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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赶尸人2 ...

  •   姥爹心底感激赶尸大王的提醒和帮助,同时又对赶尸大王的本领有些怀疑。
      因为早些年他就听一个赶尸人酒后吐真言,说出了赶尸的背后真相,说他们赶尸名为赶尸,实际上是抬尸,是用两根竹竿将僵尸抬起来行走的。僵尸的脚悬了空,看起来就像是僵直蹦跳的。
      哪怕是路过湘西听说了赶尸大王的名望之后,姥爹也认为赶尸大王的名号并不是来自赶尸大法多厉害,而是骗术障眼术更加高明而已。
      不过他们确实有哑狗功之类的异术,其目的是不让尸体被狗咬坏,到达目的地后无法向尸体的亲属交代。
      姥爹甚至认为赶尸大王说他与弱郎大王达成契约是一个谎言。赶尸大王并没有阻止弱郎大王入境是因为他平时就靠骗术和障眼法,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而他派徒弟来到画眉村,名为帮忙对付弱郎大王,实际是希望万一他们战胜弱郎大王,他可以声称自己从中出力,从而让人们认为他有真正的本事。
      罗步斋回来之后,姥爹将自己的担心和疑虑说给他听。
      罗步斋听过之后说道:“恰好这几天我在洪家段看了一个好风水的地方,用你父亲早些年在那里购置的一块良田跟那块地的主人换了地。这地是给鬼戏子们用的。我们不是要给他们迁坟吗?干脆借这次机会验证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赶尸。”
      姥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带着罗步斋一起去找沈玉林。
      到了沈玉林的房间,姥爹发现他正在静坐,如入定的九一道长一般,门也没有关。
      不过他没有九一道长那么进入状态,姥爹他们一进来,他就睁开了眼。
      姥爹找个地方坐下,然后说道:“沈玉林,在你帮我对付弱郎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忙。”
      沈玉林说道:“力所能及的,当然可以。”
      姥爹说道:“在你来这里之前不久,我答应了……洪家段的人……帮他们将一块荒坟地里的外地人尸体迁移到另一块地方去。这两个地方之间有两三里路,远倒不远,但是挖坟迁尸这种事情没人愿意干,特别是尸体会有味道,给再多钱也没有人愿意受这个苦。我想,你既然是赶尸大王的徒弟,赶尸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将这些尸体赶到新的地方去埋葬?”
      沈玉林慢吞吞说道:“我们湘西赶尸有‘三赶,三不赶’的说法,不知道马秀才和罗先生听说过没有。”
      罗步斋立即给姥爹递了一个眼色,示意这沈玉林是要找不帮忙的借口了。
      姥爹伸手道:“请一一道来。如果真的为难,我们倒也不会勉强你。”
      沈玉林蠕动他那双肥肿的嘴唇,说道:“凡被砍头的、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砍头的必须将其身首缝合在一起。因为他们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气,既思念家乡又惦念亲人,可用法术将其魂魄勾来,以符咒镇于各自尸体之内,再用法术驱赶他们爬山越岭,甚至上船渡水返回故里。”
      “这是‘三赶’,那么‘三不赶’呢?”姥爹问道。
      “凡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其中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阎王勾去,法术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而投河吊颈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缠去了,而且他们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来,旧亡魂无以替代,岂不影响旧魂灵的投生?至于雷打火烧的不赶,其躯体以及严重变形僵硬,根本无法动弹,所以赶不了。”
      姥爹点头道:“我理解了,这‘三赶’和‘三不赶’的区别在于死者是不是还有主动的想法。如果它们死前迫切希望离开某个地方,你们赶尸人才能运用它们本身的那些意念来移动它们。如果它们死前是心甘情愿,或者自然死亡,那就是它们本身就没有移动的意念了,驱赶也没有作用。并且,世上死法千万种,并不限于这六类,所以这只是笼统区分,关键还在于之前说的死者意念。是吧?”
      沈玉林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对于我这种赶尸人来说,‘三赶’和‘三不赶’是无法逾越的界限。但是我师父已经跨越了界限,无论死者生前死亡是不是被迫,我师父都能驱赶。”言语之间,不无得意。
      姥爹说道:“我听说赶尸的地域范围往北只到朗州不能过洞庭湖,向东只到靖州,向西只到涪州和巫州,向西南可到云南和贵州。传说,这些地方是苗族祖先的鬼国辖地,再远就出了界,即使再厉害的赶尸人也赶不动那些僵尸了。是不是?”
