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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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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面着实是有些惊悚的。
萧暮雨不得不感谢原身的心脏还算健康,没因此就被吓出什么毛病来,但心跳还是因此漏了一拍。
清晨的太阳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在地面上划出一条界线分明的光影线。
早上特有的浅淡阳光打在公主的脸上,像是给她罩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萧暮雨眯起眼睛避开直射过来的光线,身体还紧绷着,但意识已经回笼。
“还、还好。”萧暮雨僵硬地接上一句。
公主似乎并不太喜欢身体接触,见萧暮雨反应过来,便将她放下来。
她光是往那儿一站,萧暮雨也不敢轻易动弹了,更别说逃跑了。
萧暮雨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公主宣布怎么处置她,倒也没有做出跪地求饶哭天喊地这种丢脸的行为。
但公主只是仰头看了看阁楼的二层,开口也没带任何怪罪和愤怒的意思。
“朝阳苑里有观景台,你若想看风景,倒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一句话就给这件事定了性。
甚至算不上一个“事件”了。
丢下这么一句近似赦罪的话,公主便转身朝外走:“走吧。”
萧暮雨呆愣片刻,知道在公主面前是逃不掉的,索性没有抵抗,稍稍迟疑片刻就跟了上去。
公主正站在门口等她。
来找人的时候她就没带其他人,此时离开也只是跟门口原本就在的守卫打了声招呼。
打着瞌睡的守卫起身行礼的时候冷汗直冒,生怕公主下一句就是把他拖出砍了,但公主只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两句,便无视了他。
说到底这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这里的守卫也如同被放逐冷宫一般,是件不讨人喜欢的苦差事。
萧暮雨跟在后面,倒是慢慢平静下来。
公主明显没有声张的意思,找到了人也没有立刻把萧暮雨带回去,而是真的带她去了所谓的观景台。
朝阳苑或许正是取的观赏朝阳的意思,就是个小园子大小,中间一座小楼,特意设置了观赏区,空旷的平台上桌椅茶具一应俱全,倒确实是为了观景所用。
公主挥手让当中的宫女退出去,自己亲自带着萧暮雨上了楼。
站到观景台上的时候,萧暮雨随意往下一瞥,就有些移不开目光。
远处有一大片湖,在终年积雪寒凉的地方也未结冰,水面波光粼粼,晨光洒落下来,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柔光,乍一眼看过去,还能依稀看到七彩的虹影。
映衬着周边的雪景,以及零星的青松翠柏的碎影,有如仙境。
作为观景之处,这里确实无可挑剔。
萧暮雨前半生因为逃亡走过很多地方,但也没有一处的景象能比这里更壮观且漂亮,令人见之不能忘。
她一时看出了神,没注意到公主不知何时在凳子上坐下来。
公主没有看那已经见之寻常的景,只盯着萧暮雨的脸出神。
在此之前她尚且还对萧暮雨的身份有所怀疑——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有什么人窥探了她的想法,又或许是从头布下的局,她义无反顾地扎进去已是失了理智,却仍不愿放手。
但此时此刻,最后那点怀疑也没有了。
“听说昨晚有人去找过你。”公主终于开口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萧暮雨怔了怔,回过头看了公主一眼,没有回答。
公主淡淡道:“现在不够让你明白我的诚意吗。”
如果她真的想对萧暮雨做什么不好的事,早就找出千万般理由下手了,何必到了此刻还在费心为她遮掩。
公主虽还说不上日理万机,但也绝不是闲暇到愿意把时间花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萧暮雨定了定神,这时候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她转回头看向湖面,也不知道是因何而笑。
“不敢。”萧暮雨叹了口气,仍是一副憋屈的脸色。
“我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跟他说明,你只需安心待在宫中。”公主说道,“你若还不安心,我带你在身边便是。”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她搞明白前一晚发生的异常之处。
她知道的远比萧暮雨更多。
