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劫》上树抓鱼

17、云阶月地

　　乌灵带姜期贺瑾往北走，到一个山渊前停住了，山渊入口有两个仙兵把守，看到来者是乌灵，向她拜了拜，放她和姜期贺瑾进去了。

　　姜期贺瑾跟着乌灵走在长满青苔绿草的路上，路的两边是碧绿的高山，那山极高，山上祥云环绕，山顶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

　　走了一段，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姜期贺瑾跟乌灵一路走着，这里风景虽美，但其实并不特别，比比皆是，并没有多吸引他。可是，有乌灵在他身边，听她用洞箫般悦耳的声音跟自己东一句西一句说些无关要紧的话，却是最大的享受。

　　到花海这里便没有路了，姜期贺瑾还以为这便是全部的风景了。却见乌灵腾空而起，她身上一袭白纱衣，披着一条藕色绣花披帛，飞翔在空中时，体态十分轻盈，长长的披帛随风扬起，说不出的动人。

　　姜期贺瑾看呆了，大半晌才反应过来，忙腾空而起，追了上去。

　　飞过一段花海，出现了一个湖泊，那湖泊的水极其特别，是紫色的，宛如一块巨大的紫水晶。乌灵落到湖面上，迈着活泼轻盈的步子，朝前走着。姜期贺瑾也落到湖面，他才发现站在这湖面上，不用刻意保持平衡，因为并不会下沉，如同在平地上一般。水也并不会沾湿鞋子。

　　姜期贺瑾很意外，他才发觉此处非别处能比，他在湖面上走着，只觉脚底触感十分柔软，让人觉得很舒服。湖里游着金色的鱼儿，乌灵蹲下身，敲了敲湖面，受她召唤，几条鱼跃上空中，变成了一只只可爱的金色小鸟，歇到了她的肩上。

　　姜期贺瑾走过去，伸手想碰触其中一只金色小鸟，那只小金鸟躲开了，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伸嘴准备啄他。乌灵斥道：“小金四，不准凶人！”小金四这才收了嘴。

　　姜期贺瑾笑道：“小金四？这名字好奇怪。”

　　乌灵肩上歇了六中金色小鸟，乌灵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背上的羽毛，说：“给它们改的名字都叫小金，为了不混淆，依次叫它们小金一、小金二、小金三、小金四、小金五、小金六。”她每叫到一只小金鸟的名字，那只小鸟便抬头鸣叫一声，回应她。

　　姜期贺瑾说：“它们真亲你。”

　　乌灵说：“它们在水里的时候虽然是鱼，但飞到空中就变成鸟。我是凤凰，鸟类天生依附我。”

　　姜期贺瑾说：“可能不只如此，还因为你值得信任。”又问：“它们的名字，是你起的？”

　　乌灵说：“才不是我起的，这么难听的名字。是我师父起的。我小的时候因为羽毛是黑色的，他还给我改过一个名字叫小黑，幸好后来给我改了别的名字，不然我现在肯定恨死他了。你听过哪家女孩叫小黑的？”

　　姜期贺瑾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他说：“你和他有些地方挺像的，之前我化成青蛇，你不也因为我的蛇皮是青色的，便叫我小青。”

　　乌灵忍不住笑了笑，说：“说得也是。”

　　姜期贺瑾瞧了瞧她，问：“你和你师父感情很好？”

　　乌灵说：“当然了。我天生无父无母，降世时，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我师父，他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姜期贺瑾不说话了。

　　湖水三面环绕花海，一面环绕着一个树林。乌灵和姜期贺瑾走到湖水边缘，进入了树林。树林里的树像冰凝成的，从树杆到树叶再到花，全是透明的，非常美。乌灵从树下走过时，树上开的花突然结成一个个果实。果实为桃形，并不是透明的，五颜六色，且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乌灵随手摘了两个果子，一个给了姜期贺瑾，另一个留给自己。她张嘴咬了一口，果肉甘冽甜美，入口即化。她咬第二口时，突然怔住了，因为自姜期贺瑾走过来，那些五颜六色、熠熠生辉的桃形果实一下子消失了，变成了一个个黑不溜秋的圆果。姜期贺瑾吓了一跳。