      沈玉林的得意之色立即消失,老老实实回答道:“确实如此。”
      姥爹道:“如此说来,我们要你帮忙驱赶的这些尸体是属于‘三赶’的,也在你们能赶的范围之内。那些人生前是被一般流匪所杀,怨念极深,虽不是砍头绞刑站笼一类,但他们死后找到我,乞求我给他们迁坟。这是其一。第二,我们这地方还不到洞庭湖,在你们能驱赶的地域之内。”
      “既然是被流匪所杀,又求过你迁移,那我应该可以驱动他们。”沈玉林回答道,脸上波澜不惊,不知道是真的镇定,还是假装镇定。
      罗步斋抢前一步说道:“那就多谢了!”他生怕沈玉林又找什么借口推脱。
      沈玉林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姥爹道:“原本是今晚就可以的。但是你跋山涉水几百里刚到这里,先休息两天吧。”
      沈玉林摇头道:“不用休息。我们赶尸人白天睡觉,晚上赶路,晚上叫我睡我也睡不好,还是今晚就动手吧。”
      姥爹本来就想试一试他的能耐,见他这么说,便拍掌说:“那好吧。今晚我们就去洪家段赶尸!”
      当晚,姥爹,罗步斋,沈玉林,还有竹溜子一行匆匆赶往洪家段。
      姥爹本想再叫几个体力较好的人帮忙挖坟,可是罗步斋说他去荒坟地看过,那些人埋得非常浅,也没有棺材之类的,加上是新坟,泥土还没有瓷实,所以扒一扒就可以,并不用身强体壮的人来挖。而新坟地那边,罗步斋已经叫洪喜得带了十多个人将坑挖好了,等尸体入了坑,将坑边上的新土往下一堆就好了。至于修坟立碑,可以日后再做。
      他们几人来到洪家段,又叫来了洪喜得,然后一起去了荒坟地。
      到了荒坟地之后,沈玉林围着荒坟地走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
      趁着这个机会,罗步斋向一脸茫然的洪喜得解释这个丑得离奇的人的来历。洪喜得听得一惊一乍,刚才在路上的时候还嫌弃沈玉林,不愿跟他靠得太近,现在看沈玉林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钦佩。
      这晚的月亮如长了毛一般,月光并不明亮。
      洪喜得窃窃问罗步斋道:“人不可貌相啊,长得丑但是本事大的人多着呢,是不是?”
      罗步斋低声回答道:“这赶尸人还不一样,师父选徒弟的时候,越长得丑的越容易被选中。”
      洪喜得问道:“选徒弟只有选条件好的,为什么这行要选丑的呢?难道是因为丑得能镇住鬼魂?”
      罗步斋摇头道:“鬼怕恶人,不怕丑人。长得丑是要镇住人,让晚上遇到的人避开,免得别人对赶尸好奇,瞄来瞄去。”
      他们的话刚说完,沈玉林就走了过来,对着姥爹说道:“我看得差不多了。你们站得远一点,待会儿我让尸体们起来,会有一点尸气。你们在旁边帮我看一下,不要让其他走夜路的人撞到,也不要让猫狗之类的跑过来。”
      姥爹还替他担心,说道:“你是真的行吗?如果不是真的行,你就不要逞强。”
      沈玉林说道:“一般来说,赶尸的徒弟必须学会三十六种功才能赶尸的。第一种功是死尸站立功,也就是首先要让死尸能站立起来。第二种功是行走功,让尸体能够跟着我的指令行走。第三种功是转弯功,让尸体走路能转弯,一般的尸体僵硬了,很难转弯,这是比较难做到的。另外还有下坡功,尸体僵硬的话,下坡容易倒;还有过桥功,桥是拱起的,既有上坡又有下坡,比下坡功还难;还有哑狗功,可以使沿途的狗见了尸体不乱叫,可是我这个功还没有学到位,只能将狗弄哑,却不能弄死。”
      姥爹这才明白,他没有将那条狗弄死是因为他不能弄死,而不是手下留情。姥爹听说他是用手塞到狗嘴里将狗弄哑的,当时就认为这种方法并不合理,难免失手的时候被狗的牙齿伤到。倘若追来的不是一条狗,而是三四条甚至一群狗,那他就分身乏术了。
      沈玉林继续说道:“练哑狗功,是因为死尸怕狗叫,狗一叫,死尸就会惊到,特别是狗来咬时,死尸没有反抗能力。死尸会被咬得稀烂。所以我才叫你们帮忙看一下猫狗,万一看到了,千万别让它们过来。”

      姥爹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并且没有一味吹嘘自己的赶尸术多厉害,还主动提到自己的弱点,便对他的相信又多了几分。
      “不需要我们先将泥土挖开吗?”罗步斋问道。
      沈玉林踩了踩地上的泥土,然后捡起一块在手中一握,掌中的泥块就如饼干一般碎成粉末。他说道:“这里的泥土经过太阳曝晒,强风吹刮,几乎成了沙土,没有什么黏性,手一扒脚一踩就散了。加上这些尸体被掩埋的时候没怎么加土,就薄薄一层,我的站立功就可以让它们顺顺当当站起来。”
