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53、公益诉讼（一）

　　一大早，托马斯去了便利店开工。
　　从进店开始他就听见徐雨在整理货架时不停的哼着歌，细听之下，原来是首从小到大听到大的儿歌—《小星星》。
　　托马斯一边帮忙一边问：“是有什么好事吗？今天看上去这么开心？”
　　徐雨回头看着他，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笑：“唉？有这么明显吗？”
　　托马斯：“满身都是粉红泡泡了好吗？”
　　徐雨脸上笑得开心，嘴巴还是在继续说：“昨晚看了星星。”
　　“看星星？”托马斯脸上带了些疑惑，“我记得纽约好像没什么地方是可以看星星的？”
　　“不是去的外面啦！是在家里。”徐雨解释道。
　　“家里？”托马斯更疑惑了，“尹律师的家里吗？”
　　一说到这个事，徐雨脸上的表情更兴奋了：“托马斯，你知道吗！？尹仁家有个超级大的阳光房，房顶还是自动的，一开就能看见夜空！？还有还有啊，阳光房的露台上，还有太阳系的模型，还挂了好多玻璃珠的风铃，每个玻璃珠里包裹就是一整个星系，挂在那里就像是拥有了整个银河……”

　　徐雨越说越兴奋，眼睛里也像是藏了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托马斯面带微笑的看着徐雨手舞足蹈的表述着对于尹仁家的新奇发现，心中也在由衷的为徐雨高兴着。因为徐雨身上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和尹仁之间的关系往着一种良性的且持久的关系发展着，也更在证明自己之前对于两者关系中的担忧是多虑了。

　　“尹律师家的房子吗？”托马斯摸了摸下巴，“我记得当初好像那边的房地产商主打的噱头就是闹市区独属于你的星空？不过像尹律师这样装修的，但是不常见？蕴含着整个星系，代表银河的玻璃珠，还真是浪漫啊？转起来的话，就是活动着星轨了呢？”
　　“星轨？”徐雨好奇的看着托马斯，“那是什么？”
　　托马斯掏出手机，翻出里面的照片给徐雨看：“这是去年我和珍妮在黄石公园拍的星轨。”
　　徐雨定定的看着那些照片，眼睛里充满了新奇感。

　　黑色的穹顶之上，明亮的恒星们，在镜头的捕捉之下，在夜色中划出属于自己的轨迹，。一圈圈的，仿佛像是黑色胶片下的密纹，在名为镜头的唱针之下，奏出各自的旋律。

　　“尹仁的书房里，也挂了很多这种照片。”徐雨说着。
　　托马斯点点头：“能在家里做这种风格的装修，就很能说明这些问题了。尹律师喜欢观察星空和宇宙，会拍星轨也在情理之中。”
　　徐雨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了半天，问：“托马斯，拍摄星轨很辛苦吗？”
　　托马斯耸了耸肩：“辛苦，这种事因人而异吧？比起熬夜检查拍摄设备和曝光值来，寻找合适的拍摄点应该才是最辛苦的。”

　　徐雨一脸疑惑的看着托马斯：“拍摄地？”
　　“作为一个资深的星轨爱好者，想拍出与众不同角度的星轨照片是很常见的心态，所以每年花在不同地方，不同季节，甚至是不同时间上的时间更多？”托马斯说着就笑了起来，“就为了听星星们在不同的同时间地点说不同的悄悄话？”
　　徐雨瞪大眼睛，指着托马斯，惊讶的叫了一声：“啊？尹仁也说过同样的话？！”
　　“什么话？”托马斯问。
　　“星星们会说话和唱歌。”徐雨回答道。

　　托马斯大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些话的确不像是尹律师会说出来的话，但是如果以一个星轨爱好者的身份来说，反而是很正常的了。
　　“徐雨，尹律师他没说错哦？在野外的时候，四周就只有你和星星们，安静的听不见一丝风声的环境下，真的可以听见它们聊天和唱歌的声音？”托马斯笑着说，“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和珍妮才会特别迷恋星轨拍摄，在那样的环境下，真的有一种感觉自己也都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员一样？”
　　徐雨听着，脸上满是羡慕的表情：“啊……说得我也好想去试试？”
　　托马斯想了想，说：“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和珍妮一起？我们预计了今年8月去船长峰那里拍摄秋季星空。”
　　徐雨一脸的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可以叫上尹律师一起哦？”托马斯笑着说，“尹律师那么喜欢观察星星，我想船长峰壮阔的秋季星空和日出他是不会放过的？”

