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70、指控（一）

　　司机盯着仪表盘上的时间，表情显得有些烦躁。
　　他们从咖啡店里出来已经有十来分钟，路况却比来的时候更糟糕。

　　一路上好不容易凭借司机的超强车技，见缝插针的超车和飙速争取了一点时间，却全部浪费在现在在这个四车追尾连撞造成的交通大堵塞之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却连100米都没有挪出去。
　　最要命的是，车主之间的对骂已经从车上演变到了大马路上，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任由后面的汽车喇叭摁得能把地板给掀了，却谁都不愿意将车挪开。

　　珍妮在车上握了握徐雨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在我们到法庭之前，还有其他的证人要出庭。”
　　徐雨勉力冲着珍妮一笑，掌心却渗出了更多汗。

　　电话铃声在并不宽敞的车内空间响了起来，让人听上去觉得焦躁和急促。
　　“尹先生，路上已经堵死了。”司机先生按下接听键，“我正在想办法。”
　　“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尹仁在电话那头安抚司机，“我这边会想办法拖延时间。”
　　“我们不可能将这个案件拖延到明天……”詹妮弗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今天晚上你要……”
　　几乎是没有任何预警的，电话被突然挂断，詹妮弗后面的话没有任何人听见。

　　徐雨坐在后排座，咬着唇问：“尹仁今天晚上要干嘛？”
　　珍妮在一旁沉吟出声：“一般正常的刑事案件诉讼如果有新的证据和证人要提供，诉讼时间拉长到三天以上，甚至是数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司机欲言又止：“尹先生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手里头有一个涉及数百亿的商业侵权案，所里上上下下为这事已经前前后后忙了两年。现在这桩公益诉讼案，是他临时接下来的，史密斯先生一直在劝说他，让他把这个案子交给其他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都没有松口。今天一大早，他是坐最早的航班从伦敦飞回来，原本是预计今天晚上要坐凌晨的班机回伦敦参加谈判，但是如果一旦这案子要拉长到明天或者更长的时间，所带来的后果和影响，可能超出我们能够想象的范围……”
　　徐雨抓紧了兜里的那个U盘，他听着珍妮和司机先生的谈话，眉头紧皱。
　　数秒之后，他果断拉开车门，下车一路狂奔。

　　“尹先生，不管今天这场庭审的结果是什么，今天晚上你都必须坐预定的那趟航班回伦敦参加下一轮谈判，否则事务所会面临巨大的信誉危机。”
　　詹妮弗说着，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严肃，语气也是带着十成十的不容拒绝。
　　这是在她进事务所工作这么多年以来，连尹仁都少见的强硬态度。

　　尹仁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的手一直抓着手机，没有松手。
　　紧迫且严肃的气氛，让空气都显得异常的滞涩。

　　约翰被这种沉闷的气压逼得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他第三十二次在心里不断的怒骂自己的无能，从而导致自己的老板和公司面临如此巨大的危机。
　　尹仁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说：“先出庭，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

　　听他说这话，詹妮弗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毕竟，作为一个小小的助理，她只能提出建议，没有左右老板决定的权力。
　　约翰沉默的跟在尹仁身后，他看上去神色紧张，甚至有些慌乱和不安。

　　在步入法庭的前一刻，约翰开口叫住了尹仁。
　　尹仁站在他面前，问：“什么事？”
　　约翰握紧拳头，他吞了口唾沫，艰难开口：“尹律师，闹成今天这个局面，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我承认最开始我确实太过敷衍了事，但是见过劳伦斯和奥罗拉的母亲丽兹之后，我是真的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我想要为无辜的人讨回公道，他们不应该被污蔑。”
　　尹仁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愚蠢，又有些可笑的年轻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约翰，关于房东的事，詹妮弗都跟我说了。她说你是因为要保护她才出手揍了那个混蛋，虽然从体型上来说，你压根就是会被对方摁在地上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那一种。”
　　约翰哭丧着一张脸，他不知道自己该对詹妮弗小姐的这种说法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我会鄙视你在工作态度上的不专业和不严谨，但是我不会苛责你保护詹妮弗的勇气。”尹仁继续说道，“对于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我们也没有讨论的必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才是现在最关键的。”
　　约翰吸了吸鼻子，他由衷的说：“谢谢你，尹律师。”

　　说话间，贝里斯托从两人身边走过，他目不斜视，几乎当尹仁和约翰不存在，连招呼都没有打就直接进了法庭。
　　如果是平常的他，西服革履，一丝不乱的发型，再加上这个倨傲的态度，会让他看上去特别的酷。但是现在，他鼻梁上贴着一块应急用的胶布，还有脸上那一把把的抓痕和原本就不太乐观的发际线上秃掉的那一块，让他瞧上去，只有可笑一种观感。
　　尹仁没有心思注意他那张可笑的脸，而是一脸严肃跟着进了法庭。

　　随着法槌重新落下，法庭再次开庭。
　　鉴于鲍勃女士的情绪不稳定，法官准许她不用再出庭接受问询，而是直接传唤了第二名证人，那位卖枪支给豪斯的枪火商雅各布。
　　在控辩双方轮流对他进行了问询时，詹妮弗起身去庭外接到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她的神情显得十分欣喜。她坐回尹仁身边，低声说：“托马斯回来了，他把房东也带回来了。”

