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劫》上树抓鱼

11、无赖

　　乌灵从山林同朝临神君回来后，朝临神君一直记挂着她身上受过伤，他吩咐仙婢每日让乌灵泡药浴，须连续泡两个月。

　　泡药浴所用的药材都是极珍贵的灵药，不仅能健体疗伤，还能消除陈年旧疤痕。其中加了一味药材空吟草，空吟草是治伤良药，同时也有安神的功效，因此每回泡完药浴，乌灵都很想睡觉。

　　有一回乌灵刚出浴池的门，眼皮便重得睁不开，她实在撑不住，直接就倒在浴房门口花树丛下的草地里睡了。

　　乌灵是混山林的野大王，并不怎么讲究，在草地里睡觉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可把照顾她的两个小仙婢急坏了。那两个小仙婢年纪跟乌灵差不多。她们是雪瑶按朝临神君的吩咐，特意给乌灵挑的。朝临神君是这样考虑的，照顾乌灵的仙婢若年纪跟她差不多，会相处得更融洽些。

　　确实也是如此。但也有弊端，比如此时乌灵睡倒在草地里，那两个小小个头的小仙婢，便无法将她弄回房，她们又叫不醒她，正急得团团转时，朝临神君恰好路过。

　　朝临神君看到这一幕，自己主动过了来。他看着睡在草地里的乌灵，嫌弃地说：“这邋遢的小猢狲。”他一把将乌灵抱了起来，抱回她的睡房。

　　次日，乌灵百般不情愿的被她的两个小仙婢催着去泡药浴，到浴房门口时，她看到技艺精湛的工匠大师朝临神君，正蹲在草地旁边，在捣鼓一堆木材，好像要做什么家俱。乌灵十分好奇，问：“师父，你在弄什么？”

　　朝临神君转头看到她，说：“是你这个小猢狲。”又问她：“你这药浴泡了快一个月了，你觉得怎么样，身体可舒坦些了？疤痕消了没有？”

　　乌灵说：“我身体本来就很好，所以没什么感觉。我也没注意疤痕消了没有。不过我的皮肤都泡皱了。师父，我能不能不要泡了？”

　　朝临神君不答，反问她：“你说呢？”

　　乌灵垂头丧气地说：“肯定不能。”她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材，朝临神君将木材夺了回来，对她说：“快去泡药浴，不要站在这里给我添乱。”

　　等乌灵泡了药浴出来，发现浴房门口花树丛下的草地里多了个乘凉枕榻，枕榻上铺着柔软的褥子，放了一个枕头。乌灵高兴坏了，她对朝临神君说：“师父，原来你刚才在弄这个。”

　　朝临神君说：“这是给你睡的，你以后别直接睡草地里了。小猢狲，你也稍微讲究点。草地里多脏。”乌灵没有回应，她早已扑到乘凉枕榻上，此时，静静地睡着了。

　　朝临神君吩咐仙婢去取床薄被来，他将薄被给乌灵盖上。看着熟睡的乌灵，朝临神君忍不住沧桑地叹了口气，自怜地想：“我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养一个倒霉孩子，可真是不容易。”

　　两个月后，乌灵泡完了药浴，她又过了两个月逍遥的日子，然后，乌灵的坏日子来了，因为朝临神君开始教她识字念书。

　　初接触书本时，乌灵因一无所知，十分开心，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

　　过了几天，乌灵便崩溃了。她坐在书房里，手握毛笔，一边艰难地写着字，一边对朝临神君说：“师父，我不念书了行不行。”

　　朝临神君斥道：“住嘴，不准胡闹！”又说：“毛笔不是这么握的。教过你多少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他边说话，边从她手上将毛笔拿到自己手里，又向她示范了一遍正确的握毛笔姿势，说：“看到没有，毛笔要这么握。再错就打手心了。”

　　因为被威胁打手心，朝临神君将毛笔还回乌灵手里时，乌灵终于握对了。但她很不开心，她一边沮丧地写着字，一边又开始闹，说：“师父，我以前不会写字，不也活得好好的，我学这个做什么。我不要学了。”

　　朝临神君生气了，斥道：“不求上进，不学无术，你还有理了。”

　　乌灵见自己无法摆脱这个悲惨的命运，绝望地问：“我要念多少书？”

　　朝临神君旁边是个又高又长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乌灵见朝临神君朝书架瞟了一眼，不由得大惊，问：“要念这么多书？！”

　　朝临神君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念这些书，是为了识字。”那书架是能活动的，朝临神君伸手将它推开，在书架原来的位置，露出了一扇门。朝临神君将门打开，里面堆满了书，数目比书架上的多了不止五十倍。

　　朝临神君说：“这些书也是必须要念的，是为了研习法术。等你的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不用我教你，你就可以自主学习了。”

　　乌灵看到要念的书堆成山，怔了一下后，将手上的毛笔往地上一摔，直接趴书桌上“哇哇”大哭起来。

　　朝临神君呆了，问：“怎么了怎么了？”乌灵不说话，只是伤心地哭着，眼泪扑簌簌地掉。朝临神君一直觉得她野性十足，就像个男孩子，此时看到她竟哭得这样脆弱，太不男孩了，一时接受不了。他用手推了推她，说：“兄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堂堂男子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娘。”

　　乌灵停下了哭泣，但时不时仍抽泣一下。她的眼睛垂着，蝶翼似的长睫毛颤动着。朝临神君简直想不起来为什么之前会觉得她就像个男孩，男孩子哪可能有这么精致秀气的容貌，她声音很娇柔，动作也并不粗野，性子也没那么强韧。

　　朝临神君小时候也是极顽皮的，不过跟她完全不同，他那会比她机灵聪明多了，她有点直愣愣的，还带点不解世事的天真。他比她现在大不了多少的时候，已经收养她了，她此时仍懵懂无知。

　　他也比她强韧得多。再看这小子……小丫头，不过让她念点书，就哭成这样。不过话说回来，她若是与别人战斗，就算被揍死她也不一定会哭。

　　可见在她眼中，叫她读书比要她命还让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