　　徐雨想了想，他点了头，慎重的说：“行！我会考虑跟他提这个事的！”
　　话是这样说着，徐雨却是满脑子都是和尹仁躺在野外的草地上，肩并肩的看着夜空中更广阔浩瀚的星空。
　　他们会在夜空下，听着星星们的细语和歌声一遍遍的亲吻，拥抱。他们相互倾诉的爱意，仿佛也融进了银河之中，变成了千万年都不会消失的恒星。

　　关于星轨的闲聊被不断上门的顾客打断，托马斯转去收银台准备结账，徐雨依旧在货架前盘点需要补货的货品种类。
　　好不容易结束上午的工作，蹭着徐雨送完货在店里吃饭的点儿，托马斯翻着手机，再次确认了自己看到消息之后，说：“徐雨，这两天你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旁听庭审吧？”
　　徐雨咬着嘴里的热狗，一脸懵逼：“旁听庭审？为什么？”
　　托马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尹律师最近接了个公益辩护吗？”
　　徐雨依旧一脸懵逼的看着托马斯：“公益辩护？有什么特别的吗？”

　　托马斯叹了口气：“徐雨，你们不是恋人吗？身为恋人，你还是多少要试着去了解一下尹律师的社会地位和业界风评哦？”
　　徐雨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对我来说，尹仁就只是尹仁啦？他住多大的房子，有多少财产，身份镀了多少金，跟这个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哦？”

　　托马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确是不该拿常人的评判标准去界定徐雨，这家伙有着自己的行为准则和价值观。
　　“好吧，我这么说吧？尹律师的业界风评非常高，这导致他的收费非常的昂贵。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部分想要找他委托的人是出得起钱却不一定能够拿得到他的委托。而尹律师作为行业标杆这么多年以来，也有一条雷打不动的底限。”托马斯解释道。
　　“是什么？”徐雨问。
　　“不接公益辩护。”托马斯说。
　　“啊……他那个德行……”
　　徐雨说着，不免皱了眉头。
　　他想起了当初自己和尹仁第二次见面的场景，那个家伙一身西服革履，精英派头十足，结果在一个破烂不堪的公寓里跟自己谈过夜费的问题，并且精准到了一美分的程度。
　　如果不是发生了后面一系列的事，他恐怕真的会以为这个人是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型的MB。

　　“总之现在，尹律师接了一个一级谋杀案的公益辩护，开庭时间就在下周。”托马斯继续说道，“徐雨你得知道，尹律师现在公开出现在庭审现场的机会非常少，并且现在又是负责的公益事务，这意味着咱们有机会去看他的庭审现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懂吗？！”
　　虽然徐雨嘴巴上说自己并不在乎尹仁的社会地位是如何，但是一想起昨晚自己在便利店里看见尹仁低头认真工作的模样，他的小心脏就忍不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尹仁工作时的状态实在是帅得他合不拢腿，这直接导致他对于尹仁在庭审上的帅气模样多了十二分的期待？

　　徐雨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专门腾出时间的！”
　　托马斯快速的在手机上动着手指，嘴里也在不停地絮叨：“我有个婶婶是陪审团的，我让她帮忙搞两个旁听席位。庭审那天，肯定是人满为患，不提前做安排，咱们根本就不要想挤进去了！”

　　在托马斯给婶婶打电话想方设法的搞旁听席位的时候，尹仁正从会议室里出来，他刚结束完对于罗伯特那桩商业侵权案下一次磋商会的细节讨论。
　　“约翰律师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您两个小时了。”詹妮弗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尹仁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说：“你现在尽快给我预约和这个谋杀案委托人的见面，另外通知约翰去车上等我。”
　　詹妮弗看了一下行程表，问：“那一个小时后的各分所负责人视频会议呢？”
　　“那个丢给史密斯去做。”尹仁说完，直接进了电梯。

