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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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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几条隐约有些熟悉的路,人声越来越小,周于知道应该已经离开了闹市区。在一个破旧的居民楼前,顾惟朝上看了几眼,确认没有监控后拦了辆车,车子最后停在一个很灰的加油站附近,顾惟眯着眼打量了一圈,选了右方,带着她走过去。
周于跟着他走进一个修车厂,规模不算大,平日里应该只有附近的居民会来照顾生意。
顾惟喊了正钻在车底检修的小伙子一声,小伙子光着膀子,皮肤黑黝黝的,爬了出来,用越语问什么事,周于听不懂,但她看见顾惟从口袋里拿了包烟,给对方递了一支,而后也用不太流畅的越语交流起来。
周于不知道他哪来的烟,顾惟和烟完全扯不上边。
他只说了几句话,为了发音准确说的很慢,修车小伙问了很多,他没回答。周于想,应该是没听懂。
最后他提了辆旧吉普,把一张卡,连带着那包烟,都递了过去。小伙子拿着卡消失了一会,这期间顾惟跳上车四处检查了一下,然后让周于上车等着,自己也出去了一会。
五六分钟的样子,再回来的时候提了一袋东西。
周于问:“你会开车?”
“你还没成年。”
“没有驾照。”
顾惟看了她一眼,这人倒是比他想象的还冷静,正常人会问去哪,做什么,她却更关心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安全驾驶。
他上车关好门,开口提醒:“系好安全带。”说完发了车,倒了几下转了出去。
这街道真的很灰,车子一启动立马升起一股灰,周于呛得只能用袖子捂住鼻子,关了窗子也没用,因为这破吉普车内也有一堆灰。
她皱眉看向顾惟,车上很脏,连方向盘、座椅上都有机油,蹭得他满手都是,衬衫的纽扣被他松了两颗,领带也松了一截,现在垮垮的挂在胸口。因为光线的问题,看过去他周身全是灰,黄色的灰,不断落下,又不断升腾,他抿着唇,直直看着前方,矜贵与陈破融杂,光与影交织,周于不合时宜的想,有点像斯文败类。如果再配上他那标志性的半笑不笑,就更像了。
这一代是郊区,不出几分钟就驶进了公路,四周全是山和树,道路两边绿树成荫,虽然长得乱,但自带一股野性的美。
周于觉得如果能来首歌就更好了,可惜这车子看着也不像能放歌的样子,自己手机也没有电。
她突发奇想,说对顾惟:“你手机借我玩玩。”
“我的没电了。”
顾惟皱了皱眉:“我等会还要用。”
周于扬起秀眉,那就是可以给但因为需要不能给的意思。
公路比较干净,周于放下窗,偏头吹了吹风,这是她第一次在车上做这种动作,她早就想试试,不过迫于家教一直不敢。
她看着前方盘旋的山路,有一片橘子,一片翠绿与点缀的金黄中间却插着几抹显眼的蓝红色,周于定定地看了看,敏锐地想到了有警察。
她平静地对顾惟说,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调侃:“我觉得我们过不去了。”
“你没有驾照,还是外国的。”
“前面有警察。”
顾惟一听,猛踩刹车,望了过去,周于身子跟着朝前甩了甩,本想说他两句,看见他那垂眼沉思的样子,就没有开口。
“真不行?”周于问。
顾惟仍旧只让她坐好,调了个头。
这次似乎是有些绕的小路,会路过一些有人的地方,甚至会回到郊区,周于察觉顾惟身上隐隐的怒气,选择安安静静坐着,一言不发。
可惜还是有警察。
顾惟调了好几次头,换了好几条路,每一次都是还没到出城口,就被堵住了。
周于再不了解,也能想到这些警察和顾惟有关。
她就这么看着顾惟眼神一点点冷下去,整个人从有怒气变成了有戾气。
最后他眯着眼飙车上了一条山路,土路上有很多坑坑洼洼和石头,进去的时候,速度不但不减,还一度越来越快,颠簸力度之大吓得周于冒出一身冷汗。
看见她捏着扶手一动不敢动的样子,顾惟的思绪慢慢被拉了回来,他开始减慢速度。
周于现在彻底懵了,不知道他要去哪,顾惟也不开导航,就这么翻了很多座山,上,又下,上,又下。
刚开始还能见一些村庄,到后来彻底是荒山,看着太阳要开始落山,周于也急了,说:“我们到底要去哪,你这样下去会迷路的。”
不知道是真没在意听,还是故意忽略,顾惟懒懒把着方向盘,淡淡看着路,又开了一段距离,是周于看不懂的神情。
以前她觉得这人难以接近,所以难以了解,但现在周于觉得这人根本就是捉摸不透,你看到了他这一面,他还有另一面,你以为他是这样的,下次同样的情况,他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周于别开头,懒得继续管。
反正死不了,不然他也没必要上山。
她没说话,情绪却明明白白摆在了脸上。顾惟伸出左手搭在窗边,手指随着他的思考敲打了几下,周于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才看过去,顾惟就一踩油门,车子又飙了出去。
他左手划开手机,打开定位搜索着,周于紧紧闭上眼,看他开车有点害怕。
车子再次翻山越岭,天已经变黑,顾惟开起了车灯。夜里在山上行车,听着时有时无传来的奇怪叫声,周于心里除了害怕,还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让她心慌。她需要多感受顾惟的存在来安抚自己。
顾惟面无表情地发了条短信,然后把卡一折,扔了出去。
周于看在眼里,早已见怪不怪,反正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她把椅子放下去了一些,跟着靠了下去,顾惟余光瞥了她一眼,瞥见她那随着坐/姿缩到大/腿/中/部的裙子,和白/嫩/的/腿,皱眉问了一句:“我外套呢?”