      姥爹和另外几人从荒坟地里走出来,各人守住一个方向,然后等待沈玉林施展他的站立功。
      沈玉林站在荒坟地中央。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个铃铛壳儿,又掏出一个铃铛芯儿,然后将铃铛芯儿塞进铃铛壳儿里。原来他为了不让铃铛乱响,平时将铃铛拆开来放的。组装好铃铛之后,他将手一甩。
      叮……
      一个微小却又不停回荡的声音响起。
      姥爹听得头皮发麻。
      其他人也身躯一震,仿佛灵魂要被这小小铃铛的声音摄去一般。
      这小小铃铛发出的声音不仅有摄人魂魄的效果,还有春雷惊醒万物的效果。不过惊醒的不是花花草草,不是冬眠动物,而是地下的死尸。
      姥爹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荒坟地的变化。仿佛是雨后春笋,仿佛是幼儿生牙,荒坟地数处泥土拱起,下面有东西要破土而出。
      但地表的泥土似乎要将这种背离自然法则的新生压制下去,泥土拱起又塌下,拱起又塌下,如同难产一般让人看着难受。这是阴与阳的对抗,这是死与生的对抗。自古以来,许多自然法则原本无法改变,可是人有七情六欲,有悲欢离合,有贪婪,有痴情,有执着,一定要将乾坤扭转,生死颠倒。或许是螳臂当车,或许是蚍蜉撼树,或许是大海捞针,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在千千万万个人的努力下,在千秋万代的绵延下,乾坤居然缓缓挪移,生死居然渐渐沟通。
      沈玉林此时就是阴与阳,死与生之间的沟通者。他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颤抖不停,但他的手指堵住了铃铛口,不让铃铛再响。
      泥土拱起又塌下数次之后,沈玉林将脚一跺,厉声喝道:“起!”
      荒坟地下面似乎有一个与沈玉林对抗的神灵,而沈玉林这一脚似乎刚好跺在了荒坟地下神灵的痛处,泥土突然一松。地下是三四十多个死尸突然从地下坐起!
      泥土将死尸的原本面目遮盖,看起来就如泥人一般。头发上,脸上,肩膀上,到处都是泥巴。
      洪喜得吓得一哆嗦,急忙离开自己的方位,躲在罗步斋身后。就连竹溜子都吱吱乱叫,蹿到姥爹的脚下。
      沈玉林神色稍稍缓和,又甩了一下铃铛。
      叮……
      死尸仿佛能听到铃铛声,铃铛声响过之后,它们纷纷扒开堆压在身上的泥土,然后缓缓爬了起来,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等待沈玉林的下一个指令。三四十具尸体站在荒坟地里,顿时让这里变成了从未见过的尸体林!
      姥爹担心尸气袭人,悄悄将毛壳香囊拿出。
      虽然沈玉林能让尸体站立起来的本事已经让姥爹他们惊讶了,但是尸体光能站立起来还不行,安葬它们的地点离这里还有三四里路呢。沈玉林施展站立功之后,接下来要施展他的行走功了。
      他将铃铛握在左手,右手又伸到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节软鞭来。软鞭手柄只有两三寸长,鞭子缠绕在手柄上,如有地瓜大小。鞭子拆开之后大概有三米多长,他将鞭子一甩,便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仿佛抽打在什么东西上,实际上什么也没有抽到,是软鞭自己扭曲相撞发出的声音。这种抽空的方法需要一点技巧,需要快速抽出,在软鞭没有完全伸开的时候又快速收回,这样才能发出响亮的抽空声。
      这软鞭既不像兵器中可以伤人的鞭,又不像农人赶牛羊用的鞭。
      抽完之后,沈玉林口头唱起词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那些死尸呆呆站立,偶尔有风吹过,死尸摇摇晃晃,如不倒翁一般将倒未倒,仿佛在聆听沈玉林的话。
      唱完之后,他又将鞭子一甩,再次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
      摇摇晃晃的死尸立即不再摇晃,如同有了力气一般,居然迈开脚步超前走了起来!
      罗步斋见走的方向不对,忙在一旁挥手吆喝道:“沈玉林,走这边!走这边!新坟地在这边呢!”
