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44、约会（四）

　　尹仁回来的时候，发现徐雨的目光正定定的望着餐厅的某一处。
　　尹仁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一桌客人，大概是在四五人的样子。
　　三个白人，一个亚裔，另外一个人背对着尹仁和徐雨，身形高大，看上去正在和身边人热络的聊天。

　　“怎么了？熟人么？”尹仁问道。
　　徐雨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问：“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当然，我们随时可以出发。”尹仁说着，起身替徐雨拿起外套并在他起身的同时，往后拉了一下座椅。
　　徐雨笑了一下，以示谢意。

　　尹仁带着徐雨上了车。在前往自由女神像的路上，他一直悄悄留意着徐雨的表情和状态。
　　离开餐厅的时候，他发现徐雨的情绪有些小低落，明显不如之前在商场和餐厅里的时候来得高兴。

　　“小雨，是有哪里不舒服么”尹仁适当的放慢车速，低声问着徐雨，“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
　　徐雨摇了摇头：“不，我很好。”

　　尹仁看了他一眼，又问：“可是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如果你不愿意去医院，我们可以现在回家休息，让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真的没什么。”徐雨冲着他笑，“我想我可能是中午有点吃多了，多走走，转上一会儿就没什么问题了。”

　　在尹仁看来，徐雨脸上的笑，少了些开朗，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勉强。
　　他很想问徐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徐雨并没有想要坦白的意愿。

　　尹仁接过徐雨的话茬，低声笑着说：“按照两个人的分量来说，的确是有点多了。不过好在你胃口好，也是非常不客气的吃完了。”
　　徐雨哼了一声：“我胃口好，这是福气好吗？”

　　“当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尹仁笑着看他，“我挺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
　　徐雨皱眉抱怨：“你这兴趣爱好可真奇怪。”

　　“那是因为你吃饭的模样实在是太香了好吗？”尹仁笑着说，“小雨你知道吗？我每次看着你吃东西吃得那么香，就觉得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肯定就是两顿。”
　　徐雨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可是很认真的说这个事啊。”尹仁笑着说，“我跟你说啊，当年我还没有出国的时候，我妈就经常跟我念叨，能吃是福，还说让找个有福气的老婆。”
　　“然后呢你找了么？”徐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道。

　　尹仁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老婆！？我是个gay，怎么可能去和女人结婚？我又不是那种骗婚隐婚的人渣。”
　　“哦……”
　　徐雨应了声，撅了撅嘴。

　　尹仁又看了他一眼，那副撅嘴不高兴的模样，看上去比之前有生气多了。
　　尹仁伸出手来，揉了揉徐雨的头。
　　徐雨不高兴的拉开他的手，说：“专心开车！”
　　尹仁笑着，不再说话。

　　车径直驶向了渡口，他们坐船到了自由女神像基座下。
　　这里原本是有预定才能上到女神像内部，尹仁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直接带着徐雨上了女神像的头冠上面。

　　尹仁看着在望远镜前兴奋得像个孩子的徐雨，脸上也跟着挂了些笑。
　　现在徐雨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色给吸引住了，他看上去情绪非常的不错，完全看不出在车上还是一幅郁郁寡欢的模样。

　　看来或许真的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吃多了，有些胃不舒服。
　　“哇！这边好像能够看到你家哎！？”徐雨兴奋的抓着尹仁大喊。

　　“真的？我不相信。”尹仁表示了怀疑。
　　“真的，真的，你看看。”徐雨说着把望远镜让给了尹仁，站在他身边说，“就在最远的那个地方。”

　　尹仁透过望远镜往徐雨说的那个地方看了一会儿，然后说：“的确，那的确是咱们住的地方，看得很清楚。”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啊，我看见托马斯。”
　　“托马斯！？”徐雨兴奋了起来，“哪里？哪里？我要看看！”

　　尹仁微笑着将望远镜位让给了徐雨。
　　徐雨兴奋的看着，但是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托马斯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尹仁逗着玩了，他有些不高兴的埋怨：“你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尹仁微笑着搭上了徐雨的肩，然后凑到望远镜前，两个人头挨着头，肩并着肩，“你看，往那边看……”

　　徐雨乖巧的顺着尹仁的话调整着望远镜的角度，冷不防面颊上被温润柔软的触感擦过。
　　徐雨楞了一下，数秒之后，他面颊红了，连耳根都臊红了起来。

　　徐雨低声啐了他一口：“不要脸！”
　　尹仁憋着笑，又继续亲了他一下，说：“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徐雨咬了咬唇，他选择安静的闭嘴。
　　这里是游客聚集的地方，他不确定刚刚尹仁的举动是不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但是如果他再骂尹仁，这个人一定会做出些更惊人的事来，就像刚才在餐厅里说过的话那样。

　　尹仁得意到非常，他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徐雨。他看着徐雨一副含羞带怨的目光瞪着自己，那个心肝脾肺都像是被熨斗熨过似的舒坦。
　　尹仁摸了摸徐雨的头以示安抚，又握住他的手问：“你还要不要在这里玩一会儿？”
　　徐雨被他这些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脏骤停，他怕现在自己成了被人关注的焦点，哪里还敢在这上面继续呆，连忙催着尹仁带着自己出去。

