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109、海洋馆（三）

　　大三的时候，尹仁已经是圈内有名的完美情人，诸多大小基佬前仆后继的扑倒并死在他这片沙滩上。而作为他的发小，他的青梅竹马，温柔谦逊，英俊和蔼的薛定邦还是个形单影只的单身汉。

　　单身汉，自然就招人惦记。
　　当时还没有成为史密斯老婆的学姐身边有个可爱的小姑娘，铁了心要追求才刚刚毕业的薛博士，央着学姐给张罗介绍。

　　本着照顾学弟学妹的心情，学姐给安排了薛定邦和小姑娘见面吃饭，同时还约了去水族馆约会，但是因为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最后拉拉杂杂去的人就有点多。
　　一到水族馆，摆开的就是五个人。

　　学姐，史密斯，小姑娘，薛定邦，还有尹仁。
　　人家学姐和史密斯是一对儿，小姑娘是对标的薛定邦。
　　至于他尹仁，就是个2W瓦特的电灯泡，是个碍眼的白送挂件，是薛定邦去哪儿他都得跟着的粘人精。
　　这是学姐的原话，也是学姐对着站在薛定邦身边的小姑娘毫不客气说出来的。

　　尹仁才不管学姐的话难听，自顾自的揽着薛定邦的肩头说：“我们两个打小就在一起，家在隔壁，幼儿园都睡隔壁床，小学都坐同桌，上大学也是学校挨着。到现在我们也是同居中……”话到尾声，他自己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不妥，然后在学姐杀人的目光下改了说词，“嗯，我们住在一起，一起租的房子。”

　　那小姑娘说的是什么，尹仁已经忘记了，他唯一能记得是薛定邦用一种非常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肩上拉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尹仁感到了些微的不适。
　　但是碍着学姐在，他不敢发火，只敢把憋屈的心情往肚子里咽。

　　逛水族馆的过程并不是他所认为的甜蜜，史密斯全程都在跪舔学姐，各种讨好和掐媚，根本已经将跟在后面的三个人忘光光。
　　薛定邦绅士的性格，决定了他是全程捧场并且不会让小姑娘感到任何被冷落和不适，那么剩下的结果就是，尹仁才是被冷落和忽略的那一个。

　　就如同现在一样，徐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个小兔崽子身上，而他被排挤到了观众席的最角落位置，什么都看不清的位置。
　　尹仁跟在薛定邦和小姑娘的身后，他看着那个温柔陪着小姑娘聊天的栗子，醋意十足地想起了幼儿园时的事。

　　那个时候也是那样，一向只会看着他的薛定邦对着别的小姑娘笑，还主动去牵那个小姑娘的手，气得他走过去大手一推，就把无辜的小姑娘推到地上给摔哭了，他还一点都不觉得抱歉的抱着薛定邦大言不惭地说“栗子是我一个人的”。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他无数次捣蛋后的最终下场，在幼儿园门口，就被他爹扒下裤子揍得屁股冒烟。

　　现在的尹仁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尹仁，薛定邦也不是三四岁的薛定邦，就算美国没有能把尹仁的屁股揍得冒烟的尹爸爸，尹仁也不可能再像幼时那样推开其他女孩子，并抱着薛定邦说“栗子是我一个人的”了。

　　薛定邦是直男，薛定邦和他不一样。

　　尹仁的脚步放慢了，他就像是史密斯和学姐刻意拉开薛定邦和小姑娘的距离一样，他也开始试着想要拉开和薛定邦的距离。
　　尹仁站在宽又长的展示馆里，他看着那些被困在玻璃馆里的游鱼，听着身后笑声清甜的小姑娘，却没有回头去看薛定邦。

　　也许，是时候要学着放手了。
　　尹仁盯着那条试图把自己埋在泥沙里的比目鱼，在心里头这样劝慰自己。

　　只是，听着薛定邦那愉悦的嗓音，想着以后薛定邦有可能和这个小姑娘交换爱的誓言，彼此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扶持到老，他心里的酸楚和苦闷就如同一块大石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甚至是眼眶湿润。

　　“就算是把自己埋起来，你以为别人就发现不了你了吗？”
　　尹仁叹了一口气，他伸手隔着玻璃去戳了一下那条已经完全和环境融为一体的比目鱼，有些嘲讽的自言自语着。

　　比目鱼没有动，只是顺着假的洋流微张着腮，尹仁的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也响起了薛定邦关心的话语：“尹仁，看什么这么起劲儿？”
　　原本站在薛定邦身边的小姑娘，现在也跟着站在尹仁的身边，歪着头看着他，问：“尹学长？刚刚薛博士叫了你好几声呢！？”

　　尹仁觉得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两声，只能支吾着说自己觉得比目鱼可爱，所以看得入迷了。
　　对于这种说法，小姑娘当然是不赞成的。

　　当然其实在尹仁心中，他也没觉得比目鱼好看，毕竟那种眼睛都长在同一侧的鱼，这种不对称结构哪里有美可言？
　　就好像是，在完美的薛定邦身边这个浑身都是缺点，天生要和别人不一样的自己一样，天生就是那个不美的不对称结构。

　　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才是薛定邦的最完美配对。
　　尹仁的目光逐渐黯淡，他就像是那条在玻璃缸里逐渐隐藏自己的比目鱼，将自己隐匿在水族馆原本就昏暗的光线下，将话题留给了薛定邦和小姑娘。

