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桃华之

19、第 19 章

　　“我这几日清点了秦楼近段时间所有的人员变动，写了一个手册，日后如果有疑惑可以翻查这个。”
　　“好。”舞月忙着清点秦楼错综复杂的关系，武秦的倒戈令许多人人心惶惶，他手下打点好的许多关系也断了。
　　“菊香姑娘派她丫鬟过来，说有事同二位姐姐相议。”小厮进来相报。
　　“近两月，我这里来了一位新的恩主。来的日子不多，大约每隔十日来一次。身上才开始带着火药味，后来带着泥土味，每次总爱把玩他手里的一把精巧的小斧头。”
　　“他可曾与你谈及什么？”柳扇询问。
　　菊香姑娘摇了摇头，回忆着说道：“他不曾与我有过多交谈，每次来就是我伺候他喝一些酒，再听我弹几首曲子，他便躺上床睡了。”
　　“你的分析是？”
　　“我仔细瞧过，他双手粗糙，掌心有细浅的伤痕，指甲里有残留的泥土，应是与修建园林有关的工人。”
　　“嗯，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约莫四五十岁，头发花白，身长五尺，对了，他额头的左上角有一个二指宽的疤。”
　　柳扇将有用的信息记下。
　　“若他再来，你打发丫鬟过来告知我们。”
　　“嗯。”
　　“你去查一查昨夜在陆希音身旁服侍的那个奴叫什么名字？把她给我带来。”
　　“好嘞。”小厮迅速地答应。昨夜他听见自家主子提了那女人不下十次，心里早已经有了谱。
　　温玉楼此时正在练习舞蹈，玲珑悦耳的打击乐追赶着姑娘们矫若游龙的舞姿，满室生香。
　　“你来休息休息。”绿衣开口让小野出队。
　　“你做什么？”小野来到绿衣休息的屏风后面。
　　“你看你都出汗了，来，我替你擦擦。”绿衣的眼里总是盛满了明亮的光，笑起来水波盈盈。
　　“不用，我自己来。”小野拿下绿衣手里的手帕，自行擦着脸颊脖子的汗珠。
　　“这手帕……”
　　“这手帕送你便是。”绿衣摇摇手随意地回答。
　　“不用，我洗干净还你。”
　　绿衣无奈地撇了撇嘴。
　　“昨夜你们侍奉陆家七公子的美人是哪位啊？”屏风外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闻言小野和绿衣沉默地看向对方。
　　“是我。”娇滴滴的声音。
　　“是你？！”小厮从鼻腔里发出了不屑的“哼”。
　　被众人盯着的美人涨红了脸，倔强地说道：“名单上是我。”
　　“我昨夜也在那宴会上，公子要的人，不是你。”小厮摇摇头。
　　“是我。”小野转身出了屏风。
　　“对了，就是这位美人。”小厮笑得开心，急急走向了小野。
　　“请问找我何事？”
　　“公子找你，定是有事咯，日后姑娘受了宠爱，自是知道找姑娘你什么事了。”小厮淫邪的目光流转在小野的脸和身上。
　　在秦楼待的日子里，男女之事已经懂了许多。但是当这种切身的危险临近时，忍不住紧张地发蒙。
　　不过想那锦衣玉食的公子武功应是不如自己，去看看也没有什么。
　　“小野。”绿衣的眼里是满满的担忧。
　　“没事，我去去就回。”小野心下感动，语气温柔了几分。
　　绿衣快步走到了她面前，俯下身贴近她的耳边说：“你若不想去，我有一百种方法带你走。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走。”
　　小野移开了身子，并未回答。
　　我不能离开乔府，师父一日未找到，我便不会走。
　　就说你是个孩子啊，绿衣看见她离开的背影揉了揉太阳穴。会不会任你的清高被弄脏，你才能学会对人处处逢迎，反而取悦于我？
　　那索性便让你脏了罢。
　　“哟，张公子这般的贵客都来了呢！”刘嬷嬷上前相迎。
　　禁不住一众粉尘生香的姑娘打量，张清文隐隐红了脸，结巴着说道：“我是来寻绿衣姑娘的。”说着向嬷嬷作揖。
　　“使不得，使不得，公子可是我们老爷的贵客。”刘嬷嬷连连摆手。
　　“又是绿衣，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狐媚？”
　　“这个女人好厉害……”
　　“两个狐媚子才能走到一起嘛。”
　　看热闹的姑娘们得到空闲，自然拿来八卦一番。
　　“张公子。”温润如玉的声音，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张文清呆在了原地。
　　“呆子！”柳眉忍不住嗤笑他。
　　张文清却是自己摇扇笑了起来。
　　绿衣觉得奇怪，问他道：“怎的突然魔障了一般笑将起来？”
　　“不知姑娘可听过白娘子与许仙的话本。”
　　“听过。”
　　“在下觉得自己便如那呆若木鸡的小生，姑娘便是那美若天仙 的白娘子。”
　　“哼，你竟是拐着弯骂我呢。”绿衣嗔怒。
　　“怎么会呢？”张清文愣住，急得脸上滴了几滴汗。
　　“你骂我是妖精！”
　　“哈哈哈，那可是姑娘多想了，在下可未曾说过。”张清文心情一急一缓，刺激之外有数不清的欢愉。
　　柳眉在身后翻了翻白眼。
　　门开了，已经是黄昏，屋内的窗糊着厚厚的纸，光线透不进来。
　　屋内点着许多红烛，香炉里浓烈的花香让人难受。
　　小野不禁有一些害怕，身后关门的声音让她身体一颤。冷汗流到后背，此时已经无法回头了。
　　“走进来呀，姑娘。”
　　穿过了一个无人的厅堂，血红色的帷幕遮挡在脸前。安静与幽暗蔓延在她的恐惧里，每往前一步，呼吸便多几分颤抖。
　　突然绿衣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脑海里——“你若不想去，我有一百种方法带你走。”
　　那样的自信和温柔。
　　帷幕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忍住惊呼，强忍着不耐倚坐在乔业龙身上。他的衣襟半开，露出了健硕的胸膛。
　　“你叫什么名字啊？”乔业龙轻轻嗅着她的发香，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小野。”比平时的声音放软了无数倍声音。
　　“你声音很好听。”
　　小野低下头羞涩地微笑。
　　“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女儿香，清香扑鼻，让人好生喜欢。”乔业龙从头发嗅到了小野的脖颈处，忍不住伸出舌头浅尝了眼前的芳香。
　　小野从心底泛起的厌恶使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表面却只装作娇羞地推开了乔业龙。
　　乔业龙只以为这是一般女儿家的故作矜持，并不在意。
　　“乔公子！”
　　“怎么？”
　　“奴婢有罪。”
　　“怎的？”乔业龙放开了小野，任她跪在自己脚下。
　　“奴婢进入乔府，其实怀了私心。”
　　乔业龙眯了眯眼，掩饰掉里面生出的杀意。
　　“哦？那你说说。”

