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药》海焚莺

32、第32章

　　第32章

　　身后的男人白衬衫西装裤，微卷的黑发打理细致，唇边弯着常年不落的弧度。

　　看见他，柏林愣了一下，下意识把握在手里的手机往身后藏了藏，轻轻喊了一声：“承瑜哥。”

　　沈承瑜审度的目光在她眼眶边停了两秒，笑问道：“和谁打电话呢，怎么不进去？”

　　看似简单的问话，柏林没来由心里虚麻，干干巴巴道：“工作上的事。”

　　沈家里她最怕的人除了沈谒，就是沈承瑜。

　　不像是对沈谒那样因为喜欢和尊敬害怕，她怕沈承瑜，是因为沈承瑜这个人太过精明，也没有什么秘密能瞒过他的眼睛。

　　就像前几年，她以为瞒沈家人瞒得很好的时候，他忽然在一天大早等在门口，然后对她笑眯眯地问：

　　“想好怎么告诉奶奶了吗？”

　　那会儿正是冬天，她穿着厚大衣，还是感觉到了冰冷从脊背上窜，凉得唇齿发僵。

　　草草地应付着沈承瑜，柏林心尤其慌，但沈承瑜听完也没说什么，只是了然地勾了勾唇：“新电影？”

　　柏林愣了愣，《亡命之徒》是最近的事，她还没回来和奶奶说过呢，他怎么就知道她有新工作？

　　沈承瑜看明白了她的疑问：“小叔叔刚刚跟奶奶说你们去见了王我。”

　　柏林恍然：“我对他手上一个剧本很感兴趣，不过还没谈下来。”

　　话落，内厅里忽然随着沈老夫人一声“慢点”，一个矮矮的花蘑菇就飞奔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花蘑菇穿着小裙子，仰起头吧嗒吧嗒地眨着大眼睛，软软糯糯地叫她：“柏林林！”

　　柏林一字一句地纠正：“是姑姑。”

　　沈甜甜才不听，伸着小手要抱，等进到柏林怀里，一把捧住了她的脸，训道：“柏林林好久都不回家看我，我很生气！”

　　沈甜甜是沈承瑜的女儿，柏林走之前她才刚满两周岁。

　　两岁的孩子，按理来说三年见不着柏林也该忘了个差不多，可沈甜甜没有，每每一到柏林生日，就拉着沈承瑜和妈妈向瑶问，柏林林什么时候回来陪我玩呀？

　　看她记着自己，柏林轻笑，好好的认错道：“我错啦。”

　　沈甜甜哼了一声，软下来：“好吧，原谅你了。”

　　顿了顿，她又问：“但是柏林林有和小爷爷认错吗，柏林林不在家的时候，小爷爷很担心柏林林哦。”

　　柏林：“……”

　　半晌，柏林看向角落里一脸平静的沈谒，噗嗤笑了。

　　按辈分来排，沈谒确实是沈甜甜的小爷爷，但之前沈甜甜倔强，教了也不说，一直是“耶耶”地喊沈谒，现在乍然矫正，看他因沈承瑜英年早婚在三十岁一朵花的年纪做起了爷爷，柏林真的忍不住了。

　　肩膀笑得抖了抖，斜对面木围椅里坐着喝茶的男人扬起眼，睨了睨她。

　　柏林和他对上视线，莫雷的警告忽然浮到耳畔，她心里一抽，想到沈甜甜的后半句话。

　　——沈谒担心她。

　　她走后的沈谒的动向，她实际上都知道。

　　冰冰冷冷的小叔叔在她走后没有分毫异常，照旧日理万机而高高在上，动不动就是一个大动作上亿项目。

　　担心？

　　柏林轻轻笑了笑：“怎么可能。”

　　她这个笑笑得有那么点不是滋味，沈甜甜看了她好一会儿，认真地摆了摆手：“不是哦，耶耶真的担心柏林林，甜甜给奶奶扫墓的时候看到的，耶耶去柏林林爸爸妈妈那里，说……”

　　沈甜甜像是分享秘密一样用手拢在嘴边，拿腔作调地压低了声音，学沈谒说：“阿姨，柏林出了国，我没找到她。”

　　——“您要是在天有灵……多替我照顾她，保她平安。”
　　——“……或者，告诉她……”
　　——“我错了。”

　　沈甜甜贴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细声细气地沉着嗓鹦鹉学舌。

　　明明一点都不像。不像是沈谒的声音，不像是沈谒几年前会做的事，却又用沈甜甜不可能撒谎的事实告诉她，这就是沈谒。

　　柏林眼睫微微晃了晃。

　　回国后的这半年里，她对沈谒种种行径的看法，早就从“沈谒男人尊严作祟”这条上改变了。

　　她当然思考过沈谒为什么会突然一改昨日对她爱搭不理的态度开始追她。

　　不外乎，是因为沈谒并非完全不喜欢那个养在沈家的小女孩。

　　她不傻，故而才有一次次模糊着侄女身份回应——出于私心，出于习惯性的依赖，出于愧疚。

　　因为愧疚，她什么都可以给沈谒。

　　只除了她自己。

　　她不敢想，如果嫁给他，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他们会怎么样。

　　就像莫雷说的，她不想连叔侄都做不成。

　　眼中光影喑然沉坠，柏林想，如果再早一点就好了。

　　沈谒如果早一点像现在这样对待她，无论刀山火海，那个一腔热血还没经历消磨的柏林，肯定，不会像她这么害怕。

　　失去后得到再失去，比起得到了失去，更令人畏惧。

　　*

　　大哥沈谨是稍晚一些的时候回来的，等人到了，沈家就开了饭。

　　沈甜甜的妈妈向瑶是外交官，平常很少有时间回老宅，这次休息下来回家，一家九口人才算是齐了。

　　洪妈领着厨师做了一桌子菜，沈谨吃荤，但正逢十五也要斋戒，扫了眼一桌子菜，自己下了厨。

　　拿着斋食出来，柏林正让陆欢先回去，他停步了听了几秒，对柏林道：“天很晚了，你住的地方开车回去很远，这边也没什么能吃的，我让洪妈添双碗筷，你让她一块吃吧。”