　　尹仁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在庭上的贝里斯托。
　　在贝里斯托结束了自己的问询之后，尹仁站了起来，他走到法官面前说：“尊敬的法官阁下……”
　　与此同时，贝里斯托的检方代表突然站了起来，他大声的喊道：“尊敬的法官阁下！我要指控一个人~！”
　　法官楞了一下，他扶了扶眼镜，问：“指控？你要指控谁！？”
　　检方代表伸手指向尹仁：“我指控辩方律师指使受害人家属扰乱法庭秩序，攻击他人。”
　　法官挑着眉头看了一眼尹仁，意味深长的说：“我想我需要提醒检方，检举需要证据，而不是用嘴说。”

　　检方代表掏出了一叠资料：“我当然是有证据。这里有辩方律师几次私下和受害者家属会面的资料，并且还有辩方律师名下事务所的其他律师，也就是在他身边这位约翰律师几次骚扰与本案无关人员，并被报警的记录。除此之外，我们还怀疑辩方律师通过其他非法手段贿赂受害人家属，其中不限于承诺资助子女入学等其他条件。”

　　此言一出，庭上一片哗然。
　　陪审团和旁听席位上，吵成了一团。

　　检方代表将手中的资料递交给了书记官，接着说道：“我方认为，辩方律师不仅违反律师执业操守，还涉嫌违反联邦法律。为正视听，并维护联邦法律，请求法官阁下撤换嫌疑人辩护律师，并追究尹仁的法律责任。”
　　法官皱着眉头翻完了手里的材料，他敲了敲手里面的法槌，目光锐利的盯着尹仁，问：“MR尹，请问你对这一指控，有什么要说的吗？”

　　尹仁掷地有声：“我，否认所有的指控。我是一名律师，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的职业道德也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同时我也要提醒控方，在法庭上的每一句话，都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身为司法从业人员，捏造犯罪事实,作虚假告发,意图陷害他人，并妨害司法公正，同样也是重罪。”
　　法官点了点头：“我想现在陪审团和我需要就对于辩方律师的指控进行庭议。在此之前，我需要提醒双方律师，法律不是儿戏，不是用来私人恩怨攻讦的工具。同时我也要提醒辩方律师，私下见受害人家属，并且给予金钱资助，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一旦对方指控属实，你面临的不仅仅只是被撤换，还有吊销执业证和接受司法调查，情节严重的话，有可能会坐牢。”
　　尹仁瞥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贝里斯托：“是的，我非常清楚，感谢法官阁下的提醒。”

　　法官带着书记员以及陪审团代表退了庭。
　　简短的几分钟，在此时变得漫长无比，每个人都在焦急等待庭议的结果出来。
　　唯有尹仁，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如常，一丝慌乱都没有。

　　此刻的詹妮弗已经退到了庭外，约翰在一旁心焦如焚——毕竟他的确是在去找房东要求对方出庭作证的时候被房东先生报了警。
　　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点小问题，就突然变成了用来诋毁尹仁和事务所的工具。
　　如果尹仁和事务所当真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问题，他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不安，尹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劝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是为正理。”
　　约翰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尹仁，用表情告诉尹仁自己有些听不懂。
　　“这是来自遥远东方的真理。”尹仁笑了笑，“在庭议出来之前，我们最好的应对方法，只有等待。”

　　十分钟后，法官带着书记官，还有陪审团代表重新回到了法庭。
　　法官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他敲了敲法槌，说：“鉴于控方提出的新指控以及提交的材料，我和陪审团认为，辩方律师需要提供相同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做违法法律规定的事。”
　　尹仁站起来问：“请问，提交证据有时间要求吗？”
　　法官扶了扶眼镜：“鉴于今天的情况，我可以将提交证据的时间延长到明天下午的两点。当然，如果你们不能提交出有利的证据，那么我们会根据程序更换辩方律师的资格，并进行额外的庭外司法调查程序。”
　　尹仁点了点头：“法官阁下，如果我现在就能提交证据呢？”

　　法官没料到尹仁会这么说，他侧过身叫过书记员和陪审团代表简单的讨论后，说：“如果你现在就能提交有效证据，我们可以继续下面的庭审。”
　　尹仁坐了下来，紧跟着，詹妮弗从庭外走了进来，她将一支录音笔，放到了书记员面前，并播放了一段录音。
　　那是尹仁在见过劳伦斯之后，去见丽兹时的录音。
　　录音里，尹仁和丽兹的每一句对话都非常清晰，却没有一句像是控方提出的指控那样，尹仁有贿赂被害人家属的行为。
　　在放完整条录音之后，詹尼佛说道：“尹律师和费舍尔女士一共见过两次面，这是第一次，在案发地点见面时的录音。第二次见面是在律师事务所，是费舍尔主动上门要求见尹律师，说是想要为劳伦斯作证。”
　　法官问道：“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在事务所见面聊了什么吗？”
　　詹妮弗：“事务所有监控，但是提取出来需要一段时间，所以……”
　　“不需要提取数据~！我这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