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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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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歇将白栖池作心中携香利刺,惘然不顾方才利刺曾扎人。他道:“白兄既然知晓摧心化血的功法,想来也不是寻常鼠辈,不知白兄又是哪方英豪?”
江湖之中有燕山白氏叱咤风云,但林雨歇知道白栖池并不是此门中人。
白栖池的出身应是大周神都,洛阳。
早有准备的白栖池一点也不惊讶林雨歇的问题。他有预感,自林雨歇强寻借口请他入舍起对方就会探究他底细。至于白栖池为何不拒绝,反倒半推半就。这缘是多年做绣衣御史所致,毕竟是背负千家血债的人,忽然间冒出个素未谋面的仇家、冤家,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纵然绣衣直指们存在隐蔽,但其所行之地尽是伏尸的行事,终究不可能将他们的痕迹全然隐藏去。
白栖池很是坦然,冒名顶替、败坏他人声名这种事他习以为常。不作思虑地说:“林兄,你今日可真是令在下开眼。这江湖之中行走的白氏子弟,除了燕山白氏还有哪家啊。”
他姓白,八百年前说不定跟燕山白家还是一支呢。这模棱两可的话说出口,半分也不违心。
林雨歇神色有些迥异,乌色纯净的眼眸显得沉重。白栖池见他这般模样,想林雨歇定是为燕山白氏吓破胆。心中对林雨歇愈发嗤之以鼻。
哪知,白栖池刚定下念头,林雨歇便开口问:“燕山白氏……这是什么门派?”
“……”
原以为是个江湖纨绔,合着是个江湖大傻子跑丢了!睿智过人的绣衣御史白栖池最嫌憎的就是傻子,容易坏事,容易牵连他人。
若说起初遇见林雨歇只是觉着对方有所图,经过涂山四门生、中天盟会以及燕山白氏几番谈话,白栖池对其怀疑之中掺杂浓浓鄙夷。
饶是如此,白栖池还是谨慎一问:“林兄,这玩笑可不好笑。大家都是及冠的男人,何必装聋作痴的。”
江湖骗子竟是骗到自个身上了?白栖池不经怀疑。
然而,林雨歇身边的银发婆婆和九尺大汉接下来所言却是打消白栖池的念头,力证林雨歇绝非江湖骗子。西婆婆眉目严肃道:“小公子,燕山白氏因为门派不成气候,所以您晨讲与昏课都未提及此门。”
而后东桑接着话,两个人默契配合着跟林雨歇说起燕山白氏:“您出江湖早,但……隐退的更早。估摸着您只知燕山白氏叱咤风云一说,所以您不了解此门扬名之事。”
“燕山白氏当年叱咤风云,并不是说在江湖上搅动风云又或是号令英豪,而是其掌门人八年前于燕山巅峰修成‘大音希声’一功,凭此功法一声吼便穿破云霄。恰时燕山正风起云涌,赶上这景状,燕山掌门便借势将他们的狮吼功从‘大音希声’改成叱咤风云。也曾在江湖上风靡一阵。”
“……”
林雨歇沉默须臾,就算多年前他不隐退江湖,他也不会浪费耳力在这华而不实的地方。令他惊讶的是,他当年入江湖时看不惯的吹嘘风气如今竟演化成——传奇了?
白栖池听罢老中二人的解释,心中冷硬,觉着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了。做绣衣御史所养成的事事九分猜忌习惯放在林雨歇这里,简直是——鳄啖牛马,暴殄天物!
林雨歇了解之后,才看着白栖池又说:“白兄很喜欢燕山吗?”他思虑不通白栖池怎么挑个这么沽名钓誉的出处。虽说同姓白更方便些。
经过方才打岔,白栖池再应付林雨歇就随意多了:“燕山的雪不错,下的够大,够白。”
白栖池一嘴不咸不淡的应付落在林雨歇耳中,却是这般——白首不负平生志,甚好。
两个人若有若无的试探成功把对方的话匣子,锁死。再度无言且不相顾。
白蜡煌煌照明的九月九客栈大堂却是聚集人马,涂山愈出一身有别众人的雪青袍子被藏蓝身影围死。他本人则是皱眉,自拧股的眉溢出满面凝重。
“当真是化心掌吗?”
闻惟昔还在自赏匕首,以及切口的尸体。所以还是朱真宰主持大局,他重重颔首:“这五人身上并无其他致命伤,唯有心脏摧碎成血浆。这样的情况,不是化心掌,又能是什么。”
涂山愈出思绪不定,“可二十年前化心掌的秘籍就遗失,甚至不知是落在禁宗还是倭国忍者手中,这如何能确定?又如何凭借再现的化心掌去追缉凶手?而且,当务之急是应寻回南宗与北宗的神器。”
朱真宰顿时了然,“此事确实需要慎重,还是回头上禀盟会元老们再细细追查。”
涂山愈出本想赞同,然不发声的闻惟昔却是切时抢话,“等到你们各自上禀,连草蛇灰线都寻不到。”他转望涂山愈出,“届时人家一马当先杀上你家老祖宗的寿宴,那才叫一个精彩痛快!”