　　几分钟后，他上了车，车上跟着的是负责公益诉讼的律师约翰和司机先生，电话里詹妮弗正在跟他确认和谋杀案的准嫌疑人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挂完电话之后，尹仁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年轻的律师，说：“现在来说说，这件事的调查结果。”
　　约翰紧了紧头皮，将手中所有整理过一次的档案递给了尹仁，吞了口唾沫说：“现在警方的所有证据链都指向我们的委托人。”
　　尹仁快速翻了几页，说：“这些资料和最开始拿到的没什么大的区别。所谓证据链，也就是那把带有委托人指纹和受害者血迹的枪，还有就是两名证人的证词。”
　　约翰缩了缩脖子：“尹律师，这不是所谓的证据链，而是杀人凶器和关键证人。那把枪是证人鲍勃亲眼看见委托人丢进便利店外的垃圾桶的。而关于另外一名证人，则是亲口听委托人曾经在便利店里叫嚣要杀了老板。”

　　尹仁瞄了他一眼，继续翻动着手里的资料夹，问：“所以呢？”
　　“这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一级谋杀案，所谓的公益辩护也不过是在履行必要的人权流程而已。”约翰继续说道，“更何况，委托人已经承认了是自己开枪打死的便利店老板……”
　　尹仁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约翰看了看他：“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您都犯不上为了这么一个案子耗费这么大的精力。”
　　尹仁挑高眉毛：“你打算怎么辩护？”
　　约翰把手里的材料揣紧，有些尴尬：“尹律师，三点原因：1.警方的物证。当事人身上有受害者的血，垃圾桶里面有他指纹的凶枪。2.两名关键证人的证词。他们都在案发现场看见了当事人。3.根据当事人的口供，他已经承认了是自己开枪打死便利店老板。所以，尹律师，这件事，想要无罪辩护不太可能。”

　　尹仁啪一声合上文件夹，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约翰：“所以，他在你心里，已经死了，是吗？”
　　约翰张了张嘴，试图辩解：“我没有那么……”

　　盯住约翰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冷得犹如寒潭冰晶，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峻无比：“先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认为在纽约这个地方，一级谋杀顶格判刑也就是个无期，所以就当是个人权流程，走个过场，装装样子，好让自己看上去有在做事，而不是整天混吃等死，是吗？”
　　约翰被尹仁的话怼得毫无辩解的余地，以至于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若蚊吟的哼哼了两句：“尹律师，你不能这样说……”

　　尹仁冷哼了两声，问：“你见过当事人吗？”
　　“见过，是个大块头，很黑……”约翰说。
　　黑？
　　尹仁挑高眉毛，似乎一下子就找到关键的结症。
　　送到尹仁手里的资料表明，当事人安迪·劳伦斯，年仅十七——或许块头很大，但从年龄方面来看，还是个半大孩子。
　　约翰的态度，关键就是在于“黑”。
　　出身在贫民窟的老黑，几乎生来就带有原罪。从见面开始，他可能就已经认为劳伦斯是一名罪犯。

　　“证人呢？你见过吗？”尹仁问。
　　约翰一脸懵逼。
　　“你去过他家吗？”尹仁二问。
　　约翰二脸懵逼。
　　“证据你自己去考证过吗？”尹仁三连问。
　　约翰三脸懵逼。

　　“先生，您还真是位称职的公益律师！”尹仁咬牙切齿的瞪着约翰，额头上的青筋不由自主的跳动着。
　　他以前没有过问过公益辩护案件，竟不知道这个部门竟然有这样缺乏专业精神的律师。这简直就是给全美最好的律师事务所抹黑！
　　官司打不打得过是一码事，觉得打不过就浑水摸鱼，随便应付两下，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揍人是真的，没办法下手也是真的。
　　臭鱼烂虾也没办法，毕竟他现在手里真没有多的人手可用。

　　“别想着接了公益诉讼，罗伯特这边的案子就能撒手不管。”
　　这是史密斯的原话，这个可恶的损友从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榨干他剩余价值的机会。
　　除开罗伯特的案子，所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砸在他手里，分身乏术的他，必须得有一个手下跑腿。
　　就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尹仁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只能拿着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死马当活马医了。
　　看着眼前这个缩着头，一言不发的手下，尹仁叹了一口气，不咸不淡地说：“先去见当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