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你》东山雨花石

33、转晴

　　尹域给他拿了瓶水略尽地主之谊，就回卧室换衣服了。

　　这是一间小小的两居室。

　　一个小客厅连着饭厅，半开放的厨房由玻璃门和一扇绿框的窗户隔开，厨房里一排窗户，窗边盆栽的枝叶冒出来。阳光一路从厨房洒到小客厅，直落到角落里一个粗糙陶罐里一蓬绿植的小小叶片上。

　　看得出主人平时在客厅待的时间并不长。除了纸巾和几本杂志外，小几上连一个水杯都没有。与之相对的，旁边的餐桌和厨房就热闹了许多。

　　小小的饭厅里放着一张长条餐桌，短边靠墙，一个薄荷绿的小饮水机靠墙放在桌上，三个风格各异，大小不同的杯子放在饮水机前，还有几个零散小物放在靠墙的那一半桌面上，另一边则空无一物。

　　隔窗望进厨房里，料理台上一字摆开各种厨房小家电，旁边冰箱门上五颜六色的冰箱贴下压满了便签，旁边和冰箱同高的白色架子放得满满当当，最上层放了一排收纳盒，装着五颜六色的豆子和香料，第二层的木盘里放着水果，旁边透明的箱子里装着零食。最下面一层和地上从小到大放了一溜锅子……

　　尹域在吃上面花的功夫还挺多……

　　最让他注意的是屋子里好多地方都贴着便签，冰箱上一大堆，防盗门背后好像还贴着两张表格。

　　萧易嘟了嘟嘴，把手里纸袋放到餐桌上，拿出里面的餐盒——是刚才在医院附近的粥店打包的粥和小菜。

　　刚把餐盒拿出来，卧室的门就打开了。

　　萧易转头，穿着一身毛茸茸家居服的尹域从卧室里飘出来，浅棕色的上衣，浅灰色的裤子，头上扎一个歪扭扭的丸子头，整个人瞬间居家起来，略带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带得他也笑起来。

　　啊，愚蠢的爱情。

　　尹域坐到餐桌边，萧易一探盒底，深秋的天气，回来的这会儿功夫，粥还热着，配菜已经有些凉了。

　　尹域站起来：“要不去热热吧。”

　　萧易点头：“你坐着吧，我去。”

　　于是尹域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萧易在她的口头指引下拿出碗碟，把蒸饺和炒青菜装在碟子里，放微波炉里加热，等着的间隙。

　　看着萧易的身影在她的厨房里忙碌，尹域只觉得赏心悦目，感觉病都好了几分，同时又矛盾地感觉更身体飘飘然了。

　　加热还需要几分钟，萧易把粥装进碗里端到她面前，尹域拿勺子吃了一口。

　　她这会儿做什么都慢慢的，仿佛开了0.5倍速，萧易坐在旁边看着她，她也没有丝毫反应，只专注喝粥。原本她没觉得饿，这会儿喝了三口粥，尹域的顿时感官恢复了不少——好饿！

　　尹域抬头望向厨房。

　　萧易立刻问她：“怎么？”

　　尹域缓缓道：“我想吃榨菜，在冰箱门的格子里……碗柜里有小碟子可以装。”

　　她需要一点味觉刺激。

　　萧易应声而去，打开冰箱门，觉得仿佛有哪里怪怪的。

　　等他拿了榨菜关上冰箱的时候，他知道是哪里怪怪的了——冰箱门上的贴纸，他定睛一看，有打印的菜谱，有手写的注意事项，还有一些日常提示。

　　最大的是一张细格子纸，标题用马克笔加粗写着“山药禁忌”，副标题“以下食材和山药同吃会死！！！”接着就是七八个食材条目和各种相克反应。

　　萧易忍俊不禁。

　　旁边一个冰箱贴是骑着扫帚的小女孩，是魔女宅急便，下面压着一张手写纸条：

　　每天三餐好好吃饭，晚上十一点睡觉
　　皮肤好，变漂亮。

　　……

　　萧易一下笑出来。

　　尹域正在放空，忽然听到萧易“噗“地一声哈哈笑起来，她抬头一看，他正对着冰箱啊不是冰箱，是冰箱上的纸条笑，尹域疑惑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之前在冰箱上贴了些什么。

　　她的脸一下就热了起来，雄赳赳，“很好笑吗？“

　　微波炉“叮“地一声，清脆的提示。

　　萧易一脸笑容收不住，把几个菜都端出来在她面前摆好，才回她道，“不是很好笑，是很可爱！“

　　尹域嘴角傲娇地一翘，“哼，当然。“

　　骄傲了一秒，她又回到了0.5倍速的状态，拿着个圆圆的勺子慢慢喝粥，不时又换上筷子颤巍巍地去夹盘子里的蒸饺，吃完一个蒸饺，又缓缓放下筷子换到勺子喝粥。

　　等尹域吃了几勺粥，打算换筷子夹青菜的时候，一夹青菜落到她的勺子里。

　　抬眼一看，是萧易在给她夹菜。

　　尹域又在心里傻傻笑了一会儿。

　　吃完饭，尹域放下勺子把碗推开，拿纸巾擦了擦嘴，想了想，看着萧易。

　　“咳，今天在医院，我跟别人说我喜欢你，然后你说你也喜欢我……“

　　尹域说着，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萧易抿嘴笑了一下，点头，“是啊，我喜欢你。“

　　尹域心里一甜，脸上就露出笑容来，轻飘飘道，“那我们要在一起试试吗？”

