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没有一只海豹是无辜的》樱小町

11、第十一章

　　# 第十一章

　　发出SOS，张羽茜还是慌得一匹，感觉屁股坐在煤气灶上。尤其夏萤身体力行地给她展示了油条泡豆浆的吃法，她就感觉更加不好了。
　　不仅GET不到好吃的点在哪里，并且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拒绝。
　　只想光速逃离的张羽茜却装得跟太后似的，她纡尊降贵地朝夏萤点了下头，说：“你说的这种吃法很有意思，我下次也试试。”
　　雪童子：“……”
　　人类虚伪的友谊真是可怕。

　　结果直到夏萤吃完两根油条，一碗豆浆，一碟泡菜，张羽茜都还在慢条斯理地喝豆浆。动作是波澜不惊的，神态是岁月静好的。好像她喝的不是豆浆，而是珍藏百年的女儿酒酿，她坐的地方也不是随处可见的路边小店，而是可以眺望盛世焰火的海天高楼。
　　夏萤用复杂而怀疑的眼神看了好几眼，忍不住说：“唉！张羽茜你是真优雅，我是真的帅不过你。”
　　张羽茜：“……”
　　知道你在看B King了，不想对暗号。
　　“我作业还没写，就不等你了，先走了学校见！”
　　“好，再见。”
　　张羽茜用冷淡的礼貌掩盖了自己的惊奇。
　　夏萤看起来就是经常给老师当案例的模板学生，她完全想象不到对方周末会偷懒不写作业，起早到学校赶工。
　　她手机震了一下。
　　——荒大大的欧气：为什么要泡着吃？黑人问号.JPG
　　——荒大大的欧气：你对豆浆和油条的情谊是有什么误解吗？

　　张羽茜心满意足地把手机塞回衣兜。
　　啊，她活了。

　　解决掉心头大患，张羽茜捎雪童子上了公交。
　　其实出发点离学校站台只有两站路，坐公交还没有骑共享单车快。她难得坐一次公交，也是本着“带歪果朋友体验中国生活”的美好心愿。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爱坐公交车了，又慢又挤，还得跟跳三个小时广场舞都不带喘气的老太太老大爷让座。
　　张羽茜自觉是个心灵脆弱的宝宝，逢人吵架都要先酝酿个一二三，更不愿涉足前辈们的江湖纷争。这次鼓起勇气坐公交，也是刻意避开早高峰。
　　一上车，她就主动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继续装语聊。
　　为了逼真，她还特意做了全套，又是对屏幕讲话，又是听话筒的。可惜车上的乘客大多不是玩手机，就是闭目养神，没人看她表演。

　　雪童子就扒在车窗上，大大的眼睛神采飞扬。
　　张羽茜憔悴捂脸。

　　……儿砸你这样半个脑袋透出玻璃的样子好像恐怖片啊！

　　“马上就到了，到了学校你不要主动找我说话，这里人太多，容易露出破绽。”
　　“嗯嗯！”
　　雪童子懵懂地跟随她一同下车，看到一所气派的建筑。
　　大门是新建的，门牌石上横平竖直地刻着字，显得大气端庄。不远又有书本形状的石刻，上面用另一种字体雕刻了四组单词，上面的字雪童子都不认识。
　　大门内的屋舍依中轴而建，有四层高，采用了鲜艳的西瓜红色。屋舍虽有风吹雨打的痕迹，却也被精心养护，显得很周正。
　　很多年纪跟张羽茜相近的人，背着包往大门里走，他们穿着修身又轻便的衣服，个个身体健康，脸上的神情显得很轻快，那是没有背负重量之人的状态。
　　“这里就是我平常上学的地方了，一周七天，我有五天都会呆在学校里读书。”
　　说话的声音变得遥远，有非人的气息潜藏在这平静之下。
　　不能不在意！
　　而且这个气息……
　　未及想明白，雪童子的身体已经自动做出反应。一把冰雪凝结成的长刀从他的胸口吐出。
　　他伸手握住刀柄，朝石刻斩落！

　　有火花嘭地一声点燃，那火焰眨眼就涨到人高，将少年的身形吞没。
　　刀光雪亮，如月如霞。
　　冰冷的刀意划破长空，那被附着了生命的火焰顷刻烟消云散。
　　而后一截白纸飘下，有黑色的字符扭动着从截口处消散。
　　“卧槽？搞我？”张羽茜差点跳起来，哪怕刚刚搞出那么大动静，周遭依然是一无所觉的，这让她有种神隐的错落感。
　　“这是什么？”
　　“这是咒，奇怪……”
　　“我不太确定。”雪童子犹豫了一下，掌心向上张开，雪走就化为光点回到他的体内：“这不是伤人的咒。”
　　召唤雪走明显消耗了他的力量，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张羽茜心疼得不行，又担心出事，脚尖一转，身体直接90度转弯，拐到大门不远处的花台边。她拧着眉小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危险吗？”
　　“没有大碍的，虽然我不清楚它的作用，应该不是歹毒的咒。”
　　“等等，你说咒？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也是平安京的妖怪留下来的咯？”
　　“嗯。”
　　张羽茜瞬间暴躁指数上升，果然被选中成为[阴阳师]的[幸运儿]不止她一个，而且这个人很可能跟她一样都是C中的学生。
　　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下“咒”，鬼鬼祟祟一看就很可疑。肯定有问题！
　　“能猜到是谁吗？”

　　“擅长咒的妖怪很多……要因此确定对方的身份，还需要更多决定性的证据。抱歉，我好像打草惊蛇了。”雪童子一脸为难。
　　“啊喂！现在不是道歉的问题吧！”张羽茜有点头疼：“你刚才真的太冲动了，都没有说一声就动手了，要是出事了怎么办？还是说有什么非战斗不可的理由吗？”
　　非战斗不可的理由……等等！
　　“——难道是，玉藻前？”

