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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晋|江|独|家|-身入绝境 ...


  •   将军府,传信使脚下健步如飞。

      姜国攻城已经是第六日了,这里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人心惶惶的将领们齐聚议事堂,等来的又是姜国大军杀了多少前线兵将的消息。

      容归裹着厚毯子坐在堂中红木椅上,看完呈书颤抖着手,憋红的脸额上有青筋暴起,随后一口鲜血自肺腑涌上喷发坠地。

      满堂将士纷纷朝他跪拜下去:“将军——!”

      他刚经历了家中变故,思绪不宁急火攻心,从堂下看过去,他嘴角噙着鲜血,两鬓染了霜,战神也会有疲累的时候。

      随后大堂中传出猛烈咳嗽声,家仆站在容归身后,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急忙奉上热茶,“将军您切莫激动啊,保重身体要紧!”

      这边声音未落,又有一士兵火急火燎跑入议事堂。

      “报——”

      容归见是他先前派遣出去的人,急忙推开了家仆送至手边的热茶,眼中充满期待地问那士兵:“城主怎么说?我的军粮送过来了吗?!”

      士兵一脸菜色,“将军,城主府已人去楼空,只留了一封信予您。”

      容归从他手上抢下那封信,展开一看。

      信上如此说道:“将军亲鉴,金平虽为西境边塞大城,亦有连年上交国税,奈何今年闹灾,百姓田土几番获缴归还朝廷,以至于赋税难征,城中战备物资匮乏,实难提供将军所需,余羞愧难当无言面见将军商谈,故先行一步,在此谢过将军保家卫民……”

      后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了,容归眼前迷乱,心口如被压住了一块巨石,疼痛难当喘不过气来,他呼吸急促,双肩猛烈抖动的同时,将手中书信奋力扯碎成渣。

      该死的城主不作为,这些年收刮的民脂民膏也将其喂成了膀大腰圆的猪,临到危机时刻,却又做起了缩头乌龟,若那城主现在在他面前,只怕是他一刀就叫其肠流满地。

      容归怒不可遏,正欲破口大骂,院中又来一传信使,如脱弦之箭穿过飓风般奔入议事堂。

      “将军!大事不好!”

      容归闻声脸色瞬间煞白:“又出了什么事?!”

      来人太过心急要上前禀报,入门时不慎被门槛绊倒,可他已经面如死灰,连绊掉的鞋子也顾不上去捡起来穿好,就这样赤着一只脚连滚带爬到了容归的面前。

      开口时已经哽咽起来:“将军……锦城来函……叫您……叫您……”

      “叫我什么??!”

      容归已经满目赤红,一手提起那人衣领将其从地上拖拽到自己跟前。

      传信使浑身打着哆嗦,囫囵道:“叫您弃城,退守……退守大芝河以东……”

      说完他便嚎啕大哭,若是容归将军都弃金平不顾,那他的家就完了。

      容归听后,手上脱了力道,只觉眼前一黑,怒从中来。

      他来驻守金平城已年深月久,从及冠到半百,从少年到中年,这里是他的家,是他一生信仰,他突然仰天大笑,泪水疯狂肆虐浸湿了脸庞,多年心血一朝散,难道是天要亡他么?或许,他只有那一个法子可暂解燃眉之急了。

      ——

      时逢笑是绕道南门回的金平城,南门之后茫茫大海,姜国短水,士兵重甲铁骑不习水性,故而南门是无重兵把守的,也只有南门,目前还能勉强进人。

      将近黄昏,太阳已经被大片乌云遮蔽,天空暗沉沉的,似要跌下来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眼下,时逢笑没心思去管即将又是一场暴雨该马上去收白日晾干的衣物,她站在陆府正厅的沙盘前犯起了难,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左看又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三站在她旁边,展开一卷金平城布防图和她一起琢磨着。

      “小姐,您这实在太为难人了,马园子在金平城郊以北,北边有三处姜国驻军,大批马儿要进城来托运兵器至少要过其中之一关口,不可能的。”

      时逢笑竖起食指比在自己唇上:“嘘……叔你让我好好想想。”

      她是个外来人,对金平的地貌环境实在不熟悉,经过几日的研究,正努力从中找出突破口。

      陆三挠头有些气馁,“小姐,不如歇息一会儿吧,这连着数日您跟着我们一起挨家挨户安抚百姓,打开钱库买了百姓手中不少屯粮,您这腰上的伤都还没好,再熬下去要熬坏了身子的。”

      时逢笑不是不想休息,实在是她现在没心思休息,就算躺到了床上,她也难以入睡,姜国兵临城下,攻城这几日,容归将军府损兵折将伤亡惨重,若是没有充裕的战马,这一场仗很难掌握主动权。一旦城破,城中百姓再无生机。

      为了筹备粮草以供军用,三日前,容归将军下令封锁城门,东、北两边已经无法通行,南门出去逃不了多远,只能经过姜国境地才能折回大蜀,金平,已然是座孤城。

      想如今这般陷入绝境,时逢笑头疼不已,伸手用力揉搓太阳穴,随后问陆三:“今日筹备的粮草送去将军府了么?”

