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Level.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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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约定的时间，次日上午，栀春来到了“白狼”所在的驻地。
由于财务问题，玛丽已经将驻地从西城区的别墅搬到外城的平房，作为团内重要资产之一，那头头体长超过三米的拉鲁夫岩蜥占据了大半个院子。石灰色的宽阔背部被打磨得平滑整洁，上面捆着几卷没卸下来的帐篷，还挂了一口大铁锅。
虽然外表笨重，但岩蜥的速度并不慢，能够长途跋山涉水。而且，相较于奔龙或马匹，身体大半由沙土岩石构成的拉鲁夫岩蜥不在大部分猎食性动物的食谱范围内，作为野外驮兽再合适不过。
“原本还有一头更大的，但现在团里没有那么多人员和行李，只好先卖掉了。”饲养员拎着一桶石块絮絮叨叨，“斑斑长得可爱，脾气好，也不挑食，就是比较贪吃。”
可爱的斑斑咀嚼着石砾，用长满坚硬鳞片的大脑袋撒娇地拱着饲养员，发出呜呜的乞食声。
岩蜥是字面意义上的杂食生物，人工驯养的岩蜥每天都要吃掉不少特定石材以长成岩质的背壳。由于资金吃紧，饲养员只好先用城外河滩周边收集的碎石代替。
除了饲养员，团里居然还有厨师。
那个胖乎乎的大婶自称能在荒郊野外也可以用简单的材料做出四十人份的伙食，现在也会用微薄的经费翻出不少花样，还掌握了点祖传（？）医术，能辨识几种常用的草药。
最后一个年长者，是骑士乔尼。他年轻时是个货真价实的徽章骑士，两年前意外伤了手，被玛丽的父亲没有解雇他，仍留他在团内指导新人。
现在团里也没剩几个新人了。
巡林客（自称）、荒野斥候（自称），甚至还有个卷宗学者（也是自称），都是没有职业认证的见习，天赋平平，还留在“白狼”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这里包食宿。
算上立志成为勘探者的玛丽，再补充个炼金术师，乍一看，竟然就是个配置齐整的探索团队。
栀春：“……”
她扭头看了一眼从刚刚就认真蹲在院子里观察岩蜥进食的伊兰，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反正，看起来都不怎么有前途的样子。
话虽如此，但团里仍保留着一整套探索装备，炼金工坊出品，做工精良，对于新手而言堪称豪华。
这也是玛丽迫切要找个炼金术师的原因：符文设备在某些方面相当娇贵，除了维修和充能，平日时也需要养护，贤者厅与工坊虽然提供这项服务，只不过，价格理所当然的，很不平易近人。
所以，当栀春修好那对故障的拳刃后，玛丽便立刻和她去金鹿厅签了短期协议。
不过，支付完定金，探索团的存款状况就变得愈加拮据起来。玛丽咬着嘴唇，来回翻看着密密麻麻的采购明细，显得有些焦虑。
栀春回想了一下合同条款，本着为自己的尾款负责的心态，凑过去瞄了眼，就被账单落款惊得一阵无言：“……这是什么？”
玛丽警觉地把账本合起背到身后：“没什么！”
栀春：“但是，为什么要买那些？”
她狐疑地看着玛丽：“你们应该不太宽裕吧？”
“哪、哪有！”玛丽跺脚反驳道，脸却不自觉地红了，“放心吧！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
栀春却摇摇头：“大小姐，像我们这种野生术师，制作药剂可算是吃饭的本事哦！”
她笑眯眯地耸了耸肩，熟练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喏，看在您是雇主的份上，只要提供素材，就不收劳务费了。”
那是一家药剂店的旧传单，上面的店名被简单粗暴地涂掉了，列表最末的几种高级药剂也被划去，余下的那些，全被改了个匪夷所思的低价。
——好便宜！
这段日子以来，被迫在各个工坊和道具店之间反复兜兜转转的玛丽惊呆了，上面的价格，居然比那些工坊的临期促销还要低廉许多！
她顾不得反驳栀春的称呼，急忙翻开自己的清单，删删减减了一番，才稍微松了口气：“太好了……下午我会去趟冬青街，你跟我一起吧！”
栀春：？？？
栀春非常不解：“冬青街？如果是耗材，完全可以用，咳，‘瑕疵品’代替啊？”
但玛丽看上去简直比她还要茫然：“什么？”
栀春与她面面相觑了小半天，才干巴巴地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辞：“哦，就是，假货。”
玛丽：“......”