闻惟昔言语不嘉,却是未让涂山愈出不适。反倒使他更加重视此事,正如此言,若是杀上老祖宗的寿宴岂不更坏事!七十古来稀,老祖宗这个稀罕的年岁可不能让歪门邪道给搅黄了!
仿佛如临大敌一般,涂山愈出道:“今日禁宗赬鳞门门主银屏布香阵,冻雀门四兽亦然现身。若不是银屏门主出手,那便是冻雀门那位不知名姓不晓音容的冻雀门门主。”
朱真宰亦然十分认可此言,“涂山兄说的甚是,只怕那位冻雀门主说不准就隐藏这客栈中!借着大家不知他名讳音容蒙混过关。所以,当下应该先封锁客栈!索性这些人也是来赴你家老祖宗寿宴,涂山兄倒不如暂时放低姿态,请他们安心在九月九。我等再想法子逼人露出马脚,一举拿下。”
涂山愈出面色犹豫少顷,才道:“便如此办。”说罢,他忽然看向问惟昔,“十二司律觉得如何?”
闻惟昔未说话,眉眼低着,只是看着手里细长的匕首。他心里并不认同,因为他今日迟来并不是因为赶着吃饭或是下山,而是恰好碰上一个从客栈出来的黑影。未能追到黑影,倒不如不说,省的再将自己牵扯进去。
白栖池见涂山的人和中天盟会的人散开,眸色一凉,今天想出九月九只怕要费些功夫。思虑其中的关节,白栖池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便回房了。
林雨歇倒是不担心白栖池再次逃走,毕竟这会正是涂山愈出、朱真宰以及闻惟昔最警惕的时候,想去不留痕太难了。仅是涂山愈出那双手,都不能轻视。
涂山愈出许是为林雨歇和白栖池富贵公子相迷惑,交代属下不必对他们严加盘查。毕竟他寻思着能将白璧剑与玄圭刀贬低的人,想来也没什么珍宝能看得入眼。
尽管林雨歇稍晚些回房,也没能耽误白栖池宽衣解带。
才将门推开半扇,便见床榻上的白栖池枕着双臂,只剩一条中裤。林雨歇顿时撇开眼,脑中却还是弥留白栖池白腻如玉的上半身。他眼眶发烫,却想着为何他身上泛着珠光似的粉?
方才那一幕,在林雨歇眼中就如席地霜雪上印着白梅落瓣。白梅色的落瓣似一刀一刀片出来,与其说是白梅落瓣,倒不如说是生鱼脍。薄薄一层精细鱼脍,透着水淡去的浅红色。
思及此,林雨歇顿时间满面戾气。白栖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似是愈合的伤痕?!本是满腔震愤,却在推门而入的瞬间顿住脚。
白栖池俨然是打算解开裤带了。但是见到有人闯入,白栖池倒也不震惊羞赧,反倒神色淡然道:“林兄,我这个人安寝有点特别的癖好,就是不喜欢穿衣。”
年轻的时候是有这癖好的,但是后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再无此癖好。省的人家杀上门,自己还得花时间穿衣服。至于眼下来这一出,就是逼林雨歇走。
“我知道。”林雨歇话音有些僵硬。
白栖池倒未多疑,他做富贵公子的时候见别人特别癖好也这般。不过,他还是不禁腹诽——你个碰不得黄花大豆腐知道什么!不是不给碰吗?我看你今天走不走,不走可就不是和衣而眠了,我这么光-裸-着,同榻而眠想不被碰都不可能!
“那我先睡了。”白栖池丝毫想不起这是他借的榻,而借榻的主人在他半解不解裤的动作间背身回避。
林雨歇不知言何,趁着自己起火前迈出门。不必用手,只挥动半臂带起一阵风将身后的门合的严严实实。
林大公子则一个人靠在门边,缓缓滑下身,目光死死盯着袍摆的山水纹路。稍稍定神,还是想不通白栖池大费周章支出自己的缘由。但是,白栖池的招实在太致命,犹如打蛇专打七寸。他的七寸被白栖池攥的要命。
“主子,不留下人吗?”
西婆婆不知何时站在几步外,她看着蹲下身的林雨歇,瞳孔浑浊。那姓白的似乎与小公子不得突破功法壁垒有干。
林雨歇重新站起身,他目光冰冷,一扫片息前的震愤与拘谨。整个人似冰塑成,冒着不可见的寒雾,说:“不必。”
耽误白栖池的事,才是更难留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