
      基里奥内罗家族本部的选址比较偏僻,从那片地出来后要开二三十分钟的车才能拐到大路上。今天比较凑巧,车子开出来没几分钟,天上就下起了雨。
      我撑着脑袋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头的景色。
      夏天的雨水来势汹汹,不过一小会儿,视野就被砸在车窗上的雨水糊成了一片。西西里的夏季并不潮湿,至少在以往的十几个夏日,我很少能够见到如此大的降水量。
      转过第二个拐角的时候我看见有人抬手拦车。
      “停车!”
      我喊了一句,趁着司机减速的时候将高跟鞋抓起来套回自己脚上。
      外面雨挺大的,这一带除了基里奥内罗家族的本部就是一家美术馆。要是不理那个人直接走掉,也不知道他还要等多久。这年头美术馆已经没什么人参观了,只有在特别有名气的画家办画展的时候,这些建筑内部才会热闹些。
      我打开车门示意对方上车。
      拦车的是一位白发青年。他的左脸有一簇倒立王冠状的紫色刺青,如果忽视掉这个造型和颜色都很诡异的刺青,眼前的人绝对能算得上英俊,而且是意大利人传统审美的英俊。
      “感谢您,”对方十分客气地对我道谢,“还以为要淋一阵子呢。”
      我将后背靠在座位柔软的垫子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青年一上车,空气中便充满了甜点特有的甜腻香气。如此浓郁的味道我只在甜品店闻到过,至少这绝不是香水的味道,就算真的有哪家公司推出了这种味道的香水,大概也不会有人买。
      “今天美术馆有什么展览吗?”我问。
      参加基里奥内罗家族继承仪式的宾客们都有自己的车,没有人会选择徒步走到基里奥内罗家族本部,那太蠢了,还容易耽误时间。因此眼前的人只有可能是从美术馆下来的。
      美术馆离大路不算太远,走路十五分钟左右,不少前来参观的大学生们都会在大路的公交车站下车然后走一段距离上来。
      “不,最近没有展览,只是我听说这家美术馆有拉斐尔的真迹,就专门过来看看。”
      对方回答道。
      拉斐尔是“文艺复兴三杰”中最年轻的一位,他的圣母像极其有名。即使是我这种不学无术的妖艳贱货也听说过那副名为《西斯廷圣母》的圣母像。
      但是我不太喜欢拉斐尔。
      他的画作是温柔而富有幻想的,这位画家所展示给世人的画面都是幸福欢愉、充满理想的。这和我所生活的世界格格不入——人对容易与自己的阴暗面形成鲜明对比的事物会抱有不自觉的敌意,我也不能免俗。
      我偏过头避开了对方打量的目光:“那您见到拉斐尔的真迹了吗?”
      “没有,”对方愤愤不平,“他们骗我。”
      意料之中的回答。
      拉斐尔的真迹这种价值连城的画作,就算没有被某位爱好艺术的富商通过特殊渠道买回去收藏也得是在大的展览馆中,至少绝不会放在西西里岛这么个小地方。
      “说不定是已经转移走了。”我想了想,虚情假意地安慰了一句,“毕竟是那么珍贵的画作。”
      青年似乎认同了我蹩脚的说法。他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窗外。
      “您打算去哪里?”我看着他映在车窗上的倒影问,“若是离目的地不远的话,我可以让司机将您送回学校。”
      他的五官生得十分柔和,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上,看起来仿佛一直都在笑。
      “不,我是从巴勒莫来的,”对方礼貌地回答道,“您将我放在哪个车站就可以了,我会自己打车回旅馆。”
      巴勒莫离卡塔尼亚不算太近,倒也不远。无所事事的大学生们趁着空课或者放假从巴勒莫窜来卡塔尼亚倒也说得过去。
      对方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坚持送他回去,“倘若您打算在卡塔尼亚多待几天的话,请务必去陶尔山看看古希腊歌剧院遗址。”
      “正有此意。”
      其实我还挺想推荐他去埃特纳火山看看的,不过那座火山一直都不太稳定,最近更是一副随时可能喷发的样子,早在暑假前就被政府下令封锁了。
      我们再次沉默了下来。
      我并不是喜欢与人交谈的类型,眼前的人也不是黑手党。让司机载他一程权当顺手了,等他下车,我们就会变成陌生人。
      我不太担心他的人身安全,这两年巴勒莫的黑手党活动比卡塔尼亚还要猖獗一些,他能在巴勒莫活下来,恐怕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死在卡塔尼亚。
      就算这个人真死了,也只是他运气不好,怪不了别人,我又没拿枪指着他脑袋。
      说起巴勒莫,我听库洛姆说等沢田毕业之后彭格列就会将本部搬到那边去,只留一个分部在卡塔尼亚。彭格列原本就是巴勒莫的黑手党家族,只是因为十世在卡塔尼亚上学才临时将办公部分搬到这边来的,九世和他的家族还留在巴勒莫。
      Varia也跟着十世家族一起过来了,美其名曰协助工作,但是我总怀疑Xanxus是想趁着彭格列九代首领不注意趁机弄出点什么事来好对外宣布“彭格列十世意外身亡”再自己上位。
      毕竟是那个Xanxus。
      等彭格列离开卡塔尼亚之后我身边也会平静下来了吧。仔细想想,最近几个月里我遇到的绝大多数麻烦事都是因为沢田他们。
      我从手包里摸出扇子掩住脸,偷偷打了个哈欠。
      为了参加基里奥内罗家族的继承仪式,我大清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圣母玛利亚在上,我昨天晚上跟人约会折腾到凌晨才回家,从昨天到今天,恐怕我连六个小时都没有休息到。
      拐上大路后司机直接将车停在了公交站台旁边一点的地方,俨然一副不想送太远的样子。青年跟我道了谢,说他会坐车回旅馆。
      我挥了挥扇子示意他下车。
      对方推开车门,突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尤尼是个好孩子,”他说,“但是好孩子在黑手党的世界是活不长的,得有人保护她。”
      我一愣,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切茜莉娅也是,虽然你应该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但你还是得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青年“哐当”关了车门,不紧不慢地往站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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