　　“比目鱼？确实很可爱。”
　　薛定邦看着往角落里退去的尹仁，说着肯定的话语，他那温柔的目光和嘴角淡淡的笑容盯得尹仁有些手足无措。

　　尹仁觉得自己的耳根好烫，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鱼缸里那条不断在泥沙中寻找合适位置的比目鱼。
　　他慌乱不安，却在心底里为薛定邦说“比目鱼可爱”而感到欢呼雀跃，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薛定邦身边那个眼含爱慕的小姑娘的存在时，那些激动的心情又被一桶冷水浇透。

　　小姑娘还在和薛定邦讨论着比目鱼的问题，薛定邦真微笑着解释比目鱼的可爱之处源自于那具有鱼类中独一无二的不对称结构，然而同时，目光却又看向了在背对着自己，却又忍不住转过头来偷看自己的尹仁。

　　“在中国古代的传说中，这种鱼是成双成对，才会游动，就像是比翼鸟一样，是爱情和祥瑞的征兆。”
　　薛定邦继续向姑娘解释着，目光却依旧紧紧地盯着尹仁。

　　尹仁不敢看薛定邦，他转过身背对着薛定邦，假意打量着鱼缸里另外一处海底奇景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波涛。
　　定邦他，是真的意有所指吗？
　　栗子他，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思吗？
　　尹仁不敢看薛定邦，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史密斯和学姐早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馆内三三两两的游人，大部分都是情侣，每一对不是搂腰就是勾肩搭背，再不然就是紧扣十指。

　　薛定邦站在小姑娘身边，耐心回答着对方的每一个问题。
　　他站得笔直，就像是大雪之后的挺立在茫茫雪地里的雪松那样，他的手安分地搭着背在身后，对小姑娘没有半分逾矩的举动。

　　尹仁盯着薛定邦的手有些愣神。
　　薛定邦的手指是白皙的，修长的，此刻正背在身后，尾指正以某种几乎目之可见的愉悦频率跳动着，就像是调皮的小猫，轻轻地用温软的肉垫踩在胸脯上，惹得尹仁有些呼吸急促，甚至是忍不住悄悄站过去，就那样，大着胆子用自己的尾指去勾住了薛定邦那根调皮的尾指。

　　薛定邦的尾指几乎是瞬间停止了俏皮的跳动，回应尹仁的是仿佛触电一般的颤抖。
　　不过是数秒，薛定邦的尾指就从尹仁的手里抽走了。

　　那一瞬间，尹仁的心瞬间就像是破了一个窟窿一下，只有寒风过着暴风雪呼啸而过，除了寒冷，他几乎什么都感受不到。
　　尹仁失落地想要从薛定邦离开，一只手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带着熟悉的体温几乎是强势地挤占了他的指缝，紧紧扣在了一起，而他也被迫拉回到了薛定邦身边。

　　“定邦……！？”
　　尹仁的心跳得快极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他被扣住的指缝好烫，定邦的掌心也好烫，仿佛要他的手，将他的身体烫出一个洞来。

　　回应尹仁的不是薛定邦，而是从另外一边和史密斯一起过来的学姐，好心的提醒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尹仁慌乱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地放在脖子上抓了几下，丢下一句“我去买吃的”就直接落跑了。

　　此后的闲逛，甚至是晚饭的时候，尹仁没再敢看薛定邦一眼，和最开始出发出约会之前像个话痨一样的状态相比，他看上去沉默得有些奇怪。
　　晚饭之后，五个人在一起玩了一会桌游，眼看时间越发的晚了，薛定邦主动提出要送小姑娘回住处，学姐满意地看着他们，然后跟着史密斯离开了。

　　只有尹仁，一个人站在咖啡店外，寂寞地吹着冷风。
　　薛定邦走的时候，对尹仁说：“我很快就会回来。”

　　薛定邦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是那样真诚和坚定，仿佛在告诉尹仁，你一定要等着我。
　　与其说是尹仁信着薛定邦，倒不如说是他内心饱含着某种期待，期待着薛定邦回来解释对于白天与他在水族馆十指相扣的那一幕，解释他是如何爱着自己，如同自己爱着他那样。

　　尹仁一个人回了他和薛定邦一起租住的房子。
　　到家的时候，他看了时间，不到11点。然而他一直等到夜里1点，薛定邦都还没有回来，他给薛定邦打了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最开始的激动慢慢变成了煎熬，最后变成了绝望和失落。
　　作为一个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尹仁当然知道这种送人回家背后的戏码，他曾经用这招和无数情人在车上、酒店甚至是对方家里厮混。

　　薛定邦……也会……吗？
　　薛定邦当然会。

　　薛定邦是个成年男人，薛定邦看上去和那个小姑娘相谈甚欢，薛定邦看上去和那个小姑娘颇有好感的样子。
　　薛定邦……是直男……

　　尹仁在家里翻箱倒柜，翻出了几瓶酒喝了，然后他抓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确认了手机上的时间，临近凌晨2点，他再次拨打了薛定邦的电话。
　　这一次，薛定邦的电话是关机。

　　“薛定邦！薛定邦！薛定邦！”
　　尹仁抓着手机，冲着电话里的机械女声愤怒咆哮。他喊得是那样大声，甚至都破了音儿。

　　“栗子……栗子……”
　　尹仁倒在地上抓着手机，他盯着通话记录里的薛定邦名字，楞神地呢喃着薛定邦的小名儿，到最后甚至带着些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