“至于贵妃那里,或许只是无心之失,不小心说了你的事,但我殿中之事不会轻易落到她耳中,她再如何尊贵也绝越不过我去,你若有委屈只管来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这话几乎掏心掏肺,说到这份上,萧暮雨再不领情,似乎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于是她低头垂眉,轻声说了一句:“多谢公主殿下。”
没有反抗,没有辩驳。
就这么毫无理由地顺从了。
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公主盯着她的脸,想要透过那张苍白的脸看清她的想法。
这换了芯子的圣女大人比之以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没那么任性妄为,但依然麻木戒备。
看起来更怂了一些——说好听点叫“识时务”,为了保命就可以低声下气地忍耐所有不适之处,同样也是为了保命也会不过脑子做出冲动之举。
比如这一次的夜半逃亡。
若是换裴秋月来说,她是绝对看不上这样的人的,哪怕知道换了个人之后也不会。
像她们这样的人,出生高贵,骨子里就天生带着一股不自知的傲慢。
那些软弱怯懦的寻常草芥轻易入不得她们的眼,更欣赏不来绝地逃亡的狼狈之姿。
裴秋月曾经一句无心的话说得不错,她们只会喜欢更为强大的人,才能也好、意志也罢,总要有一部分超越常人,才能被她们放进眼里。
所以裴秋月至今依然疑惑,为何公主对那草包圣女青睐有加。
通过此次逃跑事件,她的这一重疑问只会再度加深。
但公主却并未因此而对曾经执念深重的人感到失望。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公主将视线再度投向萧暮雨,后者已经继续观赏起那远处的晨光与湖面,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已神游天外,只是唇角偶尔泛起笑意,证明她还没有紧绷过头。
太阳已经升至高处,穿透暧|昧的雾霭,落在那张精致的脸上,给人一种更为清晰明亮的错觉。
公主回想起在那阁楼之下,她刚刚发现萧暮雨身影的时候。
对方对着太阳升起地方向伸了个懒腰,翻身跃下围栏的姿态像是要飞出去的海燕,身姿舒展而放松,一点也不像是正处在逃亡中的人。
那一瞬间,公主甚至生出了一种对方“游刃有余”的错觉。
可惜转瞬,对方看到自己之后僵硬的脸色就打破了这种幻象。
变脸倒也挺快。
在看梦境里那场末世生存大片的时候,萧暮雨也是如此,时常陷入险境,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为了活命也做过很多妥协,却并不显得狼狈。
或许是因为她整个人看起来太“佛”,从不主动追求什么,也不算计什么,看起来漫无目的,好像只要活着就已经满足了她所有的欲|望。
随遇而安、见招拆招似乎就是她的座右铭。
同行的友人时常吐槽她神经大条过头,但偏偏运气极佳,数次作死都还能化险为夷。
萧暮雨从来只是笑笑,并不反驳,算是默认了这样的说法。
但一直注视着她的公主知道并非如此。
若要说到为何——
公主的目光落到前方,看到对方的动作后陡然被拉回了思绪。
萧暮雨撩起衣摆坐到了地上,用手臂支撑着上半边身子,仍望着远处的景。
许是跑了一整夜,这时候放松下来终于感觉到疲惫,连站也站不住了。
公主目光微动,忽的明白过来:“你,在试探我?”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正常人都知道,毫无根基的人想要靠自己两条腿偷跑出皇宫,压根就是天方夜谭。
一旦被发现论罪就是罪上加罪,下场更惨。
萧暮雨这么怕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因为昨天夜里来的人,让萧暮雨觉察到了危险,所以她才跑。
那么一个感知这么敏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偷跑的下场。
真想要避开这道风险,也该是向公主求救才是。
但萧暮雨偏偏就这么连夜跑了。
如果是以前的圣女,说不准还有那么几分微末的可能性。
可若是风里来雨里去日常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萧暮雨,绝不会因为害怕惊慌而失去理智。
那么剩下唯一的解释……
公主的视线停驻在萧暮雨身上,冷冰冰的人也显出几分灼热的温度来。
萧暮雨觉得那视线有如实质,快要将她的脊背烧穿,她被盯得冷汗直冒,早就没力气的手一软,往后躺倒在地上。
沉闷的撞击让她脑袋嗡嗡作响。
不算太重,但也让她头晕眼花了片刻。
视野陡然间从冰天雪地里切出去,变成了公主那张冷淡却漂亮的脸。
“怎敢。”萧暮雨干笑了两声。
公主仍那么看着她,萧暮雨觉得自己笑得尴尬,索性闭上了眼,漆黑的视野很快被脑海里那张月下的脸所取代。
时隔几日,公主那时专注到只看得到自己一人的目光,还有那冰凉的指尖附上来的刹那,依然历历在目。
萧暮雨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唇角笑意一闪而逝,快到公主都没有看清。
她是真的想跑。
跑得掉最好,若跑不掉……也无伤大雅。
实际上她心里早就清楚,公主若不杀她,必然会保下她。
可若真想杀她,也绝不会到此刻才动手。
非要说的话,不过就是她有恃无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