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两世》菱汋

6、第 6 章

　　期末成绩都已经出来了。

　　寒假之前，学校提供术科兴趣班，可以来学习，这样以后可以决定要不要选体育音乐美术。

　　“柳如悦！”

　　柳如悦刚从教室出来，就听见走廊尽头的美术老师叫唤自己。

　　又来了。

　　她内心烦躁，表面却依旧要微笑。

　　美术老师握住她的手，“如悦，什么时候报名我们画社？我可给你留位置了。”

　　柳如悦微微一笑，“老师，您也是知道我的条件的，我学不起美术，您瞧，我都是暂住在别人家里的。没钱。”

　　柳如悦应该庆幸自己的父母职业需要保密，仅仅只有校长副校长能够大概知道零星半点，并且任何人只要问起他们，校长们也不能说出来。

　　生怕有什么间谍会借机接近柳如悦，得到一些情报。

　　这些可不是说笑的，是真的很严肃。

　　美术老师都说出了自己掏钱，柳如悦非常给面子地拒绝了。

　　这一切张一健都看在眼里，但他不是很明白。

　　他觉得如果柳如悦适合美术，就应该选。

　　可是自己说她不听。

　　不如，找个时间跟宁大哥说一声？

　　宁大哥肯定会帮柳如悦的。

　　宁云启皱了皱眉，问张一健，“我还真没见过她在家里画画，你有她画的画吗？我可以看一下吗？”

　　张一健点头，走之前还跟宁云启说柳如悦天资特别好，画画真的是无师自通，从来没跟任何人学过。

　　宁云启嘴角勾起，“我明白了。”

　　隔天张一健就扒出了柳如悦的素描，怕小区里不安全，还专门去了局里给宁云启。

　　宁云启刚忙完回来，就看见张一健在等着自己，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这张一健，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柳如悦了吧。

　　其实在周围人眼中，两个人一点也不配。

　　一个冷漠，一个开朗，一个学霸，一个学渣。

　　周围的人总会觉得张一健这样的男孩儿会喜欢与自己旗鼓相当的，而不是单纯长的漂亮的。

　　但对方的优点，只有张一健清楚。

　　就跟他当初很喜欢很喜欢刘如悦一样。

　　刘如悦长的一点也不好看，成绩也不好，家庭条件也很不好。

　　她很自卑，却又有些自以为是，很多缺点，班里的同学都孤立她。

　　可是只有他肯接触她。

　　别人都不可思议，总问他，你怎么会跟这种女孩儿在一起玩儿？

　　十一岁的宁云启总是很认真回答，“她的好，只有我知道。”

　　刘如悦很善良，画画也很好看，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灿烂。

　　张一健从书包里拿出那幅画，偷偷摸摸地递了给他，“这是她上周自习的时候兴趣来潮画的。”

　　是一副浪花图。

　　宁云启大概看了一眼，虽然自己从未接触过素描，但是一眼看过去，给自己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舒服好看。

　　“她是无师自通的？”宁云启还真的有些不太相信。

　　张一健笃定地点头，“是的。”

　　宁云启琢磨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张一健的肩膀，“这事儿你放心，我会问她的意见的。但是她跟老师说的借口，你应该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张一健嘴角轻轻勾起，“我懂。”

　　柳如悦此时刚从菜市场买完菜，然后就进厨房穿上围裙开始哼着流行歌洗菜。

　　宁云启回来的比以往要早的多，还从厨房门口冒出头来，“我来帮你洗菜吧。”

　　柳如悦点点头，“好。”

　　宁云启做好了心理准备，拿起青菜，一边择一边放进水池里。

　　然后开始询问模式。

　　“那个……我听说，你们美术老师找你进美术，你拒绝了？”

　　柳如悦愣了一下，然后神色恢复如常，点了点头。

　　“你究竟喜欢美术吗？”

　　柳如悦神情凝重，却依旧没有停下手，认真道，“其实我并不喜欢画画。我画画其实跟日记一样，表达和抒发我自己的情感，这种感觉就像喜欢写日记，可是却不喜欢写作文一样。作文跟这种要交上去的画画作业是一个本质，对我来说都是应试。如果我非得选择美术，可能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折磨。”

　　这一番话对宁云启来说，确实挺意外的，有道理地让他无法反驳。

　　他抬起眼睛看向她，她的脸庞在这油烟雾气中更加朦胧，让他有些看得不太清晰。

　　明明只是个十五岁的高一生，却看的通透。

　　看来自己白担心了。

　　他莞尔一笑，“我明白了，对了，你画画没学过怎么会这么好？”

　　柳如悦想了想，“我感觉我的梦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答非所问的一句让他呆滞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我很多时候，就是做梦醒来，就想画画，可我并没有学过，但就会凭着梦里的印象画画。如果我当天不画，第二天我立马就能忘记我做梦梦了什么，我甚至还给我的梦做记录，可第二天一醒来，我再看记录，我依旧什么印象都没有了。我的画就是这么来的。”

　　她闭上眼睛想要使劲回想起自己做的梦，却无论如何都没有记忆了，只能有一点点模糊的零散的碎片。

　　宁云启也就没提这事儿了。

　　因为是寒假，柳如悦要回铁路家。

　　宁云启一听，毫不犹豫地问她，“你搭什么交通工具？”

