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222、决裂（一）

　　尹仁醒了，窗外晨光明朗，徐雨还窝在他的怀里，呼吸绵长。
　　尹仁伸手抓了一下闹钟，AM，6点10分，距离他调整6点30的闹钟，还差20分钟。

　　尹仁抽出了枕在徐雨颈项之下的手臂，徐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几点了？”
　　“六点，离上班还早着呢。”尹仁说着撑起了身体，想要下床。

　　徐雨搂住尹仁，用脸轻蹭着他的腰，撒着娇说：“别走，我想你陪着我。”
　　尹仁伏下身，在徐雨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宠溺的道：“乖，别闹，我去给你做早饭。”

　　徐雨拽着他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那你还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我一会还要过来叫你起床吃早饭呢？”尹仁笑着揉了揉徐雨的发顶， “现在距离你上班的时候还早着呢，再睡会吧？”

　　尹仁的温柔，让徐雨略略的放了心。他终于松开了尹仁的手，眼睛却还盯着尹仁不放，仿佛自己只要一眨眼，对方就会立马消失不见一般。
　　尹仁再次温柔的吻了吻徐雨的额头，他起身穿好衣服，下了楼。

　　徐雨闭上了眼睛，他将整个身体都蜷了起来。
　　他很累，也很困，但是却睡不着，反反复复的翻身，最终熬不过困倦，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
　　尹仁来叫醒他的时候，他突然一下惊醒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尹仁，脸上挂着近乎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做噩梦了？”尹仁抚了徐雨的额头，柔声问道。
　　徐雨翻身坐了起来，他抓着尹仁的胳膊，连声追问道：“几点了！？”

　　“现在是7点过32分。”尹仁把闹钟抓到了他面前，笑着说，“别担心，你不会迟到的，只要现在乖乖的起来吃早饭。”
　　徐雨没有犹豫，他果断的翻身起床，套上衣裤。下楼的时候，他抓着尹仁的手，想要牵着一起下楼，却没想到尹仁抽回了手，一动不动。

　　“我先冲个澡，一会就下来。”尹仁说。
　　徐雨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嗯，我等你。”

　　徐雨转身下了楼，此时尹仁才伸出手摁掉了口袋里不停震动着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备忘录提醒：9月30日，AM，9点33分，纽约飞东京，提前两小时到机场。

　　尹仁坐在床边，他紧握着手机，双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他的脑海里全是徐雨眨着眼睛看自己的眼神，仿佛能将他的心事全部看穿一般。

　　再多呆一个时间吧！？
　　尹仁这样说服着自己。
　　去机场的时间，只预留一个小时就够了，这样的话，他还可以，还可以在家里多陪徐雨一会儿。

　　尹仁这样想着，去了浴室。他冲了个澡，换好了衣服，下了楼。
　　徐雨并没有在客厅，尹仁下楼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小雨，你在做什么呢？”尹仁站到徐雨身后，问道。
　　徐雨叼住勺子，欢快的转身，把身前的灶台亮给他看，那上面是烧得热气滚滚一小锅砂锅粥。

　　“生滚牛肉粥，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徐雨高兴的说着，随手抓起个鸡蛋。
　　徐雨想要学着薛定邦煎荷包蛋那样，潇洒的把鸡蛋磕进锅里，却笨拙的把蛋壳也搞进去了。他慌慌张张的，条件反射一般的伸手就去挑锅里的蛋壳，却被热粥烫得不要不要的，指头顿时红肿一片。

　　尹仁一把抓过他的手，翻出家里的砂糖罐子，把他的手指头塞进了糖堆里。
　　细白的砂糖堆，像是藏着什么魔法一般，悄无声息的吸走了指头上的灼烧感和疼痛感。

　　徐雨吃惊的看着尹仁，问：“真有效！？你怎么会这招的！？”
　　“这是……”尹仁说着，后面的话却突然哽咽在喉头。

　　他突然想起来，这是薛定邦教自己的方法，在那些笨拙的学会炒菜做饭的大学时代。
　　无数个，曾经和薛定邦嬉闹过的青年岁月，那些抹不掉的回忆和印记，仿佛像是统统涌上心头，塞在胸口，无法凝结成词句，最终又化成INS那两张风马牛不相及的照片——光影斑驳的绿叶，光怪陆离的都市。

