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将心向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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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了楚宴一句承诺，顾怀每天只希望伤好得快点，乖乖休息，乖乖上药，一点被惩罚之后的逆反心理也无。
楚宴看在眼里，心情复杂。不记仇意味着好掌控，但顾怀的性子似乎有些善良过头了。他不明白自己在徒弟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只能全部归结于顾怀的性格本身。
日子一天天过去，地上界有春夏秋冬四季变化，祸源却千百年如一日，从环境上还真看不出今夕是何夕。不过楚宴在主宫中设了一整套专门的计时工具，算算顾怀的伤也该好得差不多了，便叫他过来。
“身体如何？”
“已经好多了，师尊给的药很管用。”顾怀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好在精神很足。
楚宴懒洋洋地倚在座椅上，他今日头发用玉冠束了起来，显得干净飒爽。腿上搭着一条雪白狐裘，更衬得他面白如玉。他轻偏了偏头：“过来些。”
顾怀依言在他跟前站定。楚宴仔细地看了看，忽然发现顾怀比起刚来时长高了很多，现在已经快到他的胸口了。一共将近十个月的时间，这生长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楚宴没过多纠结，伸手将桌上的玉盒推近了些：“这个就当是你我的见面礼了。打开看看。”
单看盒子也知道不是凡物，顾怀真心实意地道了谢，一打开盒子，就被夺目的剑芒晃了眼。只见玉盒内躺着一柄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长剑，青白的剑柄雕有繁复的花纹，剑身极薄极利，刃口覆着薄薄一层青，和楚宴的赤华刀有异曲同工之处。剑盒打开不一会儿，屋内竟是变得有些冷，就算是对剑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这是一把绝世神兵。
“这是……”顾怀不懂兵器，看着这柄剑却感觉心中发烫，忍不住伸手去摸。
楚宴打落顾怀的手，皱眉斥道：“手不想要了？”
“……”顾怀缩回手，一脸无辜，“徒儿知错。”
“它叫青云，位列神兵榜前茅，也被称为‘极寒剑’。你刚刚若是直接摸上去，皮肉、经脉会被寒气冻到坏死，神仙也没救。”楚宴一边说，一边拉起顾怀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他手心轻轻一划，将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剑刃上。
血珠慢慢渗进剑身，片刻后便消失无踪，青云剑发出一声嗡鸣，青光大发之中便算认了主。
“现在可以碰了。它以后便是你的佩剑。”
顾怀顾不上手，迫不及待地将剑从盒子里取了出来。他现在的力气远远大于普通修炼者，这把剑看着轻巧，但实际重量很足。青云认主后寒气不减反增，他入手却是一片温润清凉，极为合手。
顾怀爱不释手，眼中满是感激之色：“多谢师尊赐剑！我很喜欢！”
楚宴没想到区区一把剑还能收买到如此热络的人心。他看着顾怀提着剑比划了几下，倒是有模有样的，忍不住好笑。这时青云剑忽然嗡嗡颤抖起来，他别于腰间的赤华也颤抖不止，似在呼唤。
“别急，以后还是能见到的。”楚宴似是安慰地轻抚了抚赤华，又拿着它碰了一下青云的剑身，一刀一剑立即安静了。
顾怀不明所以：“师尊？”
“赤华和青云是我的……”楚宴顿了顿，斟酌片刻，“我的父亲为我锻造的本命兵器。南昧神君做的东西，放在身边养个几百年，基本都能养出器灵。”
他对父母的印象不是特别深刻，提起他们语气中也难免有些疏离。南昧神君楚绪和山岐神女白疏桐双双死于四百五十多年前的仙魔大战，只留下了一个年幼懵懂的孩子。在此之前，楚绪不仅被尊为天界战神，还以一手出神入化的锻造术闻名六界。
顾怀瞬间感觉自己拿着的不是剑，而是一块烙铁：“哦，那、那这不是，那个什么……”
他想说遗物，又感觉不太好，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结结巴巴。
