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我揍过爸 ...
-
姜融已经走了。
巷中仍是一片沉寂。
惨白的月光照在人身上，不知不觉间连五月的夏夜也多了种令人心颤的寒意。
孟浩歌受不住这种气氛，但他刚一抬手想揉揉自己的脸就瞥见被他紧紧捏在手里的纸巾，那是刚给姜融擦完刀后忘了扔的，上面还沾着血。
孟浩歌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将纸巾一撇，接着飞奔到时易身边，搓了搓手后才搭上时易的肩小心询问道：“哥，你说姜哥他刚刚...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时易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到现在他心底都还在隐隐发寒，姜融那句话里的“他们”指的应该不仅是飞龙帮的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孟浩歌，总之但凡有敢得罪他的，就要做好踏上死路的准备。
“哥！”孟浩歌见时易迟迟不给反应，不禁放大了点声音，“时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时易终于转头看了眼孟浩歌。感受到他情绪中的迷茫和忐忑，时易勉强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日常相处中带着打趣意味的笑，“他是在开玩笑啊，你没看出来？”
“是、是吗？”孟浩歌将信将疑，“我还以为他有反社会人格呢。”
“别多想了。”时易伸手敲了一下孟浩歌的头，“他是我招进来的，要真出了事我第一个担着。”
孟浩歌捂着头，极小声地嘀咕：“可刚刚是他站出来担的事啊。”
“......走了。”时易拂开孟浩歌的手，转身准备回家。
没走几步，身后就又传来孟浩歌的声音：“时哥，我听你的！”语气一如往常，充满了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时易脚步顿了顿，他决心从明天开始好好监督姜融的一举一动，如果对方真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行为，自己大不了......就和他同归于尽！
-
巷外是三条宽阔平直的大道，道路中央车水马龙，两边高楼林立、灯火辉煌，一切都显得繁华而有序。
姜融走在其中，觉得他好像开始慢慢喜欢这个世界了，不仅人有趣，东西也很有趣。
接着他凭记忆向右拐过一个弯，就像电影里为突出贫富差异时骤然转换的镜头，这一拐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条暗不见光的胡同，头顶挂满了杂乱无章的电线，两边是旧式的筒子楼，墙上涂满了花花绿绿的小广告，空中常年飘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
他如今就住在这儿。
家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只沙发上亮着一小撮苍白的光，“父亲”姜冬正躺在那儿玩手机。
“站住。”姜冬一开口，屋里就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烟味。
姜融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接着又听姜冬骂骂咧咧地说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鬼混了？竟敢不给你老子做饭？”
骂声中夹着破空声，一个搪瓷杯冲着他迎面砸来！
姜融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杯子。
用了不知有多久，杯口泛着黄，杯身上覆着层早已干涸的暗黑色血迹。
那是属于原来那个姜融的，自六岁起亲生母亲不告而别后，无数个日日夜夜被姜冬凌暴虐待留下的血迹。
扫地时落下一根头发要打，吃饭时掉了一粒米要打，考试考了99.5分也要打......甚至姜冬午睡时被别的动静吵醒、在外面受了其他人的气回来，见到“姜融”的第一时间二话不说还是打。
“姜融”就是这么被活活打死的。
而这样一个从未得到过爱、几乎一生都在被世界以暴力折磨的少年，他的心愿却一直都很简单坚定：“考个好大学，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愚蠢。”姜融毫不留情地就说出了他的看法，“但我很欣赏你。”
姜融欣赏的自然不是他那愚蠢的心愿，而是他意识消散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他问了姜融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你是神吗？”
虽然姜融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但当提及“神”这个字时发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可以让他肯定：“我不是神。”
“不是就好，我讨厌神。”
姜融也讨厌神，所以他第一次认真地想要帮人实现心愿。
考个好大学不难，至于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姜融嗅着几乎快扑到他鼻尖的淡淡血腥味，不禁抿了抿嘴角。
他后退几步，想也不想地提膝朝右边的木凳狠狠一踩，紧接着脚跟落地，脚尖一挑，散了架的凳腿木头就顺势落入了他的手中。
姜融信手一挥，空中立即发出砰的一声清响，飞到他面前的搪瓷杯便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哐啷正中姜冬的脑门。
“你要死啊！”姜冬惊得瞬间从沙发上弹起，单手捂着额头，指缝间漏出两行殷红的鲜血。
见到这一幕，姜融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你还笑？！”姜冬心头的火噌地一下就烧遍了全身。他现在只想揪着姜融狠狠打一顿，先甩他两个大耳光，再用那个杯子对准他那张嘴砸，看他还敢不敢再笑？
想到这里，姜冬立马掀起衣服下摆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接着用力摁下墙上开关，只等着一会儿揍姜融撒气。
但当灯亮起时，他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那个儿子，此刻应该双手抱头原地蹲下乖乖等着挨打才对，怎么还站着？而且还站得那么直，手里拿着条凳子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身上忽然有了股说不出的气势。
一下子就让他想到了飞龙帮的帮主。
一般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是没有资格见到帮主的，但那回情况特殊，帮内抓到几个叛徒，为了严肃帮纪同时也为了警告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帮内通知惩治叛徒时必须所有人都到场。
他就是在那一天见到的帮主。虽然只远远看过一眼，但对方那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威势却瞬间就震慑住了他，甚至让他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眼前灯光晃了晃，姜冬猛然低下头去，他额头上的血还未完全止住，一滴滴直接落到了地上，滴答、滴答......