　　薛定邦这个人早已如同那些记忆一样，刻入他的灵魂和骨髓，哪怕是他不想要提及，不想要想起，也会从那些生活中忽视掉的细节中浮现出来，就如同阳光中的微尘一般，细微得毫不明显，却又无处不在。
　　逃不掉，也避不开。
　　尹仁沉默着松开了徐雨的手。

　　徐雨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头，冲着尹仁甜甜一笑：“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做好了。”
　　尹仁没有回话，他沉默着转身离开厨房去了杂物间，拉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下楼之前，尹仁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在响起的第二秒，就被接通了。

　　尹仁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掌心也渗出了汗，他深呼吸了两口气，然后故作平静的说：“栗子，我现在就去机场，飞机是9点33分起飞。”
　　电话那头的薛定邦，在沉默了数秒之后，说：“好。”

　　薛定邦的声音，和记忆中的一样，很平静，也很温和，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嗯，那我先挂了，我们十四个小时后碰面。”尹仁说完，迅速的挂断了电话，甚至没有留下时间说给薛定邦说“再见”。

　　尹仁握着电话，站在楼梯口。
　　他的身体在微微的发着抖，他觉得那踩过无数次的楼梯，看上去仿佛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勾出了他心中的恐惧和退缩。

　　但是，他该出发了，他该去见那个距离他13个小时时差的地方，那里有人在等他，而且，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尹仁拖着行李下了楼，他到客厅的时候，徐雨正端着那锅刚刚煮好的牛肉粥走出来。
　　徐雨的脸上原本是挂着笑的，但是看着尹仁手中的行李箱，他脸上的笑容在瞬间隐去了。
　　他一直盯着尹仁的眼睛，直到尹仁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并且将手中的行李箱往身后带了一下。

　　徐雨放下了砂锅，他解下身上的围裙，坐到了沙发上，笑眯眯的说：“哥哥，试试我做的粥，味道一定比之前做的好。”
　　尹仁艰难的开口：“不，小雨，我赶时间，来不及了。”

　　徐雨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说：“现在离你事务所上班的时间还早呢，来得及的。”
　　尹仁吞了口唾沫，说：“我……今天出差，去外地。”

　　徐雨看了他一眼，问：“去哪儿？”
　　尹仁觉得喉头有些痛：“……去伦敦。”

　　徐雨又问：“几点的飞机？”
　　“……9点33分。”

　　“行。”徐雨说着站了起来，他走到尹仁的面前，定定的看着尹仁的眼睛说，“出差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要跟着你一起去，你上次从伦敦回来的时候说过，不管去哪儿，都会带着我。”
　　尹仁试着垂死挣扎：“小雨，这次的情况很特殊……”
　　徐雨勾了嘴角，冷笑着看着尹仁：“行，我可以不跟你去，不过你把行程单给我，我要跟你确认行程，看你几点到伦敦！”

　　尹仁无法接下徐雨的质问，他瞬时沉默失语，亦不敢交出自己的手机。
　　“把手机给我！”徐雨厉声喊了出来。

　　尹仁没有动弹，他将手机攥得紧紧的，也不敢看徐雨的眼睛。
　　徐雨咬了咬下唇，他冲上去就要抢尹仁的手机。

　　尹仁死命的拦着他，并将手机一个劲儿的往后藏，两个人就这样在客厅里拉扯了起来。
　　徐雨不管是个头还是体型都比不过尹仁，在一次次尝试着想要抢过手机无果之后，他愤怒的冲着尹仁大喊：“尹仁！！！既然是正大光明的出差！！！你有什么见不得人，不敢给我看的！？”

　　手机一次次的震动着，没有铃声，也没有来电显示，那是催促着尹仁提前去机场的备忘录通知。

　　“尹仁！！！你记得吗？！以前每一次出差，你都会提前安排好家里的一切！你在出门之前会抱着我亲吻，会说你舍不得我！让我在家里乖乖等着你回来！” 徐雨厉声质问着尹仁，“你现在也是出差，怎么就不说了！？”
　　“小雨……”尹仁哽着喉头，想要解释，却只能艰难的吐出徐雨的名字，“我……”

　　尹仁犹犹豫豫，不干不脆的样子，让徐雨更加愤怒，他大吼道：“干脆我替你说了吧！？尹仁！！！你根本不是去伦敦！！！你是要去日本！！！你也不是去出差！！！你是要去见薛定邦！！！”
　　尹仁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能沉默着看着徐雨，看着徐雨在他面前，眼眶泛红，愤怒得像是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不断的发出咆哮和怒吼。

