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动》楼阿夙

31、第 31 章

　　陆骁领着两小队人出了大院，张公公身边还跟着两名年龄不大的宫女，见到院里走出来的锦衣卫，忙低下头，脸都红了大半，锦衣卫们个个身材高大威猛，又穿着一身大红锦袍，显得十分意气风发，寻常女子见了无不心下欢喜。

　　眼见这大院外面是两面大约两米多高的围墙，宫墙上刷着红漆，地上踩得是打磨的十分光滑的石板，故宫白小灵还是去过的，再看到它几百年前的样子，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文化这种东西在时间面前只会越积越厚，看多了会让人越发的沉迷。

　　张公公脚步很快，穿过一条条巷子，路上走过的宫女太监们纷纷避让，虽说现在锦衣卫大不如前了，但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已经种到了人们的骨子里，大家还是怕他们。

　　能筛选为锦衣卫的都不是一般侍卫，众人训练有素，没有一个四处乱看的，没多久，张公公冲众人摆了摆手，所有人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处挺大的宫院，院里一棵高大的石榴树从墙角伸出了几根枝条，枝上还挂了几颗没被摘下来的石榴，张公公冲着院里喊道：“锦衣卫到，宫人回避！”

　　尖细的嗓子刺的白小灵脑子一痛，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张公公正在看着他们，见白小灵抬了头，张公公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两位小旗刚上任，可要好好地办案，可别放过任何胆敢以下犯上心思歹毒的小人呢。”

　　白小灵一时没明白这位张公公什么意思，还是陆骁接了话：“那是自然，张公公还请放心，锦衣卫办案，向来公道。”

　　张公公没再说话，领着众人进了宫院，刚走进去，就听到“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砸到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让锦衣卫查，是静儿的命太特殊还是在怀疑我，那个贱人就这么让他上心！”

　　说到最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明显的哽咽，江钰扯了扯嘴角，这估计是后宫里的女人争风吃醋惹出来的祸事。

　　张公公很会察言观色，立刻走上前去：“娘娘息怒，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容妃“哼”了一声，坐在了凳子上，陆骁领着众人上前拜礼，白小灵这才抬头看了容妃一眼，她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宫装，梳着时兴的牡丹头，长相十分艳丽，眉眼之间却能看出几分凌厉之气，像是个会点武的。

　　容妃见众多锦衣卫在场，倒也收敛了一些，她挥了挥手，身旁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重新倒上了一盏茶，另一个小太监在地上收拾碎掉的瓷片，手被扎破了都没敢吭一声。

　　容妃喝了一口茶水才道：“愣着干什么，尸体在里面躺着呢，既然陛下想让你们查，那就给我好好地查，若是那个贱人还不承认，陆总旗，诏狱是怎么用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这个女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起来却十分歹毒，在场的大概除了江钰，所有人都明白诏狱的恐怖所在，陆骁的脸色一变，抱了抱拳道：“娘娘放心，锦衣卫办案向来公道。”他还是那句话，不说明白也不含糊，容妃冷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张公公领着众人进了内殿。

　　这座宫殿建的很大，里面粗略估计得有二三百平，想必这位容妃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级的，内殿不仅空间很宽敞，布置的也是非常奢华，一点都不符合历史上崇祯帝崇尚节俭的品质，这位容妃的来头不会太简单。

　　“哎哟，臭死了，陆总旗，尸体在这儿了，您赶紧看，看完我要着人收拾了。”

　　张公公从衣袖里摸出来一块手帕，掩住了鼻子，满脸嫌恶的说道，仿佛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不是人而是只死耗子一样。

　　尸体是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打扮是个宫女的样子，但衣饰明显要比路上碰见的其他宫女要好，此时躺在地上，一滩鲜红的血迹蔓延到了众人的脚下，陆骁先走了过去，他蹲下查看了一会儿，随即皱了皱眉头。

　　他抬头看了看张公公：“请问公公，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张公公用手捂了捂嘴道：“哟，得是巳时三刻吧。”

　　“巳时三刻，现在已经是未时了，这尸体至少已经在这躺了两个时辰了，有目击者吗？”

　　张公公装模作样的“啧”了一声道：“这就不巧了，今日皇后娘娘在后苑设宴邀请各宫娘娘们赏雪，我家娘娘前去赴宴，宫里面的几个丫头都跟着去了，剩下的几个都在殿外面候着，等娘娘回来时，哝，人已经这样了。”

　　“没有任何人听见？”

　　“没有任何人听见。”

　　“她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吧，为什么没有跟在娘娘身边？”

