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追妻攻略》百玖歌

56、抽薪

　　从知府大宅出来，马车刚转过街角，又被人拦了下来。

　　“小的秦四，是王府管事，想请谢大小姐借一步说话。”秦四在马车外拱了拱手。

　　谢芳华沉默片刻后，还是应约下了马车，跟着秦四拐进旁边的茶楼。

　　厢门拉开，秦四先让着谢芳华进去，而后左右看了一眼，谨慎地拉上房门。

　　谢芳华神情淡淡，在临近靠窗的位置坐下。

　　“今日王知府请谢大小姐上门，可是为了二皇子征粮一事？”秦四笑着替谢芳华斟了杯茶。

　　虽是在问，但是语气十分肯定，看来是已经得了确切的消息。

　　“确有此事。”谢芳华答的简单明了，“不知秦管事拦下我，又意欲何为？”

　　“是这样的。”秦四忙说道，“二皇子欺上瞒下，强行征粮，咱们王爷心善，不忍见谢大小姐为难，有心想助您一把……”

　　“哦？不知王爷打算怎么助我？”谢芳华笑着问道。

　　“二皇子此次奉陛下之命，督运粮草，他要征用谢家的粮食，谢大小姐还能不给？若是这些粮食放在王爷手中，那二皇子就不得不顾及一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见她识趣，秦四语调松快。

　　谢芳华闻言，心内止不住冷笑。

　　这又刚送走了狼，又迎来了虎？人家二皇子好歹还是明着要，而凤阳王则是假借帮她之名，行索要之事，这是把她当傻子么？

　　“只要谢大小姐点头，王爷保证，等二皇子走后，这批粮食一定完璧归赵，谢大小姐意下如何？”秦四又道。

　　好一个完璧归赵，谢芳华不信，以凤阳王那等人物，吃进去的东西还会吐出来。

　　“秦管事言之有理。不过，这批粮食数目不小，还请秦管事在王爷那替我缓和半日，待我与我家管事商议商议再给王爷答复如何？”她道。

　　“这个好说，好说。”秦四应的十分爽快，“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谢大小姐还是尽快拿定主意才是。”

　　“那是自然。”谢芳华笑着点头。

　　出了茶楼，一进马车谢芳华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冲琥珀吩咐道：“你马上传讯给朱大管事，叫他到望江楼见我。”

　　要粮食，可以，她给，至于给谁，那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琥珀绷着脸应下，在街旁一处跳下了马车。

　　朱大管事来的很快，等听谢芳华说完事情来龙去脉，顿感棘手，“这么说，二皇子和凤阳王都想要这批粮食？”

　　这可难办了，给了二皇子，就得罪了凤阳王，要是给了凤阳王，二皇子那里也不好交代，偏偏这两家又都不是谢家能开罪的起的。

　　谢芳华沉默片刻，开口问道：“要是阿爹尚在，朱叔认为阿爹会如何应对？”

　　“要是老爷，当然是以难民为先……”朱大管事话说了一半，蓦地愣住，“大小姐莫非是想……”

　　“不错。与其将粮食交给这些财狼虎豹，倒不如直接交到难民手中，法不责众，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去难民手中抢粮。”谢芳华慢慢喝了口茶。

　　既然二皇子和凤阳王摆明了要夺粮食，那她就来个釜底抽薪之计。

　　“那二皇子和凤阳王那里……”朱大管事看向谢芳华。

　　“朝廷打仗，需要粮草，咱们当然要给，不过不是给二皇子，我打算派咱们自己的商队将其中一半粮食送到江浙去，这样一来，既解了朝廷燃眉之急，又占了大义，即便是二皇子和凤阳王，也挑不出什么理来。”谢芳华放下茶碗，起身站到窗边，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又道：“只是，江浙一带匪患肆虐，商队这个时候运送粮草过去，要担不小的风险，倒是让我起了犹豫。”

　　朱大管事闻言在心里转了个来回，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又听谢芳华提及粮草运送一事，忙道：“这个大小姐不必担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需将运送粮草的佣金提一提，自然会有人愿意前往，倒是这领队的人选一定要选个老成可靠的……”

　　“朱叔心里可有推荐的人选？”谢芳华回过头，问道。

　　朱大管事思忖片刻，“若大小姐信得过，不如就让犬子四海跑一趟试试。”

　　“四海？”谢芳华有些愕然，朱四海是朱大掌柜的独子，此行凶险万分，万一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大小姐放心，不是我替四海夸口，他之前常跟随老爷南下，论经验，论能力，非一般人可比，让他押送再合适不过。”朱大管事说的郑重，“既然端了东家的饭碗，自当为东家鞍前马后，这是我们应尽的本分，此行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也是他命该如此，大小姐不必为此介怀。”

　　“可是……”谢芳华还欲再劝，却被朱大管事扬手打断，“我意已决，大小姐不必多劝。如今二皇子和凤阳王在外虎视眈眈，你再犹豫下去，只会误了大事。”