　　愤怒中的徐雨一把夺过了尹仁的手机，用力的摔了出去。
　　手机撞到了金属的隔断上，又弹回到大理石的桌面上，摔成了几瓣。

　　尹仁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松开行李箱，蹲下身体去捡支离破碎的手机尸体。
　　徐雨看着尹仁，他看着尹仁把那些碎块捡起来，努力尝试着想要再次开机的样子，更加出离愤怒，直接挥拳揍向了尹仁。

　　尹仁没有躲，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任由徐雨的拳头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血腥味，在口腔中迅速蔓延开来，尹仁咽下了嘴里那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他看着徐雨，依旧是一个字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辩解的打算。
　　被怒火灼烧的徐雨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犹如一头真正发狂的狮子，不再仅仅是咆哮和怒吼，他彻底的向尹仁发起了攻击。

　　“草泥马！”
　　“人渣！”
　　“垃圾！”
　　“狗屎！”
　　徐雨的怒骂声，伴随着拳拳到肉殴打声，不绝于耳。

　　尹仁如同一尊没有感情，没有触觉的木偶，泥塑，任由徐雨一拳拳，狠狠的揍在自己的身上，揍得他步步踉跄。哪怕是徐雨直接将他揍翻在地，骑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打得他脸上，鼻子上，嘴里全部是血，也没有任何还手，更没有还嘴的打算。

　　“还手啊！你他妈还手啊！！！”徐雨怒吼着，再次冲着尹仁的脸举起了拳头，然而看着那张原本让他魂牵梦绕的脸，他却无法挥下去。
　　尹仁动了动满是鲜血的嘴唇，艰难的吐出一句话：“对不起……”

　　“我他妈不要你的对不起！！！”徐雨咆哮着，冲着尹仁的脸又是一拳，“尹仁！你他妈还手啊！！！反驳我啊！！！”
　　尹仁再次艰难的开口：“小雨，我说过，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你他妈还说过要守我一辈子！！！你他妈说过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饭，可是你的承诺都他妈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徐雨骂着，又狠狠的揍了尹仁一拳。
　　“薛定邦！薛定邦！薛定邦！！！家里到处都是薛定邦！！！茶叶是！酒是！书是！连他妈你送我的香水都是薛定邦用的味道！！！”徐雨明明是咆哮着，却哭了出来，他揪着尹仁的衣领，发出直击尹仁心脏的质问，“尹仁！！！你贱不贱啊！？你以为闻着这个味道，就是他在和你□□，就是他睡在你的身边吗！？”

　　“小雨，我并没有……”尹仁试图想要反驳，然而却被徐雨挥过来的拳头，揍得彻底说不了话了。
　　“尹仁！！你这个人渣！！！你他妈的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跟你□□的人是我！！是徐雨！！！”徐雨哭着，怒骂着，然而砸在尹仁身上的拳头力气却越来越小，“从头到尾都是我徐雨，不是薛定邦！！！”

　　红肿的眼睛，阻挡了尹仁的视线，他根本看不清徐雨的脸，然而耳朵却很清晰，他听得见徐雨的怒吼声中的哭音，他更听得见那些质问。
　　它们如同锥子一样，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口上，仿佛像是要将他的心脏从胸腔中刨出来一般，那种撕心裂肺疼痛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疼得他无法呼吸，更无法开口说话。

　　“说话啊！你这个人渣！”徐雨揪着尹仁的衣服，用头抵着自己的拳头，埋头痛哭着，“你他妈说话啊！！！”
　　尹仁的鼻腔被凝结的血块塞住你，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急促的喘息着，发出模糊的音节：“小雨……小雨……”

　　徐雨捂住脸，发出一声无力长叹：“尹仁我恨你，我恨得想要杀掉你，可是我却爱你，我爱你爱得无法自拔……”
　　徐雨哭得很厉害，他的泪水不断的从指缝中渗落，他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明明知道你心里藏着别的人！！！却还期盼着你能够爱我！！！我他妈也是犯贱！！！”