　　“哎呀，这真是天降大祸了，今日这天极冷，娘娘有身孕可不能冻着，这不，静儿丫头来替娘娘换件厚披风，没想到，一等二等不想这丫头如何这么笨手笨脚的，娘娘受不得冻，便先回了来，没想到这丫头竟被人这么残忍的杀害了，陆总旗，您可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凶手。”

　　陆骁点了点头，他看了眼静儿脖子上插的那根钗子，又想到刚进来时容妃口中的那个“贱人”，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这是搅进了皇帝的家事里了，这容妃娘娘的父亲乃是朝中的一品大员，得罪不起，但这支钗子的主人又是谁，陆骁一时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案子不难查，难的是怎么查出案子后还能不得罪两边的人，怪不得皇帝要他带着新上任的人，他愧疚的看了眼江钰和白小灵，心里仔细的盘算着。

　　张公公见他不再说话，凑上前去问道：“陆总旗，可查看到什么线索了？”

　　陆骁回过神来，还是问道：“这钗子，像是宫里产的东西？”

　　白小灵和江钰听到钗子立刻走上前去，果然看到了李菁头上戴的那只钗子，它几百年前的样子看上去颜色更加明亮，也很漂亮，但此时钗子的一半身体已经没入了静儿的脖子，刺穿了大动脉，上面染满了喷溅而出的鲜血。

　　张公公笑了一下：“陆总旗好眼力啊，这钗子就是宫里产的，不仅是宫里的东西，我还见过呢。”

　　陆骁心里“咯噔”了一下，只听张公公继续道：“这钗子啊，是陛下赏给淑妃娘娘的，去年宫宴上，所有娘娘都瞧见了。”

　　淑妃？白小灵和江钰互相看了一眼，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太监的通报：“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到。”

　　众人立刻起身去迎，门外簇拥着一大群太监宫女，白小灵和江钰站的远，只看到了皇后，周皇后看上去倒和传说中相差无几，她穿着朴素，行为举止十分端庄大气，一进来就立马扶起了行礼的容妃：“妹妹不必多礼，当心身子。”

　　她转头看到了地上还没干透的茶水，随即问道：“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妹妹，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可不能任着性子了。”

　　容妃在皇后面前倒没再阴阳怪气或者骂人了，只是点了点头，看到后面跟着的淑妃，她还是冷哼了一声。

　　周皇后又冲陆骁道：“陆总旗，既然陛下命锦衣卫查案，旁人自是不会阻挠，有什么事，但问便是，现在淑妃也在，早日找到凶手，淑妃也可早日脱离嫌疑，陆总旗，你继续吧。”

　　陆骁看了眼淑妃，心里叹了口气，道：“是，娘娘。”

　　容妃还想说什么，周皇后对她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便作罢了。锦衣卫向来只听皇帝一人的，查案也好，抓人也好，都是顶尖的好手，到底是谁作的案，锦衣卫不可能查不出来。

　　江钰跟着转身，但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却突然一把抓住了白小灵，他看到了站在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淑妃。

　　白小灵顺势看了过去，那位淑妃长着一张和李菁一模一样的脸！他反应很快，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拉着江钰走进了内殿，他小声道：“先别着急，她现在陷入环境，大概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们再找机会唤醒她。”

　　江钰点了点头，又走到了尸体旁边。

　　钗子是淑妃的，又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是她杀的人，会傻到暴露这么大的破绽吗，如果她没有那么傻，那就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她。

　　江钰越过众人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尸体的伤口，除了脖子上的那道致命伤，她身上基本上没有其他的伤口，衣服完整，头发有一点凌乱，脸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指印。

　　尸体周围有一个立式花瓶，离得很近，却没有任何被碰到的痕迹，而且屋里也不像打斗过的样子。

　　杀人手法极其利落，那钗子是一下刺入脖子里的，寻常女子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更何况是后宫里这些养尊处优的娘娘们呢，而且静儿是被人从后面捂住嘴，直接被杀死的。没有一丁点打斗痕迹，殿外面的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如果不是凶手身手极好，那就是静儿认识这个凶手。

　　白小灵见状也走到了窗户旁边，果然发现了一些痕迹，但古代没有技侦，也没有任何设备可以让他们去测评，只有窗户上那些摩擦痕迹很难判定出凶手的样子，他趴到窗户上往外看了一下，窗外是一片石板铺的地，没有留下太过清晰的脚印，白小灵又查看了几个窗户，并没有发现其他痕迹，凶手就是从这个窗户进来的。

　　他们本来并不想管这种事情，但现在事关李菁，他们必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或许，这支钗子主人的执念就是这个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