玛丽：“欸——？！”
*
在阿德兰特繁荣的炼金产业背面，灰色的地下市场也像野草一样蓬勃生长着。
如同老约翰的杂货铺一样，隐藏在外城区的街头巷尾，不少在明面上还做着房屋租赁、食杂销售之类的正经生意，但只要肯花些功夫，（再上几次当），哪怕是囊中羞涩的落魄淘金客也能置办出一套像模像样的行装来。
虽然听起来挺不要脸，不过，挑选假货，的确是项技术活。
也许“白狼”在成名以前也曾在这些隐蔽角落辗转交易过，但作为大小姐的玛丽，显然是不具备这个技能的。
团里唯一一个真正的职业者，还是骑士厅出身。要知道骑士厅的那帮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实心脑袋，和黑市联系在一起，不是被骗得倾家荡产，就是市政厅的取缔行动。
“别拿这些。”
栀春叹了口气，把玛丽拿在手中的戒指和护符放回货架上。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玛丽被满目低价轰炸得头昏眼花，脸上还有些不舍：“那是蜂鸟齿轮的……”
栀春：“哦，假的。”
坐在边上的老板猛地咳嗽一声。
栀春忙转过身，双手合十，语气甜腻极了：“抱歉啦，毕竟是我的雇主，这次就稍微通融一下嘛大叔！”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玛丽在结清自己的酬劳前就被骗光浑身家当吧！
老板大叔也没真的生气，装模作样地啧啧嘴：“才多久不见，小栀春也能自己跑活儿了——行吧，看在跟卡米拉以前的交情，再给你打个八折，够意思了吧？”
“还有我呢！”栀春麻利地得寸进尺，指着自己道，“我妈妈与你有交情，我难道就没有吗？再多便宜些嘛！”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玛丽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在栀春的花言巧语中被拦腰砍了一截，还抹掉零头的价格，轻轻吸了口气。
而且，他们方才的交谈之中，她敏锐地捕捉到零碎的信息，令在这场变故里仓惶无措的玛丽感到有些触动。
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的母亲，以前也很有名吗？”
栀春闻言不禁愣了一下。
一旁的老板却乐呵呵地商业吹捧起来：“那当然，‘灰发的卡米拉’当初可是附近一带最厉害的炼金术师，什么都会，炼制的药剂可抢手啦！”
他拍着胸脯夸道：“您别看小栀春这么年轻，她从小就跟着到处跑，卡米拉的本事她几乎都学到了，一点不比贤者厅的小崽子差！”
……当然，卡米拉女士刚抛下订单无故失踪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栀春眨眨眼，一面推着玛丽结账，一面笑容明朗地卖乖：“多谢大叔，以后有订单记得多找我啊！”
“嘿，小滑头！”
刚走出店门，栀春便伸手把玛丽偷偷混在货物中的太阳胸针捡了出来。
玛丽没想到栀春居然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一时有些尴尬：“呃——”它的价钱实在太过诱人了！
“当作小首饰也不是不行，反正不贵，勉强能照明，就是劣质水晶撑不了多久。”栀春将胸针背面的符文翻过来示意给她看，耐心地解释道。
玛丽的脸颊微微发烫：“哦……哦！我、我知道！本来就是因为好看才拿的！”
“这些地方全是仿冒品，上面的参数说明也是骗人的，更不可能有售后服务，”栀春笑了笑，并没有戳穿，继续道：“所以，压箱底的救命药和常用的精细道具还是去正经工坊购买更好，要知道，就算是老手，也偶尔会在这里吃亏的……”
……真厉害啊。
玛丽羡慕地看着栀春挺拔的身影。
明明是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身上穿的也是最普通的猎装与斗篷，却能驾轻就熟地在嘈杂错综的小巷间穿行，游刃有余地与各种各样的人谈笑交易。
玛丽已经知道，想要在阿德兰特站稳脚跟有多困难。自己多少还有些积蓄，身边也有可靠长辈的保护，依旧磕磕绊绊，处处碰壁。而栀春却什么都没有，带在身边的“助手”甚至比她还要年少呢。
她忍不住扭过头，看了看一直安静地跟在旁边，仿佛早就习惯这种奔波生活的伊兰。
仿佛感受到注视，少年抬起头，与玛丽对视了一会儿，昳丽的脸上轻轻展露出一个平静柔和的微笑。
“……药效和保质期多少会有差距，但易耗品在实际使用时的影响不大。箭矢也一样，不过，这里买的附魔箭矢大都有瑕疵，需要经过处理。”栀春不知道玛丽都脑补了些什么，她详细解说着，偷偷摸摸地露出一截狐狸尾巴，“我那里还有些处理好的箭矢，你如果需要，倒是可以给你底价。”
玛丽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突然变得充足的预算让她顿时有了底气：“不需要——该是什么价格，我付就是了！”
栀春：哇哦。
栀春：虽说脾气有点别扭，但这种大小姐来多少个都没关系。
她的尾巴愈加快活地摇了起来，脸上仍然不动声色：“还有不少常用的符文插件，唔，警戒铃铛只剩下三对了。”
玛丽：“真的吗，我全买了！”
——就结果而言，是一次双方都非常满意的交易。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Level.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