　　“小雨……”尹仁抬起手，他努力的想要去擦拭徐雨脸上的泪，“我不去，我不去日本了，我留在你身边，守着你一辈子。”
　　徐雨拽下尹仁的手，他苦笑着说：“尹仁，你他妈是在骗鬼还是在骗你自己！？我他妈是傻，不是蠢~！！！”

　　“小雨，薛定邦的书我会打包送走，薛定邦留下的生活用品我也扔了，茶叶也被你煮了蛋，那瓶酒，我们也喝了，总之这房子里所有薛定邦的一切，我都会清理得干干净净。从此以后我是你的，我爱你，我只会守着你一个人，守着你过一辈子！”尹仁用力的支起自己被徐雨揍得全身酸痛的身体，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去拥抱他。
　　徐雨直接从尹仁的身上站了起来，他离得远远的，看着尹仁说：“你在同情我！？”

　　尹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用血红的视线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说：“小雨，我不是，我没有。我爱你，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任何人的替身。”
　　徐雨冷笑了一声，他抽出昨夜被自己塞在茶几下的文件袋，抓出那一堆资料，指着尹仁的鼻子质问：“你是在施舍我么！？就像是你准备的这些文件！？协议！？甚至包括你给我安排的那份工作！？尹仁！我他妈是穷，但是我不是乞丐！我他妈是有尊严的人！更不是你豢养的宠物和金丝雀！”

　　徐雨怒斥着，将那些文件用力的扔在了尹仁的脸上。
　　纸张纷纷扬，犹如雪片一般，散落在了尹仁脚边，那些话一如这些写满字迹的纸一样，将尹仁的脸扇得啪啪作响。

　　“这些衣服也是你买的！还给你！！！都他妈统统的还给你~！”徐雨怒斥着，开始一一件件脱着身上的衣服，又一件件的扔在了尹仁的脸上，“去守着你的薛定邦过一辈子吧！你这个人渣！！！”

　　徐雨的身材，还是和尹仁初见时候一样，结实有力，肌肉线条优美，小麦色的肌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仿佛像是受过阳光最充满爱意的抚触。
　　在这样健康的身体上，满满都是昨夜留下的痕迹，红紫的，斑驳不均的散落在身体的各处。
　　最触目惊心的是，徐雨那匀称而又修长的双腿上，带着尚未褪去的缝针痕迹以及各种擦挂伤疤痕——那是徐雨在船长峰，因为他，因为薛定邦，因为前田而落下的伤，是无辜的徐雨被他卷入那场过于扭曲的爱恋带来的惨痛回忆和印记。

　　昨夜，尹仁爱怜无限的，在那上面留下了无数个吻，并不止一次的对着那些伤痕说着“我爱你”。
　　看着那些疤痕，尹仁彻底慌乱了。他用力的抱住了徐雨，箍住了徐雨的胳膊和手，想要试图让徐雨冷静下来，然而徐雨却挣扎得更加厉害。

　　徐雨奋力的挣扎着，他咆哮着，彻底陷入了暴走状态，他对着尹仁再次拳打脚痛，丝毫不在意尹仁被揍到什么地方。
　　“你他妈是又想要□□我吗！？”徐雨嘶吼着一口咬上了尹仁的胳膊，这一次，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怜悯和犹豫，一口见了血。

　　尹仁被他的话惊到了，瞬间送了箍住他的双臂。
　　徐雨趁机挣脱了他，直接把底裤砸到了尹仁的脸上，他冲着尹仁咆哮：“来啊！他妈的现在就来！”

　　尹仁试着想要去拦住他，却又不敢太上前，唯恐将他的怒气点燃到极致：“小雨，我并没有……”
　　“迄今为止，最棒的那个？！”徐雨冷哼了两声，“来啊，现在就来！就像在皇后区那样！从此之后，我们各自东西！你去找你的薛定邦，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们从此互不相欠！！！”

　　尹仁看着徐雨，只觉得喉头一阵刺痛，他抓住徐雨的胳膊，祈求道：“小雨，别这样，求求你，别说这样的话。”
　　徐雨没有说话，他依旧是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尹仁往门外跑，尹仁慌乱极了，他再次想要去想要抱住徐雨，想要留下徐雨。

　　抓扯之中，徐雨回首就是一个肘击，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尹仁的下巴上，突如其来的撞击带来的剧痛和眩晕感，让尹仁在瞬间松开了徐雨。
　　慌乱之中，徐雨光着身子冲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