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102、办公室（六）

　　“徐雨！”
　　尹仁红着眼眶喊了出来，他的嗓音听上去沙哑无比，像是被人揉了一大把沙子在里面。

　　徐雨皱了眉头：“能不能先松开我？你把我抓疼了？”
　　尹仁此刻才注意到，徐雨的手腕已经被勒得有些变了色。他慌忙松开，盯着高高肿起来红得鲜亮的手腕一脸愧疚。

　　徐雨伸手摸了摸尹仁的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烧，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吃点感冒药预防一下吧？”
　　徐雨说着，他站起身从药箱里翻出一些常用药，端着水杯让尹仁吃了药。

　　尹仁吃完药，他盯着徐雨的瞧了半天，发现徐雨穿的是便利店里的工作服，只不过看上去有些宽大，连同他穿的那条牛仔裤也显得有些宽松，看上去就有些不太像是徐雨的衣服。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徐雨怎么回的便利店，又怎么换的衣服，只能在喝了一口水之后，才尝试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开口：“你……去哪儿了？”

　　徐雨抓了抓头：“嗯，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家里的储备食物没了，连啤酒都没了。”
　　尹仁此时才发现，徐雨的脚边有两个大大的袋子，下面还有两箱没开封的啤酒——是他喜欢的那种，平时徐雨都没怎么舍得买，说是太贵了。

　　徐雨抄过其中一个纸袋子，从里面掏了两包面包出来，皱着眉头说：“你喜欢吃的那种全麦面包没了，我买了这两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尹仁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觉得喉头有些哽咽，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徐雨转身把东西都抱去了厨房，在统一收捡之后，他回到了客厅，坐在尹仁的身边，搓了搓手，开口说：“我，找托马斯帮忙找了个房子，在皇后区，就在他家附近。”
　　尹仁低着头，他握紧双手，憋了半晌，才问：“是吗？什么时候搬？”

　　他尝试着用轻松愉快的语气去谈论这个问题，却觉得那话说起来怎么听都怎么觉得别扭，感觉像是自己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徐雨离开。
　　“我今天下班之后，让珍妮带着我去看了一下房子。感觉还挺合适的，不过房东说要收拾一下，所以要等一周。”

　　尹仁张了张口，憋出了一句话：“合同签了吗？”
　　徐雨大概也没想出来尹仁会问这样的问题，他脸上有些无奈，只能说：“今天签的。”

　　尹仁懵了一下。
　　他没想到徐雨会这么快连合同都签好了，后面本来盘算着说出“合同没签到时候我帮忙把把关”之类的，甚至借口说合同不合理，让徐雨别搬出去，就将就着继续住下来的话也全部都这句“签了”给怼回了肚子里。

　　徐雨怎么就能够这么不讲武德，这么不讲究，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尹仁被瘪得一脸苦逼，觉得自己的肺都给气疼了。

　　徐雨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小情绪，只是在自顾自的说着：“这几天，我会好好把房子都收拾一下，到时候我会给你列个清单，写清楚东西都在哪儿，免得你在家到处找不到东西不方便。”
　　不方便？

　　是啊？挺不方便的。
　　这偌大的房子，要是没其他人在，就会过于清静，过于冷清。
　　他不喜欢这样冷清的房子，如果徐雨不在这里住，他也不想再回这里。

　　徐雨继续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尹仁的眼睛，尴尬地笑了一下：“其实我还是挺舍不得的，以后大概都没机会能吃到你做的牛排了。”

　　舍不得就不要离开啊！？
　　不管是牛排，还是其他这个世界上难以得到的美味，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只要你留下来，我什么都做给你吃！
　　尹仁的心里反复咆哮着这句话，却他没能说出口。

　　他是那个骄傲到自负的尹仁，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金牌律师，是那个身边从来不缺小可爱的绝对top，是那个闪亮得像是开屏孔雀的基圈钻石王老五，门外排着队想让他上，或者想上他的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他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没办法收。
　　当然，他更也没脸去求徐雨留下来——当初说出你可以走的话的，是他自己。

　　“……没事儿，你以后还在这里上班，以后还有机会再给你做饭的。”
　　尹仁憋了半天，终于憋了一句话出来。

　　他眼巴巴的看着徐雨，希望能够从徐雨那里听到些让自己高兴的决定出来，比如，我不走了之类的话。
　　徐雨有些为难地看着尹仁：“……那个，下周搬过去之后，我可能会辞职，毕竟我没像托马斯那样买机车，小绵羊上下班也不实际。”

　　辞职！？
　　尹仁在心里惊声尖叫。
　　我他妈是想让徐雨辞职，可我没想过是这种状况下的辞职！？

　　“那个……小雨，你要是上班不方便，我可以……”
　　尹仁的话，被一串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徐雨抱歉地笑了一下，起身去接了电话。
　　比起刚刚和尹仁坐在一起尬聊来，此刻接着电话的徐雨看上去神态放松，脸上也有了些爽朗的笑意，他高高翘起的嘴角，看上去就像是和尹仁当初见面时一模一样。

