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女的致富手札》芸起兮

3、第 3 章

　　第二天一早，容芊芊被一阵阵肉香馋醒，揉了揉没睡醒的干涩眼睛，慢慢的掀开被角，然后将被子快速的掖在二妮身下，企图不放过被窝里的一丝热气！

　　大妮娘看见大女儿醒了连忙过来，“怎么不多睡会，还早呢，你奶把昨晚的乌鸦炖了，一会等大家都醒了再喝汤。”

　　容芊芊见大妮娘以为自己被饿醒了赶紧解释，“娘，我睡醒了，现在还不饿呢，我去河边洗洗脸。”

　　大妮娘一把拉住容芊芊，“洗什么脸呀，这么冷的天，大早上河水都拔手，得了风寒上哪治去，娘也都好些天没洗脸了。”

　　容芊芊仔细看着大妮娘的脸，被风吹的起皱，一点也看不出来刚睡醒觉，油光满面没洗脸的样子。想来干瘦的身体也没有多余的油脂分泌在脸上，不用问自己应该也是这样…

　　接受了早起不用洗脸的事实，容芊芊坐在火堆边缩着身子咽口水。其实仔细分辨这锅乌鸦汤它其实有一股膻涩味，但还是让容芊芊一阵阵的分泌口水。无他，这具身体什么都缺。她太馋肉了，什么肉都想吃！

　　陆续醒来的小萝卜头一个个都没提洗脸的事，学着容芊芊的样子蹲在锅边使劲嗅着鼻子闻香味。容芊芊觉得好像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咕嘟声，左右一看，原来大家都在咽口水。

　　容老太太顶着众人的目光波澜不惊的打开锅盖搅了搅，然后往飘着油花的汤里下了一大把野菜和发黑的粗粮面粉。

　　容芊芊：……做饭方法万变不离其中！

　　容芊芊喝着奢华版的野菜粗粮粥生出一股幸福感，这口感，这味道！容芊芊用树枝临时做出来的简易筷子翻一翻碗还翻到了一小块去了皮的乌鸦肉。

　　容老太太翻出一张油纸放在一家人面前说：“嚼不动的骨头别扔，晒干了做骨粉喝。”

　　“哎。”众人虽这么答应，可还是铆足了劲，鼓着腮帮子跟嘴里的骨头较劲。

　　容芊芊正小口小口喝粥，突然从天而降一块没有骨头的净肉。原来是大妮娘将碗里的肉剃了骨头一分为二，分给了她和二妮。

　　容芊芊扭头一看，大妮爹也将碗里的肉给了小儿子。再看二叔三叔家也是如此，只啃了骨头上的一点肉尝了尝肉味，天下父母心呀。

　　“娘我够吃，你吃吧。”容芊芊把肉又夹了回去。

　　二妮看姐姐不要，也有样学样，“娘吃！”

　　大妮娘看两个女儿如此贴心，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娘不爱吃，你们吃。”

　　“娘…”容芊芊推回大妮娘的手，往容老太太那看了一眼，这个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现在儿子都有了儿子，却各个都顾着自己的孩子，都忘了亲娘。

　　“娘，你看奶奶。”容芊芊小声的说，还给大妮娘打了个眼色，大妮娘到底年长，颇懂得人情世故，容芊芊这么一提醒就明白了过来，端着碗向婆婆走去。

　　大妮娘夹给容老太太一块肉，满脸堆笑，“娘，你辛苦了。”

　　容老太太有些意外，“我老婆子一把岁数了，咬不动，你们吃吧。”

　　旁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反应过来，都凑到老太太跟前献好。

　　这容老太太虽没接谁的肉，但脸上却多了笑。容芊芊心里舒了口气，虽然目前没看到容老太太有什么偏心的举动，但跟一家之主打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吃过了早上丰富的一餐，容老太太将油纸里仅有的两个乌鸦大腿骨仔细的收了起来。

　　“行了，咱们快走，最好今天能赶上大伙。”容老太太又恢复了以往的威严面孔。

　　容芊芊今天可比昨天状态好多了，自己拄着树枝做的拐杖就能走的很好。偏容二妮不放心，非要挽着大姐的胳膊才满意。

　　一路走的顺畅，又遇到了前面逃荒人留下的炊火痕迹，容老太太原地转了转，满意的点点头，“看这样是离得不远了，咱们也生火造饭，吃饱了早点赶上他们。”

