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似锦》冥宸

20、19.携手

　　“病人不想见任何人，您不能进去。”果然是颜磊安排的医生，听命于颜家人，纵使周胜千在病房门口撒泼打滚也没能走进病房一步。
　　陈子东在病房里，靠着病房门坐在地上，地面的冰凉不及心头寒凉。
　　“东子！你让我看看你！”紧接着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响声，是胜千在砸东西。
　　东子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那些奔溃，无声的，沉痛着。

　　医生衣衫不整的走了进来，“你怎么坐到地上了，你腿不要啦！”说着把东子拎回床上。“我给你那朋友下了针安定，你看看他把我打的。”那医生撸起袖子秀了秀手臂上的淤青，本来想和东子开开玩笑，却见他神识显然不在驱壳里，也就懒得调节气氛了，继续道:“你身上都是皮肉伤，好好养着就行。秦医生明天会到，你不用担心留下疤痕，好好休息吧。”
　　“谢谢医生。”
　　那医生摇摇头走出病房，这严重的怕不是皮肉之痛，而是心伤吧。

　　颜玉走入东子病房前看到了安静坐在走廊上的周胜千，也就看了一眼，急匆匆地带着一行人走入了东子的病房，除了颜磊没来外其他人都来了。
　　老秦在来的路上已经看完了东子的身体报告，配好了药。一走进来就拉上病房里的帘子，打开药箱，开始给东子上药。
　　等上完药，颜玉才到东子床沿坐下，握起东子的手。颜玉的体温传到东子的手心，一点一点，静谧安慰。
　　颜玉开口“你们出去一下吧，我和东子说说话。”
　　江南说了声:“雨儿，我在外面等你。”才随其他人退了出去。

　　童彤蹲在周胜千面前，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胜千好想看不见童彤似的，一动不动。
　　“这是傻了？”童彤推了推周胜千。
　　“东哥怎么样了？”周胜千缓缓开口。他一醒来就来这里坐着，怕又被打安定，便不吵不闹的坐着，只是坐着。因为太久没喝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给点时间他，一切都会好的。”童彤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小桃，麻烦帮我到一杯水温水。”童彤把小桃倒来的温水放到胜千手中，“先润润喉。”
　　童彤开始说话，来的时候她就和颜玉分好工了。“胜千，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的说话。你知道，东子从农村出来后是在颜家戏园子里长大的，他这一生一直都算是风平浪静。小时候是山里的鸟语花香，小溪摸虾，后来颜玉带着他唱念做打。就算是颜玉病了七年，可东子终归还是在颜氏的保护之下，他见过一点世俗污秽，却也只是见过一点。颜玉把东子护得很好，算是给东子父母一个很好的交代，却不知道这到底是对东子好还是不好。”
　　“现在看来，可能是不好的吧。也不能说不好，如果没有颜玉，东子不会保有那一个份难得的天真善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东子这一次经历，无疑是残忍地撕破了东子眼前的幕布，让他看到了这世界赤裸裸的阴谋伤害。哪有那么多天真善良，人嘛，都要吃饭的，谁都不想自己饿死，为了活着有人难免不择手段些。”
　　“我猜，就是东子那份不染世俗吸引了你。不得不说，其实你比东子更懂这个世界，因为你从小就看到了这世界的两面，一面是赤裸裸摆在你面前的世态炎凉，一面是东子的温柔善良。”
　　“以后还要麻烦你对照顾东子，现在你就给他一些时间。你可以把精力放到那个还没完成的工作上，或者你把工作交给我，你去散散心。”
　　“不用，我会去收尾工作。我就在这里，我怕东子想见我的时候见不到我。”
　　童彤挑挑眉，不再说话。

　　病房里颜玉握着东子的手，“说吧，别把事情憋在心里，师父又不是外人。”
　　“师父......”东子张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颜玉垂下眼眸，“是师父没有教好你。”
　　“不是，不是的师父，是东子的问题。”东子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师父，从前我以为世界上只有青山绿水，织布耕田，直到看到了你，我才见到了村外的繁华。后来，我以为人生只有唱念做打，日复一日，直到你突然离开，我才知道颜家班要立足在这样风云变换的艺术舞台有多难。我以为自己能够自如应付，甚至自负的觉得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同时去照顾胜千，可是我现在发现，我看到的那个世间只是表面的浪静风平，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所以你觉得，你不配和胜千在一起，你觉得你会拖累他。”颜玉帮他把话说完。
　　“嗯。”
　　“孩子，爱情既不是成为谁、变成谁，也不是你要求绝对完美无缺。没有绝对完美的人，也没有谁配不配得上谁的绝对说法。以前还有人觉得我是倒贴你师丈的呢，那你看我和你师丈还不是好好的。”
　　“只要你们待在一起开心，互相照顾，互相扶持，便是携手一生。偶尔会有争吵，会有疲惫，但是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松开手，不要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东子点点头。
　　“孩子，有些伤只有胜千能把你治愈。”
　　“嗯，谢谢师父。”
　　颜玉摸了摸东子的脑袋，然后准备走出病房。
　　“师父，”东子叫住颜玉，“能帮我叫胜千进来吗？”
　　“好。”

