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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晋|江|独|家|-分道扬镳 ...


  •   跟时逢笑一样收到齐天寨飞鸽传书的,自然亦有时快。

      时快收到信这天,他们刚下了水路到达崇山镇,四面环山,大芝河的小支流不能供大船行驶,水流不湍,是以要在这山腰小镇休沐顺道换马。

      八喜身上的皮外伤早已经好透彻,她牵着马,马上坐着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笠儿,笠儿双脚不老实,没踩在马鞍上,而是凌空甩来摇去,正自得其乐,突然远处飞来一只麻背鸽子,鸽子扑腾着翅膀窸窸窣窣落在了牵马之人的肩膀上。

      “有信!会不会是时姑娘?”笠儿眼前一亮。

      八喜捉了鸽子当街取下信,那鸽子煽动双翼没有飞走,继而又十分有灵性地落在了马头上,她瞧鸽子一眼,转身去寻时快。

      时快不便给姑娘牵马,自己单独骑着一匹枣红良驹,在笠儿提到时逢笑那刻,他便从压队的末尾骑行到了八喜身侧。

      八喜转身抬手将信交予他,时快空出一只拽缰绳的手,接过来便展开看了。

      随后他勒住缰绳,脸色巨变。

      见他停在原地不走,唐雨遥独行赶上,侧目问他:“是时逢笑的来信?”

      时快不言,将信扔于她,眸子阴暗,眼中变换莫名,甚至没正眼瞧唐雨遥,人已提起轻功飞过去将笠儿抱下地放好,对八喜哽咽道:“回家。”

      话罢他和八喜各自策马,转身朝来路并驾疾驰而去。

      面对一通变故的唐雨遥到也不见有何表情,仔细瞧了瞧那信,随后双肩微微颤抖,跟着调转马头要去追赶他们。

      路过东花和郭瑟共乘,她吩咐东花留下照顾笠儿,自己带着郭瑟先赶去追人。

      郭瑟不解,问她发生何事,她踏上马鞍上了郭瑟的马,淡声道,“齐天寨出事了,是赵一刀干的。”

      日头渐渐西沉,唐雨遥带着郭瑟在崇山脚下追上时快。

      时快和八喜正要登船,唐雨遥急忙上前拦下他们。

      “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时快绕开她,脚已踏上跳板。

      唐雨遥无奈,抓住八喜的胳膊,道:“水路逆风,回去会很慢。”

      时快听后,气急攻心脸色越发阴鸷,他闷头闷脑,从唐雨遥手中扯过八喜,又去寻方才变卖了马匹的驿站。

      他在前面快步走着,唐雨遥带着郭瑟在后面跟着,天将落雨,驿站做完最后一笔生意便关了门,时快上前猛敲门板:“店家!开门!给我两匹快马!”

      驿站旁的石柱子下倚着一个老叫花,双手揣在袖中,顶着一头鸡窝歪着脖子笑话他。

      “小子,人家已经回镇上去了,这里没有马。”

      时快哪里听得进去,明明片刻功夫之前,他才卖的马,要走也不会这么快,他自想他的,双手捏成拳,敲门变成了砸门。

      他急得眼中泪花乱窜,暴躁中心慌难耐,边砸边喊道:“店家!我只要两匹马!快开门!你再不开门老子就把你的门砸烂!”

      那木门已老旧,他砸着砸着,“砰”地一声,竟真的将门给砸开,门朝里倒下惊起一片积灰,他眼中的泪随着门倒,隐隐有了奔涌而出的架势,人如脱弦利剑瞬间冲入。

      果然,驿站院子里马棚已经空置,店家带着伙计赶马回山腰小镇,并无半点踪影。

      眼见天黑了下来,山路难行,加之临近落雨,回去困难,时快整个人几乎崩溃,他力气本不算大,这一番折腾已是浑身乏力,又因得知齐天寨罹难大祸,受了巨大挫伤,心口疼得压抑,面对如此境地,此时遥远天际突然爆开一声雷响,敲打之下如狠砸在他心头,致使他脚下一软,顿时跌坐在地。

      时快从小在齐天寨活得恣意洒脱,万没想过会有今日。

      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脑中胀痛,泪如泄洪奔腾的滔滔大水,从猩红双眼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他哭了,他匍匐在地上,哭着哭着,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啕起来。

      八喜站在他身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见时快这般难受,心知必定是出了大乱子,她不敢贸然上前去安慰时快,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默默陪着。

      脚步声渐渐靠近他们,唐雨遥朝时快走过去,手放在他抖动不止的背上,语调也变得不再那么冷漠疏离。

      她张了张口,思索再三,才道,“对不起。”

      时快不知是从哪里寻回了些力气,暴跳起来甩开她的手,抽出腰间长剑,朝她面门杀去。

      八喜大惊,飞身上前挡在了唐雨遥前面。

      剑尖抵住她的喉咙,在方寸之间,时快收了剑势,立在五尺之外,愤恨难当。

      “唐雨遥!都是因为你!”

