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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一枚婚戒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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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枚古朴的铜钱,自杨纪清手中抛出。
杨一乐坐直了身体,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杨纪清的动作。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杨纪清起卦,有幸见识杨家第一人的本事,必须认真观摩。
杨纪清没有念起卦敬辞,抛掷铜钱的动作也十分随意,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当那三枚铜钱离手,在空中翻转时,铜钱给人的感觉就倏地变了——就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产生了一种有灵魂在脉动的感觉。
杨一乐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将眼角绷得紧实。
不过眨眼的功夫,铜钱便落在了茶几上,发出一阵跳动的轻响后,位列成卦。
卦象一出,杨纪清身体便往前凑了凑,盯着三枚铜钱的落点,根据任朝澜的生辰八字,开始推算结果。
客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三道轻缓的呼吸声。
片刻之后,杨纪清伸手收了茶几上的三枚五帝钱,扣回手腕的红绳上,随后张开双手,将自己摊在沙发靠背上。
“结果如何?”任朝澜问道。
“还是算不清楚。”杨纪清吐出一口浊气。根据任朝澜八字算的这一卦结果,竟跟他的八字测算的结果十分相似,都是雾里看花,似是而非的答案。
“啊?怎么会这样?”杨一乐不禁出声问道。他刚刚看那铜钱应卦的气场,还以为能这一卦必定能有结果呢!
“这并不奇怪。”任朝澜伸手,拿起茶几上写着自己八字的纸张,将其撕碎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你我是夫夫,红线缠腰,赤绳系足的关系,命格彼此牵连在一起。你自己的八字算不明的事,用我的自然也一样。”
“这你都可以强行拿来论证我们是夫夫关系?”杨纪清重新坐直了腰,单手撑着大腿,身体前倾,与任朝澜目光交接。
“卜算推演我也懂一些,可不是强行拿来论证。”
“但是,如果非要以刚才那一卦论我们的关系,那可不是夫夫关系——你知道是什么关系吗?”杨纪清笑盈盈地看着任朝澜。
“……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弟!哈哈哈哈……”杨纪清捂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任朝澜,你成我流落在外的孪生哥哥了!哈哈哈哈哈……”
“……”
任朝澜来到杨一乐家的第一天,除了差点被杨纪清按头当亲哥,其他倒还算平顺。
晚上,吃完晚饭,杨一乐和杨纪清、任朝澜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就抱着自己的被子,去对门借住了。住对门的青年名叫李高峰,是杨一乐在飞鸽快递的同事。
杨一乐的房子,两个人还能将就一下,但三个人是实在没法睡,因为其中一个是任朝澜。换作其他人,还可以安排两个人挤卧室的床,一个人睡沙发,但有一个任朝澜就很难安排了。
杨纪清肯定是不乐意跟任朝澜一起挤一张床的——任朝澜认定了跟杨纪清是夫夫关系,杨纪清就不可能让他上床。
要是杨一乐跟杨纪清挤一张床,任朝澜就会有意见。
若是换成杨一乐跟任朝澜挤一张床,杨一乐觉得他承受不来那种心理压力——别看任朝澜在杨纪清面前,温和得好似没脾气,但杨纪清一不在场,他就还是那个冷淡疏离、叫人望而却步的任大家主。
所以,杨一乐二话不说,选择卷铺盖去对门同事家蹭住——感谢同事还是一只单身狗,让他不至于承受着两位祖宗的压力,在家睡地板。
不过,蹭住也不是长久之计,杨一乐抱着被子出门的时候,就开始考虑换个三室的房子租。
杨一乐走后,杨纪清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举起,拉直了身体,抻了个懒腰。
杨纪清身上的睡衣,是杨一乐年底买一送一留起来的那件,不是他的尺寸,穿在他身上有些偏小。他这么一抻懒腰,上半身的衣服就跟着往上提,露出藏在底下的一截腰肢。
任朝澜一偏头,就看到了那段白皙劲瘦的腰,以及在拉伸的动作下绷紧的腰线,顿时呼吸一窒。
“我去睡了,你看完电视自己关。”杨纪清说着,便踩着拖鞋往卧室走。走到卧室门口,一回头,发现任朝澜也跟着过来了,“……你跟着我干嘛?”