　　沈谨平时闷声不吭气的一个人，少有招呼人一块吃饭的时候，柏林怔了下，觉得可以，陆欢直勾勾盯着沈谨的双眼就收了回来，连连摇头。

　　刚想拒绝，沈谒出来叫柏林吃饭，凉凉一眼扫过来，陆欢闭了嘴。

　　用完饭，沈谨帮忙收拾碗筷，陆欢去打下手，柏林也想帮忙，沈一折站起来，叫了她一声：“你跟我出来。”

　　电影中间到收尾的这段时间，她忙得很没联系他，今天才见面他就这语气，柏林皱眉，跟出去。

　　站在廊下，她听见沈承瑜叫沈谒去书房说工作上的事，对沈一折呲牙：“你皮痒？”

　　沈一折没出声，闲散地坐在石桌上，眉心紧拧着盯着她。

　　良晌，沈一折叹了一声：“你和沈谒在谈恋爱？”

　　这段时间沈一折出了趟国，着实没时间看热搜，谁知道凌晨下了飞机扫了一眼，就吃了个大瓜。

　　尤其是最近那条秘密男友的，他一看就知道是沈谒。

　　开口就叫孟柏林的男人，没几个了。

　　柏林也没想过和沈谒那些报导瞒得过他这个鼻子比狗仔还灵的人，手指头磨了磨手机的棱角，柏林摇头：“没有。”

　　沈一折看了她半天，知道她没撒谎，说出自己看到那些新闻的第一个猜测：“沈谒在追你？”

　　柏林想起那天沈谒对着徐朗宁说的话，耳朵微热，唔了一声。

　　听她承认，语气里还有点娇羞，沈一折左唇一抽，心想这人一看就是在动心怕不是过两天就让小叔叔得逞了。正要数落她几句好了伤疤忘了疼，柏林抬起眼皮。

　　她眼瞳里浸着几分失落，还要强硬说：“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没想同意他的。”

　　沈一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想一想也不太可能是沈谒又叫她伤心了，不然现在她就应该跟自己坐在会所里，喝一口酒骂沈谒一个王八蛋了。

　　困惑地望着她，沈一折先说了第一反应：“我没说不让你和他在一块啊？”

　　柏林：“……嗯？”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沈一折算是明白他在柏林眼里应该拿的是什么剧本了。

　　沈一折：“你要真喜欢，我怎么拦得住。我是想你要真的再喜欢沈谒，你就多用点手段，别整天让他吊着你跑，不然哪天你忽然像三年前那样清醒发现自己跟头驴似的追着胡萝卜转，又一个恼羞成怒消失我哪找你去。”

　　横了柏林一眼，沈一折坐直，清了清嗓子：“但是既然是沈谒追你，你又是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

　　柏林疑惑：“为什么？”

　　沈一折挑眉：“前几年你追的要死要活他不搭理你你一把鼻涕一把泪，你就不想看看他现在追你追得要死要活一把鼻涕一把泪？”

　　“追妻，总得是火葬场的戏码才好看啊。”

　　柏林：“……你才一把鼻涕一把泪。”

　　而且哪里来的沈谒火葬场，站在风暴冰霜里饱受煎熬的，是她才对。

　　一阶一阶登上台阶进了走廊，沈承瑜和沈谒刚刚好从书房里出来。

　　沈承瑜看了看她和沈一折，标准地弯唇，回头对沈谒道：“我应该没有听错，如果事实真的是那样……”

　　沈谒垂眼：“我会欠你一个人情。”

　　沈承瑜这才满意了。

　　“那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沈承瑜对沈一折招了招手，问：“周宴追回来了？”

　　沈一折瞬间憔悴，两个人走远了，柏林才回头看着沈谒，诧异：“一折跟周宴分手了？”

　　沈谒嗯了一声，复看了柏林半晌。

　　他沉默着不说话，脸色凝重得要沉出水来。柏林傍晚的时候被莫雷那么说了一通，那会儿什么沈谒知道事实后的猜想她都想了出来，这下他脸一阴，柏林心就仿佛被扯了扯，预感雷达也指向了不好的一端。

　　柏林也不知道说什么，做好了准备视死如归，沈谒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有眼底隐落一声叹息。

　　看着不明白的柏林，沈谒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我等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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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用眼过度导致头疼我就把存稿放在后台更新了，结果我他妈居然一直没设时间我靠？？？
我真是/捂脸
今天先万更补更，后面这几天就都日更6000，看情况调时间加更补稿。
因为也就差几万字嘤就写完了，但是这几天开新写的进度就慢一点。
最后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嘤也真是服气自个儿了TAT
不求不挨打，只希望可爱多们看在今天三更的份上轻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