　　两人在女神像下的公园里找了个露天咖啡厅坐着，徐雨脸上还气鼓鼓的，看上去还是非常生气的模样。
　　尹仁笑着跟他道歉，并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做其他意外的举动之后，徐雨才稍稍的缓了缓脸色。

　　“我要吃巴菲！两份！”在尹仁征询徐雨喝什么的时候，徐雨非常大声的说。
　　“好的，两份。”尹仁继续笑着，然后向侍者点了两份不同口味的巴菲以及一杯咖啡。

　　餐点送上来的时候，徐雨狠狠的挖了一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只有那冰凉甜润的口感才消聣他心中的怒气。
　　尹仁看着他气鼓鼓吃着冰淇淋的样子，说：“好啦，别生气了，我道歉。”
　　徐雨气呼呼的消灭掉眼前的那杯冰淇淋，尹仁又非常体贴的将另外一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慢点吃，吃太快小心拉肚子。”尹仁说。
　　徐雨没有搭理他，但是拿着勺子的手，却明显慢了下来。

　　尹仁笑了笑，问道：“你知道伍迪艾伦么？”
　　徐雨摇头。

　　“刚刚在女神像里，我想到了他以前说过的那句话，非常有意思。”
　　“什么话？”

　　“我最后一次进入女性的身体，是自由女神像。”尹仁说。
　　徐雨看着他，认真的说；“这一点都不好笑。”

　　尹仁叹了口气，说：“好吧，咱们换个话题。小雨，你为什么来美国？”
　　徐雨眨了眨眼睛，说；“你先说你自己？”

　　尹仁耸肩：“我高中毕业后就来美国念书，大学一毕业就留在这里了。”
　　“果然是个精英男！”徐雨咬着勺子说。

　　尹仁笑笑：“那么你呢？小雨？”
　　“自由的国度，民主的国度，淘金者的梦想之地。”徐雨漫不经心的回答。

　　尹仁摇头：“我不信你是为了这个来的，如果是为了赚钱，你不应该在便利店里打零工，那里的工资低于全美最低水平，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不是么？”
　　徐雨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舀着杯子里的冰淇淋。
　　尹仁也没有追问。
　　他对于徐雨的过去，的确是有着十二分的好奇，他会主动的问，却并不代表着在徐雨不想说的时候，他会继续追问对方。

　　内河的风，徐徐的吹过两人的头顶，太阳渐渐的落下自己的余晖。
　　看着两岸三地逐渐亮起的灯火，徐雨终于选择再次开口。

　　“我的名字，是我妈起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徐雨问着尹仁。
　　尹仁摇头。

　　“我妈说，生我的时候是春天，下着徐徐的细雨，所以她给我起名叫徐雨。”徐雨说。
　　“你妈妈还挺有诗意嘛。”尹仁赞叹道。

　　徐雨笑了笑：“跟你一样，我妈也希望我娶个性格乖巧的老婆。不过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
　　“嗯？怎么个不一样法儿？”尹仁挑眉看他。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们班里的男同学凑到一起说喜欢谁谁谁啦，他们都说的是女孩子，只有我说的是隔壁班里的男孩子。”徐雨笑着说。
　　“天生的性向偏差，也是存在的。”尹仁说。

　　“可是在大多数的异性恋之中，我的特立独行，就像是一个怪胎。”徐雨继续笑着说，“从那个时候起，一直到初中，我都被歧视。”
　　尹仁皱了眉头，问：“恐怕并不是歧视这么简单吧？”

　　多年的律师生涯，让尹仁深刻明白青少年的罪与恶——无意识无差别的恶意，有时候远比成年人来得更可怕。
　　徐雨尴尬的点了点头：“高中我没有读完就辍学了。然后我妈送我去学手艺，学不能上了，总得有个吃饭的技术吧？”

　　“所以你去学调酒？”
　　“嗯。学了几年之后，我就在开始在酒吧里打工。打工的期间，就听来喝酒的客人说，美国很好，有性别平权，有LGBT平权，甚至还承认同性恋婚姻。”

　　“所以你就来了美国？”尹仁对他的话表现出了极度的震惊。
　　徐雨点头：“是的，我就是这样来的美国。”

　　尹仁捏着眉心，长叹了一口气：“当然，我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美国的确是走在其他国家的前列。相较于一些高压事态以及社会态度而言，也开放很多，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这里就天堂，这里也有严重的种族歧视，性别歧视，有的州府对于同性恋者还又非常极端的排斥行为。”
　　“我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我的确觉得美国就像是天堂一样。”徐雨继续说着，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和爽朗，“刚来的时候，觉得这里一切都那么美好，觉得自己能够在这里拥有全新的人生。”

　　“你是一个人来的美国，还是有其他朋友？”尹仁问。
　　“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徐雨笑着说，”我们同时来的有好几个呢。“

　　“现在还有联系么？”
　　“那个时候我们是在一起在洛杉矶找的工作，后来我来了纽约，就没有再联系了。”

　　徐雨说着，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爽朗的笑容，干净纯粹得像是初生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