　　“绿衣姑娘？”
　　“嗯？怎么？”绿衣回过神来，手里的笔悬在空中，她已经维持这个动作许久不动了。
　　“难不成我也如普通老夫子般，让姑娘觉得好生无趣，才一直发呆？”张清文苦笑着搓了搓鼻子。
　　“哦？我一直在发呆吗？”绿衣看向柳眉。
　　柳眉伸出胖胖的手掌，撇撇嘴伸出了五根手指，都是短粗短粗的手指。
　　“五次？”
　　“嗯。”
　　“奴婢以前是在莲生阁里见过公子的，不过彼时我年岁还小，未长成此般模样，公子才完全认不得我。”
　　“继续。”
　　“殷儿姑娘，公子可还记得？”
　　“记得，莲生阁里我最爱的姑娘，风姿绰约，床上功夫了得。”
　　“五年前我便跟在殷儿姑娘边，公子还曾经夸过我长得伶俐，日后定会出落得比姑娘还美。”
　　听她提及得不过是风月之事，乔业龙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不过公子只宠爱了我家姑娘半年，便再也没来过。我痴痴地等，竟等不到公子的踪影。”
　　乔业龙抬起小野的下巴，细细打量她柔美的眉眼。
　　有倾城之姿，不过一眼看出她还十分稚嫩，眼神干净，气质出尘。
　　还有那眼里无尽的爱慕，乔业龙喜欢得很。
　　“所以你想说，你是为了我进乔府的？”
　　小野很聪明地没有把话说尽，只是柔情地凝视着他。
　　乔业龙放开了她说：“要得到我的喜欢，光凭美丽，是不够的。”
　　“为我跳一段舞吧。”
　　小野缓缓起身，准备有所动作。
　　“跳你以前的主子经常跳的那种舞。”
　　他在测她，资料可以查到，一个他从前从未放在心上的婢女也可以有人冒充，但这种细节性的东西除了当事人，没人会知道。
　　小野不敢妄下论断，但是她在进来时，余光瞥见遮挡视线的屏风上绣着美人裸体的舞动之姿。
　　在没有任何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这是唯一可靠的方向。
　　兵行险招，不过，这么屈辱的舞，她要怎么跳下去？
　　“来来来，我为你配乐。”乔业龙拿出搁置在一旁的笛子。
　　小野随着音乐慢慢地脱下了第一件衣物，轻薄的外衫。
　　第二件衣物脱下，露出了性感的锁骨，雪白的肩部，甚至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胸部。
　　乔业龙加快了节奏，越发急切地像窥见她的全部身体。
　　透明的纱，因她的动作而摇曳的红烛，还有她藏在腰间的刀。
　　迷香在外衣的口袋里，现在去拿来不及了。那个男人的欲望赤裸裸，她没有办法。
　　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
　　小野顺势停下了动作。
　　“别停，别管他们。”乔业龙正在兴头上急促地催促道。
　　“公子！公子！老爷大发雷霆让你马上过去！”
　　乔业龙皱眉，怒火中烧。佳人在前，只隔蝉翼。无奈另一边权高位重，不得不去。
　　终是叹口气说道：“你先回去吧，下次叫你过来。”
　　小野不动声色地穿好了衣服，悄然退下。
　　刚出了院子就见到了等在一旁的绿衣。她穿着青衫，在竹叶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清丽干净。
　　小野的眼睛充满了雾气，走近了她。
　　绿衣轻轻牵起了她的手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