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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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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从正堂出来时,别院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林嵩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陆寻欢身旁围了几个人,貌似想要攀些交情。谢芳华甫一出来,陆寻欢便注意到了,此时见她望过来,兀自撇开人群,走了过来。
“谈完了?”他道。
“嗯。”谢芳华轻笑点头,竹林居士虽然不肯收谢景煜做弟子,但是却答应以后会指点谢景煜读书,梯子她已经帮谢景煜搭好,以后如何,就要看谢景煜自己的造化了。
崔文恪站不远处,怔怔地盯着对面,正与陆寻欢轻颦浅笑的谢芳华,目光逐渐冰寒。
郑子齐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笑道:“看着旧爱琵琶别抱,文恪兄心里滋味如何?”
崔文恪慢慢转过头来看向郑子齐,半晌,却是薄唇一样,露出一个笑容来,“不过一妇人耳,郑兄何必作此小人嘴脸?莫非忘了居士刚才的训诫?”
“你!”郑子齐脸色铁青,脸颊的肌肉不住抽动。
王跃麟见他俩又要掐起来,连忙做起了和事老,“哎哎哎,今日未能拜得居士门下,大家都是一样的失意之人,就不要在这做甚乌眼鸡了,不如我请客,咱们去望江楼喝一杯?”
卢信之也道:“确实,原来想着文恪兄最有希望夺得居士青眼,没想到弟妹……”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生硬地改口道:“没想到谢姑娘竟身怀如此绝技,文恪与她好歹夫妻一场,竟一点不知情吗?”
在卢信之别有意味的目光下,崔文恪有点窒闷,嘴里也阵阵发苦。
他不知道!
他一点都不知道!
见他神色不对,王跃麟大手一挥,“唉,别提这个了,走走走,喝酒去!”
崔文恪却后退一步,“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看也不看那边的两人一眼,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哎,文恪兄……”王跃麟阻拦不及,只能看着崔文恪大步离去。
卢信之望着崔文恪的背影,又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对璧人,叹息连连,“他这是入了情苦迷障,可悲,可叹……”
郑子齐冷笑一声,目光阴沉道:“依我看,是可怜才对。”
连个女人都降不住的窝囊废,竟然处处压在他的头上!
对于几人之间发生的事,谢芳华毫不知情,陆寻欢习武之人耳聪,倒是听到一些,当下冷冷一笑。
确实是可怜。
丢了珍珠去就鱼目,可不是可怜至极?
他扯了扯唇,冲谢芳华温声道,“我送你回去。”
谢芳华左右看了一圈,并未看到凌霄,想来应该是追踪林萧的那名护卫去了。
她点了点头,“好。”
林嵩这边自陆寻欢出现,便领着护卫悄悄离开了别院,还未到城门,那个刀疤脸护卫就打马赶上了林嵩的马车,悄声道:“公子,后头有尾巴。”
林嵩一腔郁气正不得纾解,此刻闻言目光一沉,“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杀了!”
刀疤脸垂首应声是,接着吩咐其他人护着林嵩先走,自己慢慢掉到了队伍后面。
凌霄跟了这么会儿功夫,眼见追踪的目标有意掉了队,不由嘴角一晒,看来自己这是被人发现了啊,有趣有趣。
果然,又追了小半刻,直至城郊一处密林,刀疤脸突然从一棵大树后走出,对上了凌霄,“阁下跟了这么久,不如停下歇歇脚?”
凌霄吹了声口哨,“兄台盛情难却,歇歇脚也无不可。”
刀疤脸左手抚上刀鞘,“谁派你来的,跟着我家主子想做什么?”
凌霄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不不不,你家主子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跟他干什么。”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的目标----是你!”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刀疤脸的脸色倏地一变,率先拔刀发难,闪着寒芒的刀锋带着金铁破空之音,悍然逼至凌霄颈侧。
这一刀狠辣刚猛,凌霄忙祭出自己的刀鞘挡在颈侧,刀锋与刀鞘相碰,火星四溅,金铁嗡鸣。
“好刀法!难得碰上一个会玩刀的,小爷就好好会你一会!”凌霄道。
那刀疤脸一击不中,恼怒之余又舞着刀花劈砍而来,凌霄收起嬉笑的神色,挥起长刀迎了上去。
刹那间,刀与刀交锋,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陆寻欢护着谢芳华的马车回到了庄子,待马车停稳,四海正欲上前扶谢芳华下车,突然感觉如芒在背。
他有些不解,等抬头看到陆寻欢阴沉而冷漠的目光,忽地福至心灵明白过来,连忙后退几步。
果然,自他退开后,那种极沉极冷的威压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您来,您来。
四海垂着手老实地站到一边。
陆寻欢站在马车前,缓声冲马车内的谢芳华道:“到了,下来吧。”
此时的他,和颜悦色,温声细语,哪里还有半分阴沉之相。
四海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谢芳华从马车内出来,就着陆寻欢的手臂下了马车,“多谢。”
陆寻欢淡淡一笑,示意她不必客气。
两人并肩进了院内,谢芳华怕陆寻欢看出异状,一路忍着右臂的麻痛没敢吱声,倒是陆寻欢从她苍白的脸上,察觉出一丝端倪,“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谢芳华见瞒不住,苦笑着看向自己的右臂,“刚才在别院不慎中了招,这条胳膊没知觉了。”
陆寻欢闻言神色顿时沉了下来,冲迎面过来的琥珀吩咐道:“请张御医过来一趟,快。”
琥珀一听,也顾不上多问,急匆匆去偏院请张御医。
彼时张御医正腆着肚子在屋里歇晌,冷不丁被琥珀揪着衣领就往外走,顿时有些欲哭无泪,每次好端端睡个觉都被人这样揪起来,他是招谁惹谁了!