　　见他坚持，谢芳华只好应了，“既然如此，就按朱叔的意思，让四海跑一趟。商队里的人不想去的可以不去，愿意去的佣金提三倍，吩咐下去，连夜装车，明日一早就出发。至于剩下的一半粮食，寻些可靠的人手，按人头发给那些难民，老弱妇孺多加一石。”

　　“是。”

　　朱大管事领命出了望江楼，谢芳华站在窗边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分，阿爹托付给她的不但是谢家的财富，更多的是这些人的忠心吧？

　　半晌，她吐出一口浊气，冲琥珀道：“咱们也回吧。”

　　主仆二人出了厢房，拾阶而下，与正要上楼的郑子齐碰个正着，谢芳华目不斜视施施然下了楼，倒是郑子齐站在楼梯上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片刻，而后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另一间厢房。

　　厢房内，谢景睿喝得酩酊大醉，抱着芊芊不撒手，“美人儿，来香一个。”

　　芊芊往后仰着身子，避开谢景睿凑过来的嘴，“谢少爷，你醉了。”

　　郑子齐在谢景睿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看着丑态尽出的谢景睿，冷嗤一声。

　　见他进来，谢景睿醉眼朦胧地招呼道：“郑兄来了，来来来，咱们哥俩喝一杯。”

　　郑子齐瞟了一眼芊芊。

　　芊芊接到示意，连忙起身退下。

　　美人离怀，谢景睿有些不满，但酒醉三分醒，他还知道不能跟郑子齐发脾气。

　　郑子齐笑道：“谢兄可是心情不好，说是请我喝酒，怎么我还没到，你人就醉了？”

　　“嗐，别提了！一堆烦心事儿！”谢景睿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怨气冲天，“我家那老不死的前段时间惊马死了你知道吧？你说，我身为他的嫡子，他不把家产留给我，反倒留给一个外人！你说他是不是被马撞糊涂了？”

　　“确实。父死子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你阿爹此举也太糊涂了些。”郑子齐一边顺着他的话说，一边替他倒了满满一杯酒，“不过，你那大妹妹也真不识趣，她一个妇道人家，早晚要嫁人，握着你们家产业不放，难道还准备带去别家不成？”

　　“她敢！”谢景睿捞过酒杯一饮而尽，“我跟你说郑兄，你说要纳我那大妹妹为妾这事不成了，前段时间我阿娘还寻思把她嫁给我那表兄，你猜猜她怎么干的？”他说着将酒杯重重放到案几上，“她直接把我那表兄胳膊腿打折了！这样的毒妇你敢要？”

　　“哦？还有这事？”郑子齐颇为惊愕，这事儿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可不是怎的！”谢景睿酡红的脸上带了几分恼怒，“我舅舅舅母现在恨死我们家了，我阿娘今儿个亲自上门赔不是都被赶了出来，人又不是我阿娘打的，她们不去找那个毒妇算账，反倒怪到我阿娘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她是你们谢家的女儿，犯了错，由你母亲出面解决也在情理之中。”郑子齐心不在焉地附和了句。

　　原本他就觉得世子死的蹊跷，如今照谢景睿的说辞看来，这个谢芳华还真是个蛇蝎美人，想到这里，郑子齐有些后怕，之前他还怂恿谢景睿把谢芳华送给他当妾，幸亏陈荣先出了这个头，替他挡掉一灾。

　　“屁！”谢景睿声调拔高，震得郑子齐两耳嗡嗡作响，“她算哪门子谢家的女儿，不过是从外头抱回来的野种而已！”

　　“野种？”郑子齐身子倾了倾。

　　“对！野种！老东西临死前说的，亏我一直挖心掏肺的，还以为她是我亲妹妹，没想到竟是一个连家门都没有的野种！就这还敢霸着我的东西不放！毒妇！娼婢！”

　　谢景睿越说越气，抄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原来如此。那谢兄就任由她一个外人在你们家作威作福？”郑子齐不动声色地问道。

　　“唉，她握着老东西的印信，什么事儿都她说了算，我也没办法……”谢景睿唉声叹气，说着又打了个酒嗝。

　　郑子齐挥挥手，差点被谢景睿这一个接一个的酒嗝熏个跟头。

　　“要我说，这事儿也好办。”他道。

　　谢景睿灌酒的动作一顿，抬起两只小眼看向郑子齐，“怎么说？郑兄快说说。”

　　郑子齐打开折扇随意地扇了扇，“她握着你爹的印信不假，但是你爹已经死了，你们谢家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谢景睿一脸茫然，“其他人？谁？我阿娘和我妹妹？”

　　对上如此蠢笨的人，郑子齐颇感无力，索性说的更直白，“我的意思是，谢氏族人。”

　　谢景睿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这茬！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脑子好用。”

　　说着急不可耐地爬了起来，“多谢郑兄指点，我先走了，事成之后，我一定重重谢你！”

　　看着谢景睿一脸兴奋地奔出了房门，郑子齐冷嗤一笑，收回了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