      他恶狠狠盯着那蓝衣女子,脸上神色变换飞快,咬碎牙槽,因太过用力嘶吼,额间青筋暴跳如雷。

      “要不是当初救了你!时家怎么可能落入如此境地!你这个灾星!你怎么不死在青岳?!”

      他怒,他伤,可他也知道,一切都无济于事。

      唐雨遥轻轻闭上眼,不知该如何去宽慰他,时快所言非虚,如果不是因为时逢笑救了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时逢笑不忍她一个人独木难支,如果她没有背负血海深仇……

      齐天寨此时,亦然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一家上下,其乐融融。

      时快哭着,喊着,最后如丧家之犬一样丢了剑,蹲在地上抱头喃喃:“她还舍不得杀你……她还为你鞍前马后……她帮着仇人之子……小五啊……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呜呜呜…………”

      他已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浑然不知自己张口在说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唐雨遥捕捞道他话中三言两语重要之处,呆立原地整个人也跟着恍惚起来。

      时快说,时逢笑舍不得杀她,难道时逢笑曾要杀她吗?

      她使劲想,使劲想,这一路之上,时逢笑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奋不顾身总是冲在最前面,不可能的,时逢笑怎么可能杀她呢?

      那就是齐天寨?可齐天寨时家众人,明明是默许时逢笑帮她,甚至不惜将她们送往金平,让陆三帮着她一起出谋划策,要不是这样,她根本不可能那么轻而易举拿到另外一半蓝家军兵符。

      蓝家军兵符!

      唐雨遥思及此处,顿时将这几月来发生的所有事都想通了。

      齐天寨哪里是什么不成气候的普通土匪窝?

      他们拥有的,不仅是金平自己见到的那数不清的财富,也不仅是山脚下那良田万顷,齐天寨还有天下智囊时子铭。

      若说他们没有半点觊觎这大好江山之心,实在是不可思议。

      唐雨遥想通这些,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几个月,她以为是自己拉时逢笑下水,可究竟谁在利用谁呢?偏偏时逢笑那日与她骑马谈心,还要满口儿女情长……

      可她只一心想着时逢笑,竟忽略了时快所说的“仇人之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唐雨遥突然苦笑起来,她打开心扉,毫无保留去眷恋那一人,可临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这般的愚蠢,自己怎么就相信时逢笑了呢?是时逢笑一路之上伪装得太好?不是,是自己一心复仇,被仇恨蒙住了双眼。

      是自己太过天真,以为世上真有甘于付出不求回报之人……

      时快哭了良久,直到狂风暴雨骤然如期而至。

      站在驿站院内的人无一不是浑身湿透,噼里啪啦的雨声最后淹没了哭声。

      八喜憋了好半天,见雨势越来越大,四少爷又哭成这副样子,实在不敢上前去问,只好转身对一直默默站在她们身后的郭瑟道:“郭先生,不如您先扶唐姑娘到屋檐下歇息吧,雨太大了!”

      郭瑟点点头,走上前来,要把唐雨遥往驿站屋檐下拉。

      唐雨遥此刻突然仰起了头,任由雨水冲进眼睛扎得生疼。

      她道:“小九,时夫人病重,大概挨不过多少日子了,你陪他们回齐天寨,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罢。”

      话一出口,郭瑟和八喜纷纷惊得双腿发抖。

      郭瑟强打起精神,面纱贴在她脸上,冷得钻心,她问道:“你呢?”

      唐雨遥道:“再往下走,不出半月就能到达边境,我怎可回头?”

      是啊,她自己的路,总要自己去走的。

      东花和笠儿赶到之时,唐雨遥将两匹马交给八喜,然后又补充道:“你们要急赶回去,笠儿我先带着,若齐天寨事了,我再寻人将她送还。”

      话罢她牵了笠儿的小手,带着东花欲要先走一步。

      此刻八喜已将时快扶到屋檐下坐着,拿着一块干燥的棉帕帮他擦脸上的雨水,时快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红肿着双眼,呆滞坐着面无表情任她摆布。

      郭瑟看看时快,又看看走进雨幕的唐雨遥,追出去两步,朝她喊道:“阿遥!”

      唐雨遥闻声回头,听到郭瑟又朝她喊出一句,“保重!”

      天气渐寒,郭瑟目送唐雨遥离开,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她只要调动南北大军杀回锦城,便能长驱直入大仇得报。

      可是齐天寨遭难,时快,时逢笑,却因唐雨遥之事,落得个亲人逢难的下场,她们终于分道扬镳,徒留郭瑟陪着时快和八喜,在暴雨中背对唐雨遥而行。

      在那紧凑雨声之中,仅有郭瑟知道,她们都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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