　　中午就能吃饭啦！容芊芊有些惊喜，这个家一直是每日两餐的，加餐还真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容老太太这次并没有烧水煮粥，而是将黑面粉加水搅成了一个面团，然后从一个小罐子里夹出一块乌鸦皮，将它按在热锅上，就听滋啦一声，乌鸦皮就冒出点点油星。趁着油锅的热度，容老太太揪出一块面团把它贴在了锅边上。如此反复，一锅粗粮饼子都贴上时，再往锅底加上一碗水然后盖上锅盖，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拉。

　　容芊芊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谷物的焦香，可以想象，饼子与锅贴合的地方，在油脂的作用下已经变得酥脆焦黄。
　　容芊芊咽了下口水，完全没有刚醒时对粗粮饼子的嫌弃，反而隐隐期待。

　　木质的锅盖掩不住腾腾的热气，容老太太一掀锅盖用筷子扎了扎饼子，点了点头，然后将筷子递给大妮娘说：“行了，晾凉收起来吧，留两个给孩子们尝尝。”

　　“哎。”大妮娘答应了一声，起饼子也是有讲究的，用锅铲撬起一边，然后手沾凉水按着，稳稳当当的放在木盆里。

　　依着老太太的话，粗粮饼子就留了两个给孩子们分，大妮娘用水涮了涮和面的面盆然后倒在泛着油光的锅里，放了把野菜，做了锅野菜汤，这是大人们的午餐。

　　容芊芊手捧着分到的一小块饼子问大妮娘：“剩下的饼为什么还要收起来？”

　　大妮娘说：“咱们眼看着就要赶上大伙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一天吃一顿还是两顿，你奶这是要备点熟食留着应急的。”

　　容芊芊无语，吃的这么稀还一天一顿，还能顶得住吗？

　　临近傍晚，容家一家终于看到了大部队的尾巴，容芊芊看着那几家殿后的人有些心凉。老弱病残，家里几乎没有壮劳力，一个个瘦的皮包骨。

　　容老太太嘴角抿成一条线，快步往前走。

　　都是生活在一个村几十年的人，谁不认识谁呀，容老太太就被叫住了，“大妹子，容家妹妹。”

　　容老太太极不愿意的回了头，“老姐姐，你喊我？”

　　说话的这个老妇人家里只有四口人，一对老夫妻，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打扮的分不出男女的小孩子。“容家妹妹，你看我们，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菊花她被夫家赶回来了，你帮帮我们，不然我们一家都撑不下去了。”

　　容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世道，谁家不难过。我们也是勉强糊口，挖到的野菜连根都吃了。我帮了你家我一家就得饿死，你们常家是大姓，怎么不找族里亲戚帮帮忙呢？”

　　老妇人已经开始抹眼泪了，“若是肯帮，我们那里还会被落在后面。”

　　容老太太拍了拍老妇人的肩膀，“老姐姐，你知道我的难处吧。”

　　老妇人有些心灰意冷，挥了挥手说：“你往前走吧，后面不是什么好地方。”

　　“哎。”容老太太求之不得，快步就走了。

　　容芊芊跟着容家一家快步离开了这里，也不怪会有人拦下他们，跟这些人一比，他们家一家人的状态简直不要太好。容芊芊觉得后背发凉，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的人肯定眼冒绿光的看着他们。

　　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若不是家家都有推车，推着一些木盆衣被，他们一行人真的像极了乞丐。容芊芊知道，这样的装扮有些是被生活逼迫的，有些是刻意为之的，在这个队伍中，状态太好是会被人羡慕嫉妒恨，在缺衣少食的紧张时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容家跟着逃荒大队倒是让容芊芊套听到了不少消息，现在的地界是昭平国，年号保通。容芊芊翻了翻脑子里知道的仅有的几个朝代年号，发现都对不上号。也不知道是她太孤陋寡闻，还是这个朝代在她原来的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但这对她没什么影响，就算她穿越到了唐宋元明清，不还是照样吃不上饭…

