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又入虎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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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庄名唤“纱雾山庄”，听起来挺耳熟。
沉浸在计划跑路的思绪的越嫃听了一耳朵，了解了一些关于村子周围路线的大概信息，别的没太在意。
她正想着，倘若有人在街上遇见她和阿莱依那一幕，会不会被知意当作不留只言片语就随着别人离开了呢？
在少年人眼里，不告而别，是非常过分的失信。
她必须要回云州城去！
……
夜晚，静悄悄。
越嫃，偷偷跑。
虽说借宿的这家人是个富户，也不过是起了个日字型的二进青瓦房。
主人家宿在前院，越嫃和阿莱依住在后院的客房里。
越嫃换上了自己的男装，猫着腰溜出房门，贴着阿莱依的房门静听，半刻钟过去，房间内毫无响动，非常好！
她按耐住笑容，顺着墙壁摸索着过去，很顺利就跨过门槛到达前院。
门槛外，是院坝。
院坝前，是齐腰高的竹篱笆。
越嫃迈开腿，轻轻松松跨过去。
月色淡淡，勉强能看清前路。
隐约听见什么响动，她缩着身子，借助竹篱笆掩盖住身影，侧耳倾听。
安安静静，小虫的细鸣都闻不见一声。
越嫃紧紧晚间才从阿莱依手里拿回来的包袱，从中摸出那根火折子捏在手里。
现在还没到安全的地方，火光容易引起村民的注意，越嫃并不打算现在打开。
火折子在手，安下心的越嫃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踮起脚转身就跑。
衣袍的下摆在跑动时掀起来，一股毛绒绒的触感擦过小腿边。
“！”
越嫃一个激灵，险些叫出声来。她迅速蹲下身，定神看去，两只圆溜溜的绿色光球直直地盯着她。
妖怪？！
心脏有一瞬间停止跳动，越嫃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圆球动了动，黑暗中隐约可看出一团熟悉的阴影。
那物母鸡一样蹲在竹篱笆下，见她看过来，打了一个哈欠，嗲嗲地“喵”了一声。
原是一只看不清花色的狸猫！
寂静的夜晚，一点儿响动都跟晴天霹雳一样，回过神来的越嫃恨不得一把捂住它的嘴。
幸好富户院中没有动静，越嫃心有余悸，嘴里喊着细不可闻的“去去去”，挥挥手想要驱赶，狸猫蹲在原地看着她，没挪动一下。
真没见过这样不怕人的狸猫，旁的刚听见人声早跑没影儿，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她一定抱着猫撸得它喵喵直叫也不松手。
叫它吓人！
越嫃手都挥酸了，狸猫动也没动，甚至还伸了个懒腰，完了继续蹲着，猫眼上的绿光时隐时现。
越嫃揉着酸软的手臂，手里的硬物硌得她一怔，脑中灵光一闪，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要干什么来，一拍脑袋：真是昏了头了，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不管那只猫了，回去要紧。
越嫃转过身子，踮起脚尖，起身就跑。
那只狸猫见状，喵喵叫了两声，拔脚就跟了上去。刚追了几步，突然，它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偏着头停在原地。
片刻之后，它鼻翼轻动，朝越嫃离去的方向嗅闻了一会儿，才动动耳朵、甩甩尾巴，转身跳进了黑暗里。
……
越嫃一路小跑，很快离开了小村庄。
这个村庄罕见的没有养狗，若在别处，没跑出几步，定能被那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暴露位置。
于越嫃而言，不养狗的村庄刚刚好，她这一路跑来，没有惊动到任何一个人。
出了村庄的可视范围，来到一片树林，越嫃打开了火折子吹燃，一股小火苗升起来。
暮春的夜晚寒凉不减，小火苗没有取暖作用，照明作用也不大，也就图个心安。
越嫃顺着开始路往回走，阿莱依的马车体量大，行驶时走的都是大路。
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越嫃打算走一段路之后，就在这附近找一个隐蔽处将就一晚，待天亮之后再行路。
隐蔽处一般在山间，越嫃走了一段平路之后，顺着山路往上走。
她本就是撑着睡意跑出来的，此刻，走着走着就困得点起脑袋来。
困意大抵是这世上最难抵御的事情了，越嫃与之抗争了许久。
她握着火折子，趁着头脑还很清醒时，忙盖上盖揣进怀里。
可不能丢了。
之后，边走边点头，边走边点头，夜晚本就看不清，困意来了更走不快了。
迷迷糊糊间，越嫃扶着树走了好一会儿，待实在困得受不住了，趁意识还没完全模糊，就近找了个温暖的地方缩进去……
树叶簌簌轻响，由远及近，无风而自动。
月光照进洞穴，越嫃蜷缩着身子靠近热源，她的背后，斑斓的花纹一闪而过。
……
此刻，纱雾山庄，沙家后院
一道黑影闪进房间，单膝跪地，恭敬道：“公主，她跑了。”
月光下，半开的窗缝里，赫然可见阿莱依那张娇媚的脸。
她不但没有睡着，还非常清醒。
阿莱依背对着来人，正坐在梳妆台边用红木梳一下一下又一下，慢慢悠悠地梳理着自己长长的波浪卷发。
闻言，她动作不变，慢声问道：“跑多远了？”
来人道：“五里。”
“五里？”阿莱依放下梳子，笑道，“跑得还挺快。”