　　颜玉走出病房，周胜千已经开始了工作。看到颜玉出来，赶紧放下电脑，抬眼紧盯着颜玉。
　　颜玉那声“进去吧。”才落音，周胜千就已经冲进了病房。
　　颜玉和童彤相视一笑，年轻人就是着急些。替他们拉上房门后，一群人离开了医院。

　　周胜千看到四肢缠了多处绷带的东子，最触目惊心的是东子那缠着厚厚纱布的小腿。那里曾被子弹穿过，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胜千那房子里的地毯。“疼吗？”
　　“还好，秦老的包扎比较夸张。”东子顿了顿，接着说:“对不起，崽崽。”我不该遇到事情就推开你。
　　胜千摇头，“东哥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问题，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又不是女娇娥，那需要你处处护着。”东子向胜千伸出手，胜千赶紧抓住他的手。两手握上的那一刻，彼此心里的话都通过手心的温度传到了对方心里。
　　我知道你遇到侮辱后的慌乱无措。
　　我明白你寻找我时的心急如焚。
　　东子说:“以后，我们互相照顾吧。”
　　周胜千握着东子的手虔诚地单膝跪在他的病床前，点头答应说:“好。”

　　绑架的后续处理丢给了颜磊，毕竟是颜氏这课大树找来的风，再有颜玉一句“不许打扰周胜千和东子”，颜磊只得任劳任怨揽下所有工作。胜千很快地解决了那个合作项目的收尾工作，干脆果断地辞了职，专心照顾东子。
　　“你做饭真的难吃。”东子嫌弃地喝完了胜千做的猪骨汤，暗下决心以后要拿下厨房大权。
　　“难喝也得喝完，喝了才能早点好。”
　　“嗝”东子打了个饱嗝，“走，下楼散步。”东子说这句就跃到了地下。
　　“喂喂喂，谁让你自己下来的。”周胜千放下手中的碗筷去扶住东子。
　　“医生说我可以下床活动了。还有，我是你东哥，你喂喂喂喂谁呢！”东子甩开搀扶胜千的手，转为他搂住胜千的肩，因为胜千比东子高，所以东子为了能搭他的肩膀需要踮起一点脚，整个人的重心自然而然就靠到了胜千身上。
　　胜千伸手搂住东哥的细腰，就能将他拦腰捞回来，放回床上。“等我收拾好，一起下去。”
　　“行吧。”东子坐在床上晃着腿乖巧等待，在胜千面前，他可以是个孩子。

　　两人在医院的花园里漫步。在美国停留的时间比预期长，天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东子身上披着胜千的大衣，胜千也穿得不薄，两人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两人一手戴着手套，一手牵着对方，牵着的那两只手塞在胜千的外套口袋里。
　　“后天就回去录节目了。”东子说。
　　“嗯，护照机票已经准备好了。”
　　“回国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粘着你。”
　　“胜千，我在讲真的。”东子拉住胜千停下脚步，一脸正色。
　　“还不知道，看看喜欢什么吧，你知道没什么是我做不好的。”
　　“你做饭就做不好！”
　　“是不是想打架？”
　　“我是病号。”
　　“行，我给你记着。”
　　再次迈腿往前走，“到时候在镜头面前，你可得给我收着点。国内这方面到底是没那么开放，大福和老秦到现在都还是藏着掖着的。”
　　“好，听哥哥你的。”
　　东子看着胜千的笑脸，“嘶，我怎么还是感觉不妙啊。”
　　“哪有不妙，挺妙的。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哒，我亲自照顾你我才放心。”
　　“不不不，你不用太照顾我，现在的观众一个比一个火眼金睛。”
　　“你不承认我不承认，就让他们精去呗。”
　　“噗，你这是个小天才。”东子手动给胜千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