任朝澜垂眸看着杨纪清,认真道:“夫夫应当同睡一个房间。”
杨纪清朝着任朝澜冷笑一声,随后当着他的面甩上了房门。
任朝澜看着紧闭的房门,轻笑了一声,笑意自眼底划过。
真好,他又见到了嬉笑怒骂、明艳鲜活的杨纪清,对方不是一具没了气息的冰冷尸体,也不是他日思夜想出来的幻象。
任朝澜抬手,将手掌轻轻贴在门板上。
他就在这门后,他唤一声就能听到杨纪清的声音,不会像那年隆冬,茫茫天地之间,再也遍寻不到。
次日清早,杨纪清起床,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任朝澜背朝房门,腿上盖着被子坐在椅子上。他垂着头,散落的长发将他的脸遮掩了大半。杨纪清弯腰凑近任朝澜,发现他闭着双眼,呼吸清浅,竟是在睡梦中。
杨纪清愣住,还未来记得直起腰,就看到任朝澜睁开了双眼,抬眸与他对上了视线。
“你怎么坐在这里睡?”杨纪清直起腰,开口问道,“不喜欢睡沙发吗?要不今晚你就睡床吧。”
“你也睡床?”任朝澜抬头,嗓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和喑哑。
“你睡床我当然是睡沙发了。”杨纪清送了任朝澜一个白眼,绕过他坐着的椅子,抬步往客厅里走。
“那还是你睡床吧。”任朝澜抱着被子站起来,起身去沙发那边叠被子。
两人洗漱完,杨一乐就带着早餐回来了。
三人一起吃完早餐,杨纪清提出要去剪头发。长发打理起来麻烦,以前有丫鬟仆人帮忙,现在只能自力更生。杨纪清自力更生了几天,决定放弃努力,入乡随俗,融入这个时代男人留短发的大潮流当中。
“你要一起去剪头发吗?”杨纪清看向任朝澜。
他以前有下人伺候,任家家主自然也是不可能自己搭理头发的,在这方面跟他一样,业务生疏。昨天洗澡卸了冠之后,任朝澜那头长发就再也没束起来过,就是最好的证明。
“嗯,我也一起去。”任朝澜颔首道。
杨一乐给了两人一百块的理发钱,然后才出门上班。
杨纪清和任朝澜等到理发店开门的时间,才一起出门下楼。
从阳光新苑出来,步行十余分钟,就有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早上刚开门,店里还没什么客人,里面也干干净净的,杨纪清和任朝澜一进去,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主要来自几个洗头小妹。
杨纪清剪了一个半长发,微卷的发梢贴着脖颈。任朝澜则干净利落地直接剪短,露出素白的后颈。
剪完头发,杨纪清去收银台付钱。45块钱一人,收银小妹收他100块,又找了他10块。
10块是一张5块和五枚1块硬币。那收银小妹视线忙着往杨纪清脸上瞄,找零往人手上放时,没注意就让五枚硬币从杨纪清手上滑了出去。
“对不起,我马上帮你捡起来。”收银小妹说着,就要绕出来帮杨纪清捡硬币。
“没事,我自己捡。”杨纪清说着,却没有马上弯腰间硬币,甚至还阻止了任朝澜帮他捡。
“怎么了?”任朝澜问道。
“这卦象说,往南走,在一处僻静之地,会有人主动给我送来一笔钱财。”杨纪清仔细记下卦象,才弯腰捡起硬币,“我打算帮我小曾孙赚笔家用回来,你要一起来吗?”
任朝澜毫不迟疑地选择了跟杨纪清一起去。
大概两个小时后,两人在一条幽静的胡同中停下了脚步,他们面前是一座古香古色的门楼,顶上挂着杨纪清一点也不陌生的匾额——一面写着“山味居”三个大字的匾额。
“我觉得应该就是这里了。”杨纪清仰着头说道。
“现在进去?”
“进吧。”
迎客的服务员还是原来的那两位,两人看到杨纪清,立刻热情地上前欢迎。
“欢迎再次光临。”
“你们还记得我?”杨纪清道。
“你长得比明星还俊,我们想忘也忘不了啊!”服务员笑意盈盈道。
任朝澜微微蹙眉,上前一步,牵住杨纪清的手,淡淡地看向那两位服务员。
服务员一愣,随即露出善意的笑容,一位服务员侧身作请。
“两位,我给你们带路,这边请。”
“好。”杨纪清甩开任朝澜的手,送了他一记眼刀,抬脚跟上服务员。
杨纪清还是选了在大堂用餐,选位置入座后,他和任朝澜分别点了一个套餐。
点完单,服务员刚收了菜单离开,杨纪清就接到了杨一乐的电话。
今天派件少,杨一乐打算买菜回家做饭,打电话是想问杨纪清和任朝澜中午想吃什么,结果得知两人正在山味居用餐的噩耗。
半小时后,杨一乐骑着快递小车赶到山味居,一脸幽怨地看着杨纪清。
“祖宗爷爷,说好的勤俭节约呢?”
“别怕,今天这顿饭有人请我们吃。”杨纪清把自己没喝过的柠檬茶,推到杨一乐面前,“你既然来了,也在这里吃吧。”
“谁请?”杨一乐不想喝柠檬茶,只关心请客人在哪里。
“暂时还不知道。”
“祖宗爷爷,没人请怎么办?这里真的好贵的,我真的好穷的……”
“没人请我结账。”任朝澜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玉佩,推到杨一乐面前——那是他从墓里穿出来那套衣服的配饰,“这玉佩应当还值点钱,你拿去卖了。”
“不不不,还是我来付!”杨一乐急忙摆手拒绝。亡者入葬的随身物品,对亡者来说都是有特殊意义的,怎么能随便卖出去?
“无妨,杨纪清的吃穿用度,由我来承担,也是理所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