“你师爷的遗物。”楚宴将赤华收好，解释道：“土匪刀，君子剑，我当不了君子，青云跟着我也是浪费。”
他看得出顾怀的无措是不想戳他痛处，可，他自己不也是孤儿吗？
顾怀怔愣，他在藏书阁的六界史书里看到过南昧神君的赫赫威名，却从不曾想过自己竟一跃成为战神的徒孙，一时接受不能。
师尊竟然随随便便就把战神的遗物给了他，这已经不是大方两字能形容的了。再者，书上记载南昧神君性格洒脱不羁，爽朗豪放，可师尊……
楚宴太熟悉这个眼神了，当下冷笑一声，也不多废话，直接带着顾怀到了内室，开始指导他修炼。内室左侧有一张宽大的石台，上面摆放了一个金丝软垫。楚宴略抬下巴：“坐上去。”
顾怀的注意力全数转移到修炼上，爬上去盘腿坐好，脊背挺得笔直。
楚宴道：“六界里，所有生物若想要修炼，第一步就是要先感受到‘灵气’的存在，而后引灵气入三才，再由此运转到四肢百骸，如此循环反复——三才，就是天地人三方。”
顾怀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看到书中说，修炼的初点就是体悟天地人三才合一。”
“天方在天灵，人方在心口，地方在丹田。”楚宴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天方也叫识海，也是你体中气的源头。你试着感受它。”
顾怀闭上眼睛，平心静气，感官敏锐不少。
楚宴押了口茶，声音低沉和缓，令人安心：“集中精神，摒除杂念，先找到识海，再感受在其中流动的气。”
大约一刻钟后，顾怀猛地睁开眼睛，激动道：“我好像到了一片很空旷的地方，还有……像白雾一样的东西在流动，那应该就是气吧？不过我一激动，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楚宴放下茶杯，掩住了眉目间的诧异。入门阶段是最能看出修炼天赋的一环，他是天生神骨，生来就是仙，当初感受识海只花了半个时辰，让老爷子逢人便吹嘘了半年多。而现在顾怀用的时间几乎比他少了一半，不知未来的顾怀，能否比梦中的黑衣少年走得更远？
“师尊，我、我是不是太没用了？”顾怀看着楚宴的神色，有些紧张。其实自从跟随桐竹练武之后，他时不时会感受到身体里充斥着一股庞大的莫名的力量，那些力量挤在身体的某一处，他没办法动用。而那股力量似乎又有另外一股力量来制衡，他束手无策，只能任它们自由博弈。而在刚刚，他似乎摸到了一丝修炼的门槛。
楚宴语气是少见的温和：“你的悟性很不错。等你掌控了识海中的先天之气，引导它们在经脉中流动，经过另两方，再回到起始处，这就算一个周天。每运转一周天，都会增强一点你的修为。”
这个过程相当枯燥且成效缓慢，却又是修炼的基础。
他考虑了一下顾怀过人的天赋，将下一步也交代于他：“之后你再试着吸收外界的灵气，和在体内运转略有不同，外界的灵气斑驳，需要更加谨慎过滤。当然，刚起步时最要冷静，别贪多。若有哪里不懂，再来问我。”
楚宴没有再多说，修炼之中，自己摸索出来的心得和方法才是最合适的，旁的东西，再好也仅仅停留于指导层面罢了。他不想让顾怀产生依赖心理。
顾怀认真点头：“徒儿一定谨记师尊教诲！”
他先前的委屈一扫而空，反倒是愧疚越来越多。师尊面冷心热，救命疗伤在前，赠剑教导在后，现在就算师尊再抽他几顿，他也毫无怨言。
“外面的院子里还设有锻身、健步、磨练身法的机关，每隔两月我会抽查一次，除修炼之外，从前的功课也不能落下。”楚宴起身，想让顾怀独自消化摸索。
顾怀从来不认为修炼能算惩罚。他看着楚宴的脸，只觉得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里就像有水波荡漾般潋滟生光，忽然间，一股奇怪的勇气充斥了他整个胸腔。
楚宴刚转身，就感觉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角。
顾怀仰头看他，口中小声道：“徒儿一定努力修炼，不给师尊丢脸。”
语气倒是很坚定。楚宴没好气道：“为师的脸需要你来挣？”
“是，师尊原本就很厉害。”并不是阿谀奉承，而是真心实意的夸赞。顾怀的眼睛弯弯的，满是欢喜。不知为何，楚宴觉得顾怀若是有尾巴，现在肯定摇得正欢。
被人以如此热切的眼神注视，这感觉多少有些怪异，楚宴板着脸弹了下顾怀的额头：“多大的人了。松手，别浪费时间。”
“是，师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将心向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