哒、哒、哒......姜融踩着血滴滴落的声音，正一步步慢慢走近姜冬。
这个家很小，刚刚灯亮时他只用眼角余光一瞥就看到了自己房间房门大开，衣柜上的锁被砸了个稀烂。
头顶的灯光一闪一闪，照得姜融的脸忽明忽暗，他凝视着正呆立在那儿的姜冬以及姜冬身后被框在窗子里看似穷途末路的夜色，只是轻轻地一眨眼，黑夜瞬间就活了过来，在他眼中静静流淌，卷起一个小而深的漩涡。
周围的光在他眼中一点一点陷落，姜融毫无征兆地出手。
手里的木棍被他用力向前一掷，房间里霎时响起一阵厉啸的风声。带着尖刺的木棍嗖地划过姜冬左脸，他脸上瞬间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姜冬还没来得及捂脸叫疼，就听见哗啦一声，身后的窗玻璃碎了一地。
这时姜融已经走到他面前。
“你动了我的东西。”姜融的语气出奇的平静，但他抬起一脚就朝着姜冬的心口踹去，直将他半边身子都踹出了窗外。
“啊啊啊啊！”姜冬手脚并用不断扑腾才勉力维持平衡，同时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长声的惊叫。
“姜冬，你他妈小点儿声！”姜融正要上前，隔壁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骂声，“你吵到我儿子写作业了你知道吗？！”
边骂他还边踹了几脚两家之间连着的那堵墙。
紧接着又有一个尖利的女声掺和进来：“要不别打了吧？昨天不刚打完吗？你这天天打，孩子不得给打坏咯？”
男人不耐烦地道：“你管人家这闲事儿干嘛？管好自己家就行了。”
这时他家孩子也跟着插了一嘴：“妈，我渴了。”
“哎，我给你切点儿水果去。”女人应道，“你专心写作业，争取高考给你妈我考个清大！”
......
姜融顿住脚步，右手小尾指不自觉地颤了颤。
刚刚他是想直接送姜冬去死的，毕竟他最最讨厌别人不经过他同意就碰他的东西。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就这么让他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姜融环顾了一圈这个家，桌上吃完还没收拾干净的泡面桶、垃圾桶里堆满的垃圾、墙上大面积脱落的墙皮，还有血痕、玻璃碎、木头屑......在搬出这里之前，他正好缺一个仆人。
“我先不杀你。”
姜冬刚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户边下来就听到姜融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淡得惊人，杀人这件事被他说得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姜冬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很快又被一阵汹涌的血潮淹灭，他双腿一软，竟啪地一下直接朝姜融跪下了！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他嘴里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就这么一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姜融看着姜冬现在这副样子，右手不禁碰了碰装在兜里的那把刀。
刀其实是原主做的。身处这种环境，绝望之下的他不是没想过改变和反抗，鼓起勇气和时易接触是其一，偷偷组装这把刀又是其一。
但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姜融指尖轻轻摩挲着刀鞘，回过神对着近乎有些神智不清的姜冬淡淡吩咐道：“今后不许抽烟。”
“卫生早中晚各搞一遍。”
“做不到的话，”姜融上前一步，一脚踩上姜冬的咽喉，看着对方渐渐不能出声、因呼吸困难不断涨红的脸，他脚尖轻轻一碾，忽然换了种温柔的语气说道，“我就一刀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他看也不看地就转身回了房。
-
等收拾好躺在这张宽不到一米的小床上时，姜融却忽然有些发愁。
他好穷。
什么都买不起。
光光一栋别墅就要几千万，再加上买车买佣人的话，保守估计就需要一个亿。
他该去哪儿赚这笔钱呢？
愁。
作者有话要说： 做梦（bushi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