　　柳如悦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大巴吧，地铁换乘太麻烦了，大巴直接就到目的地了。”

　　宁云启抿了抿嘴，心里打了个小九九，然后抬起头笑着对她说，“要不我送你回去？”

　　柳如悦顿住，犹豫了一下，“这样不会太麻烦你了？我明天一大早就走了，白白浪费你的周六了。”

　　“不麻烦，我车还在地下停车场里，就是好久没开了，我一会儿就开车去洗个车。”

　　宁云启赶紧起身拿出车钥匙就出门了。

　　十几岁的小姑娘家虽然对有的事情看的通透，但也仅限自己年纪和周围同龄人的范围内，像这种比自己年纪大十一岁的人自然是不太清楚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柳如悦打了个哈欠，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回自己房间床上躺着。

　　铁路刚从单位回家，就看见了一辆北城的车牌号进入小区。

　　果不其然，副驾驶的窗户就伸出了一只手向他晃了晃。

　　是柳如悦回来了。

　　铁路指了指地下停车场的方向，然后自己进去了一楼。

　　轻轻一绕，往地下驶去，然后停到了离九栋最近的地方。铁路早已在负一层等着自己。

　　宁云启从车上下来，帮柳如悦拿行李。

　　铁路招手将手搭在柳如悦肩膀上，笑意盈盈道，“伙食不错啊，你胖了两圈了。”

　　柳如悦吐了吐舌头。

　　铁路看了一眼帮推行李的宁云启，“小宁，来我们家吃饭吧，我老婆已经准备好你的碗筷了。”

　　看来他知道自己会来？

　　宁云启的小心思怕是早已让他看出来了。

　　不过铁路也不在意，他自己本身就老狐狸一个，这点小心机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铁路上了楼就去给老婆方小鱼帮厨去了。

　　柳如悦跟宁云启都被安排坐在餐桌上。

　　宁云启从开始就注意到方小鱼的年纪好像要比铁路小的多。

　　他低声问柳如悦，“你舅妈的年纪应该没有四十吧？这么年轻？”

　　柳如悦点了点头，然后更低声地说，“是呀，舅妈比舅舅小个六七岁吧，原来我以为是双方父母介绍相亲认识的，其实舅舅早就在舅妈高中时期就已经俘获她的芳心了。”

　　听完之后的宁云启思绪有些游离，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对铁路还算了解，能细数他每次行动的方案，并且倒背如流，工作是了解了，但他的生活方面却一点也不了解。

　　想要了解一个人，必须要全方位了解，这样才能知道对方的弱点所在。

　　他依稀记得当初铁路刚转业出来，就布置了一场演习，然后自己输的那是一塌糊涂。

　　还好当时的这场演习并不算成绩。

　　因为铁路是故意的。

　　“所以我猜测我舅妈之所以考军校应该也是跟舅舅有关吧。”柳如悦猜测着，却也不是很确定。

　　因为铁路从来不告诉她。

　　宁云启看着家里的一些物品，看得出来家里有小孩，现在是周日，小孩怎么会不在家？

　　柳如悦看了一眼小小铁的的小桌子，嘿嘿一笑，“舅妈部队那里附近有所私立小学中学，里面有专门的国防班，专门给部队子女设立的，用的是军人的标准来要求部队子女，小小铁在那儿受苦呢。”

　　宁云启看着柳如悦幸灾乐祸的眼神，看来她小时候在铁路那儿受了不少苦。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方小鱼将最后的鱼汤放下就结束了。

　　“吃饭吧。”

　　四个人开始拿起筷子夹饭。

　　宁云启感觉吃的味道跟柳如悦做的有些像，他看着柳如悦，“跟你做饭的味道很像。”

　　方小鱼夹了一道菜给宁云启，“那可不是，我可是如悦的做菜师傅，铁路嘴巴刁地很，别人的口味他吃不习惯，我又经常不在家，如悦就模仿我，铁路这才吃的下去。”

　　这狗粮撒得有些腻人，柳如悦吐了吐舌头，“舅舅听见没，要求最多的就是你。”

　　铁路笑笑打个哈哈过去，赶紧转移话题，以免被方小鱼柳如悦喷，对着宁云启问道，“上次的案子你们中队结得不错，是你写的吧，我还专门看了看你们中队的那些总结，只要是你写的，给了检察院就不会被退回了。”

　　宁云启谦虚道，“大学放假的时候我都有跟学校申请去检察院实习，大概了解过这些流程还有证据，所以每次交付我都会检查一遍这样就不会有那么麻烦了。”

　　柳如悦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撇了撇嘴就跟方小鱼小声聊天，“舅妈，铁君现在如何了？这国防班都怎么管的他们啊，按真的来？”

　　方小鱼点头，“按真的，教学生的所有科任老师都得是当过兵的，就是一两点改了一些，他们还是小孩睡眠需要保障，晚上九点熄灯，五年级之前的都是七点起床，五年级以上的就六点半起床，半夜吹哨也是初中高中生才有的了。”

　　柳如悦啧啧感叹，“还好我不在这个学校。”

　　方小鱼瞟她一眼，“好像说得你好过得很，以前一周三次的375峰你躲开过吗？”

　　柳如悦吐了吐舌头，“我是在感谢我现在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