　　尹域不知道身边其他人是怎么谈恋爱的，身边的朋友比如十一，那是和她一样的直截了当，委婉一点的比如肖小小，也没有搞过暗恋。她是个急性子，窗户纸已经都要成透明的了，她抬手就想戳破。

　　尹域说完期待地看着他。

　　萧易脸上的笑意比下午的阳光还要明亮，他轻轻牵起尹域放在桌上的右手，尹域觉得手一下酥了，麻麻的。

　　萧易：“那你当我女朋友吧。”

　　他的手很大，手指结实修长，手心温暖干燥，尹域回握住他的手，“好啊！”

　　尹域此刻头脑和身体一样弱鸡，但也挡不住她的彪。

　　“我24岁，爸妈都在，以后有退休金，我写小说的，你知道，现在没有收入，以后……按进度大概两个月内会有，但可能也不会太多，反正应该没有你多吧，不过我支持财务分开。”

　　萧易睁大了眼睛，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震惊，“你也太直接了吧！”

　　刚认识的时候，尹域觉得萧易就是温柔又一丝不苟的沉稳帅学长的样子，熟悉之后，尹域隐隐觉得萧易是个撒娇鬼，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

　　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尹域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很好的好吗！只是不想占你便宜，我目前最大的缺点，也就是没有收入罢了。”

　　尹域说着，胸膛就没那么直了——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致命缺点……作为一个社会人却没有创造社会价值，真是让人分分钟自闭。

　　萧易敏锐地感觉到尹域周身的气压低了下来。虽然不至于消沉，但比刚才开心骄傲的时候，的确是靠近地面了一些。

　　萧易想揉揉她脑袋，手抬起来又觉得不太妥，转而又牵起了她的手轻轻握着，“没关系啊。”

　　手被暖暖地握着，眼前是萧易真挚又漂亮的眼睛，尹域觉得自己还能向天再借五百年。

　　萧易：“我们从认识开始你就没收入了，我也一样喜欢你啊。”

　　尹域：无法反驳。

　　她振作起来，“也是哦，反正咱们可以先试着交往着，中途觉得不行也可以结束。”

　　萧易噎住了，这人怎么这样！怪不得之前看着喜欢我的样子，还一直不找我！

　　萧易凉凉道：“……你说的居然还有些道理。”

　　道理当然是那个道理。

　　但听到他有些认同，尹域的占有欲又诈尸了，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大声道：“话是这么说，但最！好！不！要！”

　　“……”

　　萧易的嘴角又翘起来。

　　……

　　男朋友上岗第一件事，就是把碗筷收进厨房洗了。

　　尹域两手支在餐桌上撑着脸，看萧易系着她的格子围裙忙碌，整个人美滋滋的。

　　看着看着，她忽然想起以前李彦在的时候，也曾经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萧易和李彦两人在外形上完全不同，性格也大相径庭，连身上围着的围裙也早不是同一条。

　　尹域晕乎乎地若有所思：看来我真的不太爱煮饭。

　　萧易把洗好的碗碟用干布一一擦干放回原处，又顺手擦了台面，洗了手解下围裙。

　　尹域把医生开的药打开吃了一副，剩下的药放在饮水机旁边。

　　萧易看她吃完药，两人除了相对傻笑、偶尔各自偷偷害羞外，一时无话。

　　萧易：“方便参观一下吗？卧室不用。”

　　尹域点点头。

　　感谢前两天按时做了清洁的自己，家里还算整洁。

　　“客厅厨房餐厅你都看到啦，这边是书房，那边是卧室，我平常在家一般在书房和卧室。”

　　其实只要有沙发能躺着的地方她都爱待，但她不能完全放任自己，尤其现在是自由职业，放纵等于灭亡。因此尹域大多时间都待在书房里看书看资料。休息的时候就换到客厅玩手机。

　　萧易走到书房门口，门前贴着三张A4纸，每张纸上一个手写的大字，连起来就是——“别懒了”。

　　字意铿锵。两人一时都凝固了。

　　“……“

　　萧易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尹域：“……“

　　应该撕下来的。

　　反正贴了也没用。

　　书房里一张书桌，一张沙发，一张椅子，一个半墙高的长条矮书柜里放满了书。

　　小小的单人床铺着浅灰色的床单，三个同色的灰靠枕里露出一个柠檬黄的枕头。书桌放在窗前，桌上放着电脑和几本书，一本书摊开立在阅读架上，阅读架后面靠墙立着一块软木板，上面也跟冰箱门和防盗门背后一样贴满了各种卡片、纸条。

　　萧易走近一看，迎面而来几个愤怒的大字——“男主关键词：渣。渣得明明白白！！”

　　萧易笑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又去看书柜了。

　　尹域看着他开心的侧脸，略略有点囧。

　　俩人聊了几句垃圾话，尹域浑身还有些乏力，想做一些不需要思考和互动的事情，但他们已经说好了萧易下午留下来照顾她，尹域不想自己去睡觉把他晾在屋里。

　　尹域想了想，“我们看个电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