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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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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日子,周于是心不在焉过的,剩下两天艺术节里顾惟没有再出现。
节后正逢周末,周于在新一周的周一才见到了他。她试图搭话,他却不再回应,冷淡到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就像抓了一把美丽却又虚幻的云,那种落空的感觉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学业真的很重要,周于不是感情用事的人,碰过几次壁后,就跟着杨帆专心备战期末去了。
再次接触到顾惟,是出成绩那天。
前一晚有同学打听到学科的成绩,听说自己数学考得不是很好,她焦虑了一晚上没有睡好。她知道如果排名再掉,自己就彻底沦为年级垫底的那后三分之一,周于不敢想,自己那么努力,最后竟然连那些平日不学无术的少爷小姐们都比不过。
她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来,坐在床边,突然对未来迷茫起来。
大约也是那个时候,她看到了楼下站在湖边的顾惟,和那晚他陪她等周昱时一样,穿得不多,背影清瘦又孤独,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她实在想不通在寒冬腊月的大清早,在湖边能做什么。
但她此刻的心情也很低沉,她翻出耳机带上,就抵在墙边,墙外就是茫茫大雪。
正式公布成绩是上午九点,出乎意料她排名进了八十几名,周于确认了好几遍,才敢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次数学比较难,那个她以为很差的数学成绩竟还可以,最起码没有拖后腿。
问了问年级第一杨帆的错题情况,回忆着自己的解题过程,周于仔细检讨之后才出房,一忙就是一大早。
临近年关,家里人都很忙,包括林臻,也是天天被请出去参加各种会,周昱更不用说,每晚深夜都还在法院写资料。今天中午倒是特别,不只周昱回来了,连周川也回来了。周于走近厨房,有些不解,她问李妈:“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李妈觉得这话问得不讨喜,用眼神把她赶了出来,拍着围裙说:“你这丫头,快去和你爸妈他们坐着呀,一家人聚在一起,当然是为了开心,还能有什么事。”
也是,周于走出去给林臻新冲了杯咖啡,又坐在茶座上给周川泡了壶茶。
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安静地坐在沙发边上。给周川倒茶的时候,,她总觉他有话想对自己说,但又不太好开口。
倒是一直在说话的周昱突然看过来,问她:“你早上在屋里做什么,一直不下来。”
虽然自己妹妹出落得越来越大大方方,没了以前畏畏缩缩的样子,但周昱想起那天她的打扮,还是觉得应该关注一下她的生活。不管以后想走哪天路,高中都是很重要的,不应该因为任何理由荒废学业。
他问:“你们期末成绩出来了吗?考得怎么样?”
“一个学期下来,应该适应得差不多了吧。”
听到成绩,周于心里一紧,她没有底气地说:“嗯,还行。”
周昱一听,高兴了,追问她:“多少呢?”
“说给我听听。”
“如果你有喜欢的专业,我们就趁早结合你的学科情况规划一下升学方向。”
那倒不用,她的成绩没啥好规划的。
周于觉得在周昱面前说成绩真的很丢人,她一副接受批评的样子,低低开口:“596分。”
“三百多名。”
大家似乎都怔了怔,突然没人接话。周于看过去,只见周昱皱着眉头,想了想对她说:“你自己是不是学的有些吃力。”
周于点了点头。
周昱又问在:“不要不要考虑报个——”
周川突然打断,“直接找个辅导老师。”
周于看看周昱,又看看周川,找谁?报什么?她任由安排。
周昱让周川先说,后者继续道:“我听你顾叔叔说起过顾惟的辅导老师,从小跟着顾惟上来的,实力不错。”
“我打个电话,你去和他一起。”
这么突然,周于有些受宠若惊。周昱听了眉头却皱得更紧,似乎不同意,奈何周川态度很强硬,不让他插嘴。
周川喝了口茶,又道:“最近刚批到一带一路云南那边口岸的投资项目,你顾叔叔私下出资跟我们有合作,我缅甸,他越南,我过几天会亲自去缅甸一趟,他自己不方便,但会派人带顾惟去越南看看。”
意思很明显了,周川嘱咐着:“我行程紧,你代表我们家和他一起去,资料我待会让秘书发给你。对了,你和他关系近了,不仅找老师的事好说,以后等你们长大了,两家也能互相扶持。”
周昱开口了:“她去能做什么?”
“更何况顾惟不是她能相处的来的人。”
周川毕竟是父亲,最了解说什么能摆定自己儿子,他加重了语气反问:“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不学不锻炼能会什么?”
“这种机会不用,是想着以后直接去公司锻炼吗?”
“周家不养无用之人,就算亲孩子也是。”
这话里的意思可不简单,只见周昱看了眼周于,没再说话。
这气氛让周于觉得说不出的不自在,她嗯了一声,全听周川的。
结果这时候周川莫名其妙地又说了一句:“当然,我这只是建议,做什么,愿不愿意,全在你自己。”
他问:“去不去?”