      死尸中居然有几个转头来看罗步斋,显然听到他的吆喝声了。
      罗步斋吓得急忙噤了声,生怕死尸朝他这边奔过来。
      沈玉林听到了罗步斋的声音,喝道:“人生多弯路,不要总直走!直走易伤人,伤人又伤己。手指虽然直,三节易弯曲。骨骼虽然直,也有含腰时!”然后,他又将手中铃铛一甩,发出“叮”的声音。
      死尸们艰难地移动脚步,换了方向。这便是他说的拐弯功了。
      洪喜得见了转头的死尸,一把抓住罗步斋的胳膊,战抖道:“完了,完了,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
      罗步斋狐疑道:“谁看到你了?”
      洪喜得道:“刚才转头朝我们这边看的死尸中,有一个我认识!那晚她从戏台上下来,带我到她的帐篷里,然后我们发生了那种事情……她那晚叫我天天晚上陪着她,我一时冲动答应了她。马秀才同我来的那次,我没有发现她,没想到今晚又碰到了!”
      罗步斋被他说得心里也忐忑不安了,问道:“你确定是她吗?”
      洪喜得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道:“就是她!就是她!我记得她穿的衣服样式,记得她的脸!她刚才看到我了!怎么办?怎么办?”
      罗步斋安慰道:“不要怕,它们现在不都是被赶尸大王的徒弟控制着吗?待会儿就回到土里去了。”
      洪喜得还是哆哆嗦嗦。
      幸好洪家段的地势平坦,从荒坟地到目的地之间没有桥,也没有坡,此后死尸们被沈玉林一路顺畅地带到了新坟地。这一路上,既没有碰到什么人,也没有碰到在外流窜的猫狗。
      假若有哪个走夜路的人碰到这一群尸体,必定会吓破胆,哭爹喊娘。
      新坟地的坑之前就被罗步斋带人挖好。每个坑两边都堆着新土。
      沈玉林驱使死尸们各自在坑前停止。
      就在他即将让死尸们走进坑中之时,一个死尸不受控制地从死尸群中奔了出来,朝罗步斋冲了过去。
      罗步斋吓得转身就跑。躲在他身后的洪喜得也一边逃跑一边哇哇地叫。
      罗步斋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他发现那个死尸追的不是他,而是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洪喜得。罗步斋再仔细一看,那个死尸就是恰才吓到洪喜得的那个女尸。看来女尸对洪喜得仍然耿耿于怀。
      沈玉林忙朝洪喜得喊道:“快到我这边来!朝坑里跳!”
      洪喜得慌忙哭爹叫娘地从远处折返,一狠心,钻进了死尸群里,跑到沈玉林的身边。
      沈玉林提醒道:“快跳到坑里去!”
      洪喜得连忙一跃而下。
      他身后的女尸跟着一跃而下。
      沈玉林喊道:“快爬出来!”
      洪喜得慌忙如落水的狗一般朝上面爬,连蹬带踢从坑里出来了。
      他身后的女尸也想爬出,可是毕竟身体较为僵硬,手脚不便,如瓮中之鳖,怎么爬也爬不出来了。
      沈玉林喊道:“尘归尘,土归土,哪里来的哪里去。乾为父,坤为母,母胎出生又归母!尘土定,乾坤清,黄泉路上莫回顾!”末了他又将手一甩。
      铃铛声响起。死尸们纷纷迈向坑中,失足落入。
      落入坑中的死尸们并没有安宁,又纷纷如刚才的女尸一样要往坑外爬。
      沈玉林叹息一声,说道:“能生的,又有几个愿意死?即使是我的赶尸术再厉害,也无法扭转它们对生的渴望啊!”
      在坑中挣扎的死尸没有一个能爬出来,都是刚爬起来一点点,复而滑落回坑。其场面凄惨又可怖。
      远处有乌鸦的叫声哇哇哇地响起。
      沈玉林朝姥爹他们招手,轻声道:“一起来掩土吧!盖上土之后,它们就安分了。只要有一点生的希望,它们就会不停地爬。可是爬出来它们也生存不下去啊!”
      几人急忙来到坑边将新土填入。洪喜得先去了刚才追赶他的女尸的坑边,将那个做过露水鸳鸯的女尸先掩埋。
      沈玉林帮忙填了一些土之后,浑身一软,躺倒在新坟地里,差点被坑里还在往上爬的尸体拉下去。
      姥爹连忙上前扶起他,发现他的口鼻里流出了黑色的血。
      沈玉林喉结滚动,艰难说道:“我还从来没有一次驱使过这么多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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