周于一听,气不打一出来,还有心思管你的外套!?人都快被吓死、饿死了,你还管你的外套。
从上车到现在,除了让她坐好,都没理过她,结果难得开口,竟然在找外套。
周于气的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最后哼了一句:“丢了。”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是周于有点不适应的沉默,只见顾惟抬头看了前方山上一眼,又是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这次直冲山顶,没有停的意思,周于吓得立马坐起来,顺便扯了一下皱到更上方的裙子,突然心烦。
顾惟越冲越快,周于定定地看着他,说:“你发什么疯。”
顾惟扯起嘴角冷笑:“你不是不害怕么。”
周于眯起眼,继续看他。
顾惟突然把车停下,车内没有开灯,只有车前灯打着,透过一片扑腾而起的灰尘打在草木丛上。
车内是昏暗的,甚至没法看清对方的表情。顾惟对上她质问的眼神,慢慢屈身逼了过去,周于目光丝毫不让,一副好好看看他要做什么的样子。
顾惟看着她,一只手朝她双/腿慢慢伸了过去,直朝中间,周于缩了缩身子,“你要干嘛?”
顾惟哼笑了一声,手一偏,撑在了她腿边的的空椅上。整个人直直抵在了她身前,随便一动,鼻尖就可以碰到鼻尖,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就打在她脸上。
他说:“周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装什么呢。”
“不是不害怕么。”
周于偏了偏头,随着眼神的逃避睫毛闪了闪。
一个没有继续动作,一个没有回应。
在攻城掠池的对峙中,突然,周于伸出一只手,仰起脸,凑上去,作势要揽住他脖子,只见顾惟拧紧眉头,噌地闪开,退后。
周于笑了笑,说:“看来你眼睛挺好的嘛。”
“为什么大家都说你瞎呢。”
听到“瞎”这个字,顾惟明显地表现出不喜欢。
周于又说:“也是,一个连肢体接触都不愿意的人,都能被人说成猥/亵别人的变态,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于看不清黑暗中顾惟的表情,但知道他应该是那副垂着眼沉思的样子,他沉默了几分钟,周于也沉默了几分钟,其实她很紧张。
最后,顾惟一言不发发了车,继续向上,这次没有飙车,稳稳当当地开着,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车到了山顶。周于没有注意沿途的路,不清楚顾惟是怎么找到这座俯瞰群山的顶峰的。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其他三面都是断壁巉崖,不过不是石壁,全是树,风吹的时候哗声很大。
周于听着这阴森的大风声,看着车右方那块气势雄浑的墓地,砖砌的围墙里有一座高大的坟,顾惟下车了,而她坐着没敢动。
她接近崩溃,自己劳苦奔波大半天原来就是要来这么个鬼地方。
顾惟跳下去四处看了看,周于见他走的有点远,立马喊住:“顾惟!”
顾惟回头:“怎么了。”
全然没有因为刚刚的一切有半分尴尬。
周于也不管了,声音喊得大大的:“你要去哪啊!我害怕!”
顾惟愣了愣,看了眼那坟,才反应过来,于是走回来,上车。
见她那裙子,又下车,站在两米远处背过身,对她丢过来一句话:“把裙子换了,衣服在后座袋子里。”
“我帮你守着。”
周于看了眼,果然有套粗制的运动服。
她心底冷哼,守着?我该防的不就是你,还帮我守着。
在顾惟吹了十来分钟的大风后,她终于磨蹭好了,朝外喊:“好了。”
顾惟衣领被吹得很歪,领带飘到了肩膀上,整件衬衣也皱得乱七八糟。他走过来,把车门开了,随手一扯领带丢进去,上下看了她一眼,“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