周于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去。”
为什么不去,既然是和顾惟一起,当然去。
“行,那我就把时间提前,你今晚收拾收拾行李,我去安排一下,明天就走,尽量提前回来过年。。”
“好。”
周于没出过国,对其他国家的了解也不多,查了一下天气状况,一月份的越南热了起来,她只打算拿几套春装,披件风衣。出发的时候,她随周川在院口候着顾惟,他穿着一套宽松的运动服走过里,什么都没有带,周于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大箱子,就觉得自己在小题大做。
跟在顾惟身侧的人不是李杨,是个她没见过的人,面无表情,眼神说不上和善。
她想起,顾惟好像从没主动和周川打过招呼,还想起他似乎从来不坐在车后排。她突然好奇,在今天这种面对面的场合下,他会怎么表现。
但事实证明,不用他表现,周川早就迎了上去。
“哎,小惟,来来来。”
周川揽过他的肩,比对周昱还亲近,他和颜悦目地凑到他耳边说着,只看到那人毫无所动,微微颔首径自上了后排。
周川早已习惯,讨好地帮他关上门,立马喊周于上车启程。
周于就坐在他边上,后面就他们两个人。他一上车就闭眼睡了起来。周于不懂为什么别人醒的时候他要休息,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却反过来站在湖边吹大风。
她观察了他那么久,却依旧一点也看不懂他。
周川在机场和他们分开,周于几人到达越南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那时候的气温比她想象的要高,她脱了外套紧跟着顾惟,一路上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压根不用操心住宿和出行的问题。
吃完饭回到房间坐着,足足一整天,没有人和她说过话。这是她第一次出国,她很想出去逛逛,但语言不通、没有经验、人生地不熟的,她真的不敢。这次一起过来的大人,她也一个人都不认识。周于想了想,最后敲开了顾惟的门。
顾惟刚洗完澡,开门时头发还在滴水,他的发型一直很简单,是随便一个街边理发师都能剪出来的碎发,他不是一个过分讲究时尚的人。
那双血管明显的手用毛巾随意擦着头,他看了周于一眼,就走了进去。
周于把门关上,也跟了进去。
看见一套被折得整整齐齐放在桌上的新休闲服,周于才知道原来人家不带东西,是因为会有人准备。
她不抱希望地问着,试图让他给自己出个点子把自己打发掉。
她说:“这里气候挺好的,来都来了,想不想出去转转。”
顾惟挂回毛巾,轻轻甩了甩头发,他说:“可以。”
什么?周于懵了,抬头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顾惟朝窗外望了望,问她:“要去哪。”像是知道自己的问题得不到答案,于是率先走了出去,说:“跟我来吧。”
周于亦步亦趋地跟上。不知道为什么,出酒店的时候需要登记,她领过表,问酒店人员:“可以帮他也写了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周于下笔的时候发现自己都没注意过顾惟的“惟”是哪个惟,她犹豫许久,写了“唯”。还是中方服务员呀了一句:“是顾先生对吧。”
她说:“是竖心旁那个顾惟先生吧。”
周于眉心一跳,赶紧捂住表,偷偷看了顾惟一眼,只见顾惟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这边。
那眼神让她慌了,小变态该不会生气了吧。
他该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吧。
周于重新拿了张表,这次她写完顾惟的名字,写自己的时候,故意把”于“写成了“余”。工作人员倒是没发现,收回东西的时候,还是周于一声啊:“又写错了。”
“我的名字写错了。”
“不是哪个余。”
她尴尬地笑着,说:“看来今天有点累了,脑子不太好使。”
工作人员说没事,写错就写错了,拿起表就走回去。什么跟什么,周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去顾惟身边。
明明刚刚还让她把“唯”改过来。
不过周于换了副笑容,对顾惟说:“我原本的名字是周余,可能是因为起名的人觉得我来到这个世上是多余的。”
“后来她去世后,外公就帮我改了,他说我就是我,我的存在必然有我的意义。”
“所以改成了于。”
“说来也奇怪,就像去掉了两个‘人’,就成了周于,一个独立的个体。”
顾惟神色淡淡,似乎在听,又似乎不感兴趣,周于讪讪闭了嘴,安安静静跟着他。两人没有商量过去哪,他也没告诉过她要去哪,就那么静静走着,穿过一个个路口,时而僻静,时而喧嚣,周于觉得顾惟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边的夕阳不像家那边,除了红,还泛着淡紫淡紫的光,虽然已经夕阳西下,天空的背景依然是澄澈的蓝,她觉得连风都带着醉人的气息,是久违的轻松和惬意。
行过几条巷道,又闯入了人流之中,附近似乎有著名的商业街,周于张头四处望着,忽然被顾惟往身边拉了拉,他把她拉到身后侧方,车道的里面,淡淡说:“别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