　　尹仁有些吃味儿，他极度嫉妒电话里能让徐雨露出这种笑容的那个人。
　　凭什么那个人就能让徐雨这么开心，而自己就得和徐雨坐在这里聊分手的话题。

　　“……嗯，我知道了，到时候见面再说吧？”徐雨说着，面带微笑的挂了电话，当他转过头面对尹仁的时候，脸上愉悦的表情也是不容忽视。
　　“谁的电话？”尹仁板着脸问，此刻的他，没有意思到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善。

　　“何希的。”徐雨淡淡地丢下了这个名字，起身道，“尹仁，我去休息了，明天我还要早起给人替班呢？”
　　徐雨丢下这句话上了楼，尹仁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想着自己究竟要不要跟在徐雨的身后跟着上去。

　　在他终于下定决心上楼，却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前不敢推门。
　　徐雨已经决定搬出去住了，还会跟自己睡一个房间吗？还会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吗？

　　尹仁犹豫着，最终推开了次卧的门。
　　这里是紧挨着主卧的一间，曾经属于薛定邦。

　　在徐雨最初住进来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在这里睡过一段时间，最后因为和徐雨的关系亲密化，他又搬回了主卧室。
　　房间里，还是依旧老模样。
　　薛定邦的书还放在床头柜上，一年前离开时的那个折角还原封不动的折着——徐雨打扫房间的时候，很少去动那些原本就在那里的东西，他会尽量保持原状的让房间保持干净整洁。

　　尹仁只瞄了一眼那本书，就转身推开卧室里的小暗门去了和主卧连在一起的衣帽间。
　　衣帽间整理得干净利落，连气味都还保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尹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觉得这雪松味让自己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感觉就像是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叠加，让人觉得有些烦躁不安。

　　衣帽间里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简易的行李袋。
　　廉价的超级大袋子，是在超市里能够看到的那种打折货。
　　这东西不属于尹仁，更不属于薛定邦，剩下的一个可能只可能是徐雨的。

　　尹仁打开了那个袋子，里面装的是徐雨的衣服和一些私人物品。
　　在尹仁看来，用这么大的袋子装了那么几件稀稀拉拉的衣服和东西简直滑稽得有些可笑，但是等他反应过来，又有些鼻头发酸。

　　尹仁拉开衣帽间的几排柜子，里面装的都是他买给徐雨的衣服。
　　他还记得徐雨那天在百货商店试穿衣服时双眼发亮样子，那兴奋的表情，像是收到了星星做的礼物一样。
　　还有徐雨把想要的衣服小心翼翼放到自己手里时候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样的羞涩和让人心疼
　　。
　　徐雨喜欢这些衣服，就连那间被他唾弃，说是什么都包不住的渔网装，都会在无数个热情的夜晚穿出来让尹仁高兴，嘴里说着讨厌，不喜欢，可是每到情热的时候，都会说只要让哥哥高兴，他就会一直穿下去的话来。
　　这些被徐雨喜欢着，曾经一件件穿在身上的衣服，此刻就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柜里，仿佛这里才是它们最终的归处，至于徐雨，那不过是短暂停留的过客。

　　尹仁看着这些衣服，觉得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吹灭了。
　　曾经火热的感情，在那一瞬间被浇灭。
　　原来，在徐雨眼里，自己的确是什么都不是。
　　连送给他的礼物，他都一件都不想要留下。

　　尹仁想起徐雨在楼下接的那通电话，说是何希，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嘴里说的那个女性朋友，也许没准是那个送徐雨到家门口的男人，是那个徐雨不顾一切想要取回的照片上的男人。
　　自己，什么都不是。

　　尹仁在衣帽间呆坐了一会儿，带着有些苦涩的笑意回到了属于薛定邦的房间。
　　他看着那张曾经躺过薛定邦，也躺过自己，甚至还躺过和自己缠绵悱恻的徐雨，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算了吧？爱谁谁了？”
　　尹仁叹着气，推门离开了。
　　他重新回到客厅，扫了一眼在这房子里的一切，垂下了双目，熄了灯，拉开房门，径直坐上了车。

　　他发动引擎，却没有松开手闸。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盯着没有一丝灯光的客厅窗户，仿佛像是一尊雕塑。
　　他曾经也这样，像是一尊雕塑坐在候机楼里，盯着安检口的方向，仿佛像是等待着什么，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等到，他只能在乘务员的催促下，踏上了回纽约的航班。

　　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客厅里，还是漆黑一片，就连卧室里的灯都没有开过。
　　尹仁觉得自己的心都凉透了，他咬了咬唇，松开手闸，踩了一脚油门，跑车如剑一般，飞驰出库。
　　夜色中，除了连成线的红色尾灯光芒，什么都没能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