听见公主愉悦的笑声，厨娘侍女也弯起嘴角。
十二天内，逃跑三十六次，屡次逃跑，屡次被擒回，被擒一次，还要跑数十次，这毅力可真不一般。
若不是有她陪着玩耍公主高兴，若不是她夸赞过自己厨艺了得，每每吃空了饭盘，真想直接打晕了捆回去。
阿莱依歪着身子靠在桌子边上：“跑就跑吧，照计划行事便可。”
厨娘侍女正色道：“是。”
语罢，黑影闪过，一只浑身漆黑的狸猫跳上屋顶，肉垫踩在瓦片上没发出一点儿声响，几个起跃过后，不见了踪影。
屋中只剩下了阿莱依一个人。
她单手撑着脸蛋，看向铜镜，暗黄的镜面照不清她的面容。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艳丽的笑容在铜镜里如水光潋滟，熠熠生辉。
笑罢，阿莱依伸出纤纤玉指，轻抚过镜面，指尖的丹蔻红艳艳，镜中的越嫃睡酣酣。
“真想快点看看，明天的你，脸上会是什么神情呢？想想就开心呢！”
……
翌日 清晨
随便找的歇脚处柔软又温暖，被鸟鸣声吵醒的越嫃动动身子，昨日忙到很晚了，现在还困得不行。
她不愿睁开眼，直接埋进身旁的热源里。
与此同时，手掌陷进绒毛里，毛茸又顺滑的触感让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下部如绸缎般丝滑，上部又如糙木般剌手，这奇妙的感受使得她不禁又伸手从上自下摸了摸。
啊，这手感，真舒服啊。
热源动动耳朵，在越嫃的抚摸下醒来，那抚摸一下又一下，像幼年时母亲的轻柔舔舐，又像奔跑时狗尾草拂过面颊。
“服～咕～”，尚不清醒的它没来得及分辨，被抚摸得很舒服的它，不知不觉发出了类似于狸猫的呼噜声。
不过，它到底不是狸猫，与之相比，呼噜声粗犷又响亮，二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呼噜声越发大起来，越嫃有被鼓舞到，摸得越发起劲儿。
不过……它为什么会发出声音呢？
又为什么，会动呢？
而且——还有毛？？？
越嫃发出疑惑，慢下手里的动作，悄悄睁开一只眼。
“！”
这一眼，瞧得她三魂去了七魄，差点儿一蹬腿升天！
好大一只花斑虎。
好大一只花、斑、虎！
好大一只——花、斑、虎！
震惊，刚出蛇窝，又入虎穴，吾命休矣！
越嫃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她知道，此刻她应该跑起来，跑出洞穴，跑出云州，跑到天涯海角，跑得远远儿的，而不是躺在老虎身旁睡觉！
但是，身体不争气啊，它不受控制，木愣愣动不了。
那小东西搁在身上，却不再有舒服的抚摸，花斑虎动动腿脚，伸了一个冗长的懒腰舒缓舒缓躺了一晚的身躯，甩头看去。
——“嗷（娘）凹（啊）！”
这一眼，吓得它变声成狗，身体一惊，往后一跳，洞穴的山壁被他庞大的身躯撞得簌簌掉灰。
它缩在洞穴的角落，蜷着身子叫唤：“嗷（有）嗷（妖）嗷（怪）！”
越嫃：“……你才是妖怪，你一家虎都是妖怪！”
“嗷嗷嗷？嗷嗷嗷嗷！”
（你不是妖怪是什么？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洞里！）
花斑虎听她这样讲，更加害怕了，抖着大腿往洞穴里面挤。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救命！救命！虎命休矣！这些该死的妖怪，三天两头跑来，就是想扒去虎皮、砍去虎头，根本不管虎有没有得罪她！啊，母亲，儿去了～～～）
越嫃：……
花斑虎一通哀嚎，根本没给越嫃开口的机会。
撕心裂肺的虎啸声从山洞里传出，震得山林里的小兽们呜咽着夹起尾巴逃窜、树林间的飞鸟一哄而散。
山脚下的农田里，农人们纷纷抬起身，扛起锄头往家奔。
越嫃一个只有血肉之躯的豆蔻少女，对于猛虎的印象只存在于书画中，真正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时，尚且没有尖叫，它一只有利爪有獠牙、一掌可击人躯成肉泥的猛兽反而又哭又嚎。
越嫃表示开了眼了，且从未见过如此畏畏缩缩、贪生怕死之虎。
真不可思议，简直颠覆了越嫃过去十多年对于猛兽的认知。
“嗷嗷嗷……”
（救命啊！杀虎啦！……）
花斑虎还在仰头长啸，越嫃滚到一边站起身来，捂着耳朵看它张开大嘴吃尘灰。
“好脏啊。”她说，“你不会是吃土长大的吧？”
“嗷？”
（什么？）
花斑虎不嚎了，歪着头看过来。
它把越嫃说过的那句话在嘴里念叨一遍，虎目微眯透出危险的光，伏身往前迈了一步，又猛然想起越嫃是个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在它洞穴里的妖怪，悻悻地缩回身子，在原地疯狂踩爪。
“嗷嗷嗷嗷！”
（脏？虎脏？虎三天洗一次澡！这毛又新又亮，你这个妖怪，有没有眼睛！）
兽终究是兽，表现得再无害也改变不了它内在的摄人危险。
但是，它害怕妖怪。
去云州城总不能光脚走吧？
谁知道，阿莱依是不是在暗中观察，时刻准备抓住她呢？
“身为妖怪”的越嫃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和着撒入洞穴的微光，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睛。
片刻过后，她抬起头来，露出温和的笑，朝瑟瑟发抖的花斑虎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又入虎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