　　在[阴阳师]的故事里，雪童子的仇人只有一个，玉藻前。当年大舅为了复仇火烧京都，害死了收养雪童子的无辜夫妇，如果是玉藻前，雪童子突然暴起的理由也说得通了。
　　“不是他。”
　　雪童子矢口否认。
　　“不是玉藻前，他的妖气我太熟悉了，不可能是他的。”
　　“那……”
　　雪童子闻弦知雅意，神情虽茫然，声音却和缓又温柔：“我不记得了，到底为什么要斩出那一刀，其中的缘由，我自己也不明白。”
　　“您到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吧，我们边走边说。”
　　张羽茜满肚子话憋在心里说不出，被他提醒，总算想起自己的目的。只好先去教室放下书包，把书本放在桌上，再偷偷溜出来。

　　妖怪天生天长，是从自然现象或植物动物化身的，外形异于本体，有着特别能力的奇异生物。他们天生擅长以气息辨认万物，就如同人类依照外形来辨别万物一样。
　　每个妖怪的气息都像人的指纹那样无可复制，独一无二。因此雪童子甫接触，就知道石刻上的咒不是玉藻前所为。
　　在这个学校里，除了有来自平安京的妖怪，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被你这么一提点，感觉突然毛骨悚然起来了！本来我只是来好好上个学而已！别的东西什么的超级在意啊！”张羽茜不自在地说：“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相信科学的！”
　　好多名词雪童子都听得不甚明白，但这并不影响他理解张羽茜的意思。
　　“别害怕呀，人和妖怪已经共存几千年了，除开恶妖，大部分都只愿过自己的生活，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其实绝大部分妖怪都不喜欢伤人的，如果实在很在意，请继续装作毫不知情吧。”
　　擅长装作毫不知情的人类说：“换而言之，我需要在意的，反倒是跟你一样的，从[平安京]来的妖怪是吧？”
　　雪童子不语。

　　张羽茜托着下巴直接来了一波分析。
　　“别着急呀我觉得这是好事。虽说敌我不明，至少现在有目标了，本来我还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现在不是很明确了吗？”
　　“你看，现在我们也是有[同伴]的人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尽量把对方找出来，套取相应的情报，比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有什么目标需要完成，完成了会怎么样。”
　　“刚才你也说过了，大部分妖怪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那么我想在人多的地方，哪怕对方怀着敌意也不会轻易出手的，我们优势很大啊。”
　　“你能找到它的位置吗？”

　　俗话说，遇事不决——找网友。
　　网友这块目前是靠不住的，问知情人士也是一条明路。借鉴别人经验，总比一个人抓瞎好得多。对方愿意分享情报是最好的，如果不愿意分享，她就让他分享（物理方式）。

　　雪童子依然表示不能。
　　张羽茜很理解。

　　毕竟他的原型是雪而不是狗。
　　根据真实的日本妖怪实力，张羽茜觉得雪童子只配当R，R卡的下场只有三个：狗粮、仓管、为爱发电。
　　思考清楚后，张羽茜觉得问题不大，就果断把雪童子放生了。

　　他长得太好看了，每多呆一秒，想为他的美貌申请世界遗产的愿望就会增加一分，太容易让人分心。
　　况且学校里的眼睛未免太多了。
　　张羽茜已经是惊弓之鸟，看谁都觉得跟阴阳师有关系。她还没有强大到瞬间调整好心态，把自己锻造得刀剑不入的地步。

　　政治老师穿着老气的衣服，带着金丝眼睛，头发烫成泰迪卷。
　　张羽茜觉得她的性格也很泰迪，自己讲课菜得一匹，只会照本宣科，把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三观学念得没滋没味，还老抱怨不好好听课就请家长，大家都不喜欢她。
　　她声音一大，嗓音就尖，本来就很抽象的知识更是绕梁三尺。不似天书，更胜鸟语。
　　“价值是凝结在商品中无差别的一般人类劳动。”
　　“商品价格最终是由价值决定的，价值是价格的基础。价值决定价格，价格是价值的货币表现。”
　　“商品的价值量与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成反比。”
　　……
　　张羽茜用力点头。
　　这才是她熟悉的世界观，没有妖魔鬼怪什么的，左边写着科学、右边写着严谨，像公式的两端一样利落、庄严，让人联想到蕴含黄金美学的古希腊神殿。
　　政治课好好哦，感觉思想都得到了净化呢。

　　原千夏右手掌心出现了奇怪的痕迹，断断续续地，看起来有点像数学的＞符号。她觉得不是什么问题，却发现张羽茜手心贴着好几张创口贴，脸色都变了。
　　“茜茜你的手怎么了，痛不痛？”
　　“还好，在家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了点皮。”
　　张羽茜忧郁地说，摸出张创口贴给原千夏也贴上了：“你看这样的话，你跟我就是一样的辣！”
　　原千夏不知被戳到哪个点，看上去感动死了。

　　“茜茜你超好！爱你！”
　　张羽茜露出塑料的笑容：“萌萌我也爱你！”
　　亲热完毕，张羽茜扭头看着坐在窗台，假装空气人的雪童子，眼神充满谴责，仿佛在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雪童子：“……”

　　骤然风起，吹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这风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驱迟，穿过了雪童子的身体，也瞬间模糊了他的表情。
　　张羽茜突然有种提防不住的阴冷的感觉，却觉得这万象之风似因他而起，怒而成涛。
　　她陡然一惊，再眨眼，扭曲的感觉已经消失了。雪童子仍然抱膝盖坐在窗边，好像方才的悸动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