“我说琥珀姑娘,你们有事找我,言语一声就行,咱别动不动就掐脖领行吗?”张御医被琥珀拖的踉踉跄跄,嘴里不住嘟囔。
“哎呀,你就别啰嗦了,快来看看我家小姐,回头我再跟你请罪还不行?”琥珀头也不回,拽着人往谢芳华的正房走。
张御医长叹了口气,请罪倒是不必了,回头让他安安生生睡个觉他就谢天谢地了。
谢芳华歪在榻上,珊瑚卷起她的衣袖,露出右臂,以肘部为中心的肌肤,紫黑一片。
张御医仔细看了片刻,眉毛挑的老高,“谢姑娘,不得不说,您可真是够多灾多难的,这大病刚好,出去这么一会儿就中了毒,啧啧……”
“中毒?!”琥珀和珊瑚齐齐叫出了声。
“看到肘部这些针眼了没,这是被淬了透骨草汁液的毒针刺中,所留下的痕迹。所谓透骨草,又叫曼陀罗,全株上下都是剧毒,幸好谢姑娘被刺中的地方在肘部,分量也不多,不然的话,怕是都撑不到回来人就没了。”张御医咂嘴。
谢芳华闻言蹙了蹙眉,没想到那刀疤脸护卫随身都带着剧毒之物,也不知道凌霄是不是他的对手。
出于避嫌,陆寻欢坐在偏厅没有进去,听到张御医在里面说谢芳华是中了毒,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不一会儿,张御医从内室出来,写了张药方,“将这些药材入水煮沸,沐浴伤处,只需几个时辰,谢姑娘的右臂便会恢复知觉。”
知道谢芳华并无大碍,陆寻欢面色稍霁,接过药方仔细看了一眼,这才递给琥珀,“按他说的去办。”
琥珀领命,拿着药方匆匆退了出去。
果然如张御医所说,沐浴过药汤,谢芳华右臂痛感稍减,已经不似开始那般痛麻难忍,她换了一套素白家居衣服,出了内室,却瞧见陆寻欢还坐在偏厅,不由十分诧异,“侯爷?”
难道这几个时辰,他一直守在这里?
陆寻欢坐在椅子上,神色难辨,此刻见她出来,连忙站起身来,声音带着关切,“可好些了?”
“谢侯爷关怀,已经好多了。”谢芳华让着他重新坐下,“还没问过侯爷,此次来凤阳所为何事?”
珊瑚奉上茶水,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摆了几道果碟,垂首退下。
陆寻欢捻了捻佛珠, “倒也没什么大事,之前回京我将你义捐粮草之事禀明陛下,陛下龙颜大悦,下了赏赐,此次我来就是为了督办嘉奖事宜。”
他没说的是,像这种嘉奖只需传令太监将圣谕传至州府,由州府督办即可,是他挡了传令太监,将这个活全权揽了过来。
“赏赐?”
“对,除了一些金银珠宝、绫罗锦缎以外,还有陛下御笔亲书的大雍第一义商的牌匾。”
谢芳华听完,淡淡的摇了摇头,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关于二皇子,皇帝是如何处置的,既然陆寻欢不主动提起,想必这件事皇帝那边应该是不了了之了,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让陆寻欢为难。
“这些我都不需要,朝廷要嘉奖也应该是嘉奖我阿爹,我只是秉承他老人家的遗愿,做了该做的事而已,既然陛下隆恩,下了赏赐,那就劳烦侯爷将那些东西送到谢家去吧。”她道。
“如此。”陆寻欢面上闪过一丝果不其然的神色,接着意有所指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安排的。”
他说到这里,眼睛迅速在谢芳华手臂上打了个转,绕回手中的佛珠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了毒,到底是何人所为?”
听他问起这个,谢芳华沉吟片刻,抬眸看向陆寻欢,“今日那个林嵩林公子,侯爷可曾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