　　乌灵说：“原来你心里并不开心啊。”又说：“这些树叫衷肠木，它们能感应你的心事，若你心中高兴，衷肠木上就会结五颜六色的桃形果实。若你心中不高兴，结的就是黑色圆果。”她伸手摘了一个圆果，张嘴咬了一口，又苦又涩，极难下咽。她忍不住吐了出来。又问姜期贺瑾：“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姜期贺瑾脸上十分尴尬，待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说了一句：“抱歉。”

　　乌灵忍不住一笑，说：“你又道歉了，你真的很爱道歉。”她笑起来十分好看，宛若花胎绽放。姜期贺瑾心中一动，他身后一排衷肠木上原本结的黑不溜秋的圆果，瞬间变成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熠熠生辉的桃形果。

　　走完衷肠木林，前方是一道瀑布，瀑布旁有个亭子，亭子里有张石桌，桌旁摆了四张石圆凳。乌灵和姜期贺瑾坐到凳子上休息。姜期贺瑾一直在跟乌灵说话，眼睛含着笑意看着她。他这时转头看向那道瀑布，瀑布里流出的一股清洌的水，突然窜向空中，在空中慢慢凝结成人形。

　　所凝结成的是一个容貌极美，身段修长婀娜的少女。本来已经很容易瞧出来是谁了，似还怕别人瞧不出来一般，那少女本来像水一样浑身透明，过了一会，就像画被上色，一点一点变成了血肉之躯。

　　只见她头上挽着一个元宝髻，长发及腿，一袭白衣，臂上披一条粉色披帛，不是乌灵又是谁？
　　水凝成的乌灵在空中娉婷而立，笑着向姜期贺瑾躬了躬身，缓缓跳起舞来。她衣袂飘飘，舞姿柔美轻盈、美奂美仑，眼波流传，眉目含情，不时看向姜期贺瑾。

　　姜期贺瑾满脸涨红，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方才看到乌灵腾空飞过花海，觉得很好看，便在心中幻想她跳舞的样子，觉得若能亲眼见她跳舞，是此生最大的荣幸。若不是正主乌灵就在旁边，他此时看到这个幻影，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可是正主就在旁边，赤丨裸丨裸地被她瞧着自己对她的心思……他真的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他死死地低着头，连看乌灵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乌灵笑得捶桌子，说：“这都是什么呀，我可不会跳舞。”

　　水凝成的乌灵一舞完毕，向姜期贺瑾躬了躬身，消失在了空中。乌灵笑倒在了石桌上，半天喘不过气来。乌灵的脑袋倒在石桌上时，几乎碰到了姜期贺瑾的脸，姜期贺瑾如同被烫到般连忙抬了下头，怔怔地看着她。

　　乌灵好半天才缓过来，她直起身，对姜期贺瑾说：“这道瀑布被称为筑梦水，它会让你得到你心中最渴求的，当然不是真的得到，最终会像梦一般消失无踪。你这么想看我跳舞？可我不会跳。”

　　姜期贺瑾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看了看她，问：“乌灵小姐也在此处，这道瀑布为何没有出现乌灵小姐最渴求的？我很好奇乌灵小姐最想要什么。”

　　乌灵说：“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我没什么想要的。再说就算有你也看不到，因为我的修为比你高。修为不如别人，就无法窥探到筑梦水会在那人面前凝成什么。”

　　姜期贺瑾叹了口气，说：“我比你年长，修为却不如你，实在惭愧。”

　　乌灵安慰他说：“修为不如我的很多，这也没什么，不要难过了。”

　　这话丝毫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只让姜期贺瑾有些哭笑不得，他抬眼看了看她，光是看着她，他心中便是一阵悸动。他胆子大了很多，想反正已被她瞧见了心思，再藏着掖着反显得矫情了，再说自己伪装成蛇留在她身边九日，任谁都能看出自己对她是何心思，她心里早该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