　　容芊芊看着前面一个一身长衫的人拿着地图跟身边的几人比比划划的在说着什么，起风了她没太听清，但她感觉这个人应该是这伙逃荒人默认的管事的，也不知道是个读书人还是里正。

　　前面几人争执一番似乎有了结果，那个一身长衫的中年人走到队伍中间高喊道：“前面二百里有一个小县，好像叫石台县，我们有活路了！大家伙加把劲，再有一两天就能到地方了。”

　　会有这么好的事？容芊芊心有所虑，据她所知，这个村子一大伙人从家出发已经半个月走了一千多里路了！沿途路过的地方与家乡一样都先遭了蝗灾又遭了水患，连续三四年没有什么收成。这个石台县先不说他们遭没遭灾，就说他们一个小县愿不愿意容纳他们这一伙四五百人都是未知数。照她看，她们应该到一个大点的地方，地方官为了政绩也会安顿她们，一个小县，一个县官，就算有心也怕无力。可这不是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说的话，就算说了也没人信。而且，这里有的人还真的不一定能撑到她想去的大地方呢。有了一个指望，撑着一口气，说不定能赌出一条活路！

　　四五百人稀稀拉拉的占据了一片山头，各家都在开火做饭。容芊芊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谢天谢地，大家都还保持着每日两餐的良好习惯。

　　晚饭照旧是儿媳妇们准备好一切，容老太太夺定分量。容芊芊左瞄右看，正好看见与他家相邻的一户人家晚上吃苞米面，好伙食呀！还没来得及感叹，一阵风吹来，苞米面竟随风飞走了，那家的媳妇手疾眼快扎紧了布口袋，却还是惹来了婆婆的一顿咒骂。

　　容芊芊：……还以为是‘富户’呢，原来把苞米棒随着苞米粒一起碾碎当成粮食了。风吹来，本该烧火的粉末就飞了。原来大家过的都差不多呀，容芊芊收了四处观望的心思，安心等他家开饭。

　　“四奶奶，我奶奶让我来借点粮食。”一个小女孩拿着碗低头有些羞涩。

　　容老太太头都没抬，专心哄怀里的小孙子，“你奶奶呢，她怎么没脸来，让你一个小丫头跑腿。”

　　“我奶等着呢。”小女孩带着哭腔，“四奶奶你可怜可怜我，我拿不回去粮食，我奶要打我的。”

　　容老太太有些不耐烦，“没有。”说完，放下怀里的孩子站了起来，四处观望，果然看到一个往这边打量的妇人。

　　容芊芊看见容老太太两手掐腰，做出一副泼妇样，然后对着那妇人露出一个迷之微笑，“田喜梅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人前惯会装可怜，肚里却是蛇蝎心肠。打发个孩子来问我借粮食，还借不到就打孩子，威胁谁呢，我家当家的早死了，当我也吃你那套啊？你害了我家大妮还嫌不够，还想让我全家都饿死啊，我呸！”

　　那妇人一把年纪还哭得梨花带雨，“我没有，我不是想着大妮饿了就留她吃了点饭吗。我哪知道那蘑菇有毒，四嫂子我真不是成心的。”

　　“煮了一锅蘑菇汤，谁都没喝就给大妮喝了一碗，拿孩子试毒呢，谁看不出你的把戏。这事了了，族里让你家赔了东西，我看在死去的当家的和你男人是亲兄弟的份上也不愿与你们多牵扯，偏你还蹬鼻子上脸上我家借粮食，你上杆子找骂还有脸哭？怎么，我家不在这几天又勾搭上谁给你做主了？”容老太太说完瞥了一眼旁边跃跃欲试的几个族老。

　　这几人无法上前，这时候去说不是坐实勾搭的事了吗。

　　田喜梅哭声一顿，随即又大嚎：“我不活了，我一个寡妇让人这么污蔑我，死了算了，死了干净！”

　　尴尬的是除了田喜梅的儿媳妇和儿子再没人来劝她拉她，以前一个村住着，再近也有屋子隔着，也不太知道谁都什么样。现在好了，一天天的幕天席地的待着，装得了一天装不了长久，还真没人愿意去惹这锅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