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罢江湖》衣冉

1、婚事（1）

　　最初，苏之卿是不同意苏缨和燕无恤的婚事的。
　　问也问不出原因，夫人都来劝他，女儿和别人情投意合，一门心思就要跟他一辈子了。再说，女婿家穷是穷了点，可也是名门之后，书香门第，又有一身好本事，女儿嫁给他，一生一世也不受旁人的欺辱。
　　“咱们多帮贴着些不就行了。横竖你就这么一个独生女。”
　　可苏老爷就是咬定不干，不松口。
　　夫人劝得多了，他脚一抬就出门去。转悠一圈没处去，只得躲向自家花园里，寻个冷僻处，扫开石凳落叶，正要坐下。
　　冷不防听见花园里有喁喁人声，他支棱起耳朵，仔细一听，好像还是苏缨的声音。
　　悄悄走过去，穿过一面张满藤蔓，结着翡翠小果子的石障，看见了嫩黄色的一角衣角。
　　再往外看，只见苏缨脚下垫着一块苔痕清清的大石头，绣花软缎的鞋轻轻掂着，头往上仰，半边嫩白色的脸像月牙，风卷的发丝柔柔拂在额角。
　　顺着她视线看去，墙上蹲着一个人——一个苏老爷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青年身着黑衣，安静蹲在墙头，俯首望着自己扒拉墙头傻笑的女儿，眼神柔和得不像话。
　　两个人没有说多少话，身体没有一点接触。
　　可就这么墙头马上的，仿佛天下人都插不进他们中间去。
　　此情此景，苏老爷不由得喉头微哽，连带着心尖都堵了起来。
　　第一次生出了，“女儿大了，真留不住了”的想法。
　　小的时候，雪团子一样，歪歪扭扭的，一步一跌，头发比春草还要软。慢慢长大了，开始淘气，会捡着木杆子去欺负被人家的孩子，会与人打架、脏兮兮的回来，扑在他怀里，哭湿一片衣裳。
　　春风催着、养着，捧在掌心里疼爱着，出落成了一个窈窕的少女。像是墙头初初含苞待放的苕花，才探出一角，眼看就要被人攀折了去。
　　攀折那人——生的再俊、人品再好、再有本事、是什么名门之后，有甚么不一样呢？
　　都是贼！
　　是贼！
　　苏老爷狠狠跺了跺脚，又一脚踹到道畔石板上，疼得弯起腰，抱着腿直跳。
　　苏老爷独自坐在苏缨房前花园的石桌边，面色晦暗，听轻快的脚步声靠近，他那才见过情郎、眼睛亮晶晶、唇角含笑的女儿轻巧一步夸了进来。
　　看见他，吃了一惊：“爹？”
　　“你还知道叫爹啊？”苏老爷语气酸酸的。

　　“……？”苏缨不明所以。
　　苏老爷叹了口气，站起来，在苏缨疑惑的目光中，慢慢朝门外踱去。
　　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怕自己后悔似的，快速说了一句：“让他备几样礼品，上门来吧。”
　　说完，他果然后悔了，脸色更差，咳了一声，拂袖而去。
　　……
　　燕大侠到苏家拜访那天，足足带了白马驿二十年陈酿“白堕春醪”九坛。
　　这酒越陈越醇，二十年以上都是难得的珍品，更有一小坛和苏老爷年岁一样的，价值千金。

　　身体恢复中，慢慢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