      陆三点头,“小姐放心,已按您的吩咐都送去了,容归将军再不济也不至于去抢老百姓。”

      “他会抢的。”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时逢笑和陆三同时抬头去看。

      家丁急匆匆赶来,很是愤然,“都说要通报了,你这女子怎地不听劝随便乱闯呢!”

      来人一身豆青素衣,长发高高扎在头顶,脚刚跨入正厅站定,衣摆便随之归于平静。

      时逢笑眼前一亮:“容韶,你何时回来的?”

      容韶去而复返,自然是听闻了姜国攻打金平一事,她虽与将军府有长年累月的深仇,却从小跟在容归身边耳濡目染,容归将军,生平夙愿并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而是镇守一方太平安宁。祸是因她而起,她怎可能袖手不管。

      此时她背着剑入内,快步走到时逢笑跟前,莞尔一笑:“你回来那日,我遥见你的马,就一路跟在后面。”

      时逢笑有些疑惑道:“那你怎么不早来?”

      容韶指了指沙盘,“想法子去了,我多年跟着……跟着容归将军征战沙场,还算有些经验,今日情形早已料想到。”

      容韶的眉不如一般女子那般纤细,像两把刀锋,而刀锋之下的那双长睫掩盖之下的眼睛,却灵动闪烁,比一般人要明媚几许,说到容归,今非昔比,她已经离开将军府,和容归断了干系,那声父亲大人已经柔肠百转,实难出口。

      陆三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朝容韶拱手:“不知容姑娘想出法子没有?”

      容韶的手放在沙盘上方,将标记马园子的那面小红旗帜拔出半分,由北至东画出了一条沟壑,最后停在了时逢笑颇为熟悉的地界上。

      时逢笑眼皮跳动,“定康?”

      容韶颔首道:“我知晓一条捷径足以避人耳目,只需半日便可将战马悉数送至此处。”

      时逢笑抚掌称赞:“定康在金平后面,金平不破,姜国不敢过于深入大蜀,好主意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容韶见她眉间的愁云疏散,也跟着她露出了皓齿。

      “姑娘辛苦了。”

      时逢笑适才反应过来,容韶还不知道她的姓名,自觉失礼,连忙朝容韶伸出手:“姑娘长姑娘短的太麻烦了,叫我笑笑吧,齐天寨,时逢笑。”

      容韶不解其意,看看她的手,没有动作,挑眉问她:“这是何意?”

      时逢笑刚解了一大难题,心情大好,欢快地绕到她面前主动去牵起她的手握了握。

      “握手为礼。”

      她笑得眉眼弯弯,脸颊浅浅的梨涡像蕴着两抔清酒,煞是醉人。

      容韶从未与同龄女儿家近距离接触过,她的手是握剑的手,是排兵布阵的手,她也从未奢望过,有一天会有一人握住她那双饱经风霜苦楚的手。

      心念浮动,原来还是会有人告诉她,握手为礼。

      容韶的脸悄悄浮上了一丝红晕,不如刚进屋时被风刮得那样冷峻,她害羞起来,别扭地从时逢笑温热掌中抽离,转了话头道:“你尽快安排罢,再晚些,只怕他就要去与百姓牙缝中夺食了。”

      时逢笑方才开心得忘乎所以,早把容韶进门时说的那句话抛诸脑后,此时回想起来,扬眉惊道:“容归将军不至于吧?”

      容韶苦笑摇头:“我与他上战场,有一次虎口逃生,他挖过死人肉给我吃,你说呢。”

      语调未见上扬,看似反问,实则早已知晓结果。

      人一旦被逼急了,架在火上烤得即将烧糊,是会以身犯险跳火坑的,因为只有跳下火坑,才会有爬出来的机会,反之,则命丧当场。

      时逢笑知其中利害,不敢多作耽搁,立即吩咐陆三:“叔,去备一匹马!”

      马园子的管事只有见到她那把钥匙,才会听命行事,所以这一趟,她必须亲自前去。

      容韶看看她,补充道:“两匹。”

      时逢笑错愕看她,忽而想起来,容韶也需跟她一同前往,否则谁去带路呢?

      一旦出金平城,则不免危机重重,姜国的巡逻卫兵沿途乱窜,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即使这样,容韶要和她同行,她对她的钦佩,就有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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