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仇》一粒米饭

2、第二章

　　按照封家目前在联邦的地位，其实基本都不会去外面的医院，家里养着好几个私人医生，也配备着设备齐全的私人医院，足以处理一切不算太严重的疾病伤痛。就偏偏这位人尽皆知的封家“夫人”，坚持不愿意在自家医院看病检查，非要去外面的一家公立医院，让不少人私下嘀咕，觉得他没事找事。

　　他的存在在联邦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是个避讳的话题，除了少数年轻人觉得封家大少爷有勇气，敢为了爱情跟家族对抗之外，大多数人都等着看笑话，等着他们离婚。

　　“总有一天封家大少爷会明白，我们这种身份，明面上还是得娶个大家闺秀，才好出面打理事务，娶个男人回家算什么事儿，看吧，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顶着封家夫人的名号出来交际。”

　　——这是流传甚广的说法，只是碍于封家目前的风光，没人自讨没趣的当着封家人的面说罢了。

　　封长松对这些私下的议论多少也有所耳闻，并且为此感到十分丢脸，于是更加的厌恶沙赫。本来陪着他去医院做个常规检查并不是多么麻烦的事情，反正封长松闲着没事做。但因为从最开始就对他心怀芥蒂，所以封长松觉得这个男人在玩花样，大概是不满自己被冷藏软禁的现状，想争取出现在大众视野，刷一波存在感。

　　“哼，不管你怎么挣扎也没用，白费心思。”

　　心里嘀咕着，封长松脸上还是表现得很热情，在保镖的前呼后拥下跟着沙赫上了同一辆车，还主动帮沙赫开了车门，上车后更是没话找话的努力活跃气氛，可惜沙赫全程冷着脸，好像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这一切都让封长松心里的不满越发高涨，只是作为封家的一员，基本的城府和涵养还是有的，不至于当场就撂脸，若无其事的继续说着些闲话。

　　他觉得跟整天都关在家里不外出的沙赫没有多少共同话题，所以始终围绕着两个孩子打转，说着些他们的日常琐事，并且抑制着内心的厌恶把重点放在了小光身上。

　　他想，好歹小光在血缘上是沙赫的儿子，他总该有点基本的父子情吧。

　　然而沙赫依然无动于衷，冷淡得就像在听不相关的人。封长兰被他那种仿佛早就洞悉一切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最终悻悻的闭上了嘴。

　　两人就在这诡异的沉默中到了预定好的医院。

　　说是“普通”的公里医院，其实在一般平民认知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顶级大医院了。医院方面早就收到了封家发来的通知，提前清过场，给他们留出了一条专门的直达通道，可以从地下车库直接上到位于主楼五楼的贵宾室。

　　但他们这群人太过引人注目，特别是那些统一着装的保镖，还是引来了不少医生护士的窃窃私语，几个资历比较老知道内情的人还偷偷的在给其他人科普，引发了一阵又一阵小小的惊呼。

　　“哦，原来他就是——”

　　“看起来也就那样嘛。”

　　“和他走在一起的那位就是封家的大少爷吗？”

　　封长兰听得嘴角抽搐，却又不好过去解释什么，心里只觉得丢脸，对沙赫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偏偏一扭头看到那人还是一副冰山般的冷漠表情，不由得更加憋闷。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贵宾室，里面的医护人员以及设备早就准备齐全，医院还专门派了个负责人接待他们，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说了一堆奉承话。

　　封长松不想跟着进去，他猜沙赫多半也不想自己凑过去碍事，意思意思的跟里面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叮嘱了几句，就站在外面一边抽烟一边和几个比较熟悉的保镖聊了起来。

　　他对外塑造的形象向来都是风趣幽默，平易近人，再加上这几个保镖都是跟随封家多年的老资历，几乎每个人封长松都可以叫出名字，所以倒也不显得生疏，几个人有说有笑，还约定找个时间一起去嗨皮一把。

　　聊了一会儿，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了正在贵宾室里做检查的沙赫身上。封长松貌似无意的问：“最近这位还是那副臭脾气，冷冰冰的谁都不爱搭理？”

　　被问到的保镖叫卫亚，算是封长兰身边数一数二信得过的亲信，闻言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封长松并不奇怪，他知道他哥的规矩，向来禁止身边的人对外泄露自己的私人信息，哪怕是对着自己这个亲兄弟。

　　他挤眉弄眼的用肩膀撞了卫亚一下，一脸八卦的压低声音：“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好奇，话说这位都进我们封家好几年了，从来没人见过他跟我哥私下相处的场景。我是真的纳闷啊，他们平时怎么……互动的？该不会是我哥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又或者是他只有见到我哥才会赏赐一点好脸，噫！”

　　幻想了一下以上场景，封长松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觉得挺恶心的。

　　卫亚依然只是带着得体的微笑，低声说：“大少的私事不是我们可以私下谈论的。”

　　封长松用手点点他，没好气的说：“老卫，你这就没意思了，又不是存心想打听什么，我这不是……单纯就好奇嘛。”

　　他仗着从小封长兰就宠着自己，也不怕卫亚回去在封长兰面前告自己一状，口无遮拦的说：“真不懂那家伙到底哪里好，我哥护着他，你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结果被发配来给他当护卫，活生生被冷藏了几年，居然私下连句抱怨的话都不肯说，切，没意思。”

　　卫亚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回答道：“其实夫人并不像您以为的那样……”

　　“别，千万别，不要在我面前说他好话，不爱听。”

　　贵宾室大门紧闭，隔音效果良好，封长松自然不怕里面的人听到，肆无忌惮的嗤笑了几声。见卫亚没有阻止，不禁心中冷笑，果然卫亚也不是毫无怨言，只是不好对封长兰说出来罢了。

　　本来也是，给封家大少爷当护卫，和给他几乎被雪藏不能见光的男性“妻子”当护卫，是一回事吗。

　　左右瞟了一眼，见保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封长松就彻底放了心，对卫亚耳语道：“我哥把那人的所有安保问题都交给你负责，你就没想过……动点手脚？”

　　卫亚终于微微变了脸色：“二少，这话说说就算了，但——”

　　“行啦行啦，没意思，活该你一辈子跟着被关在家里给人当保姆。”

　　封长松立刻大声的叹气，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但是他偷眼看了一下卫亚，觉得从刚才的反应推断，也许有戏。卫亚他还是很了解的，野心勃勃，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最开始的几年他哥非常关心沙赫的安全问题，一切细节都亲力亲为，所以想做手脚找不到机会。不过最近这两年随着封长兰的地位水涨船高，他越来越忙，这些事情都交给卫亚管理负责了。

　　只要卫亚有那个想法，他再从中撺掇几句，许诺点好处，看卫亚能忍耐到哪一天。

　　至于后果，区区一个没身份地位的男人，原本就不受任何人待见，封长松可以肯定，要是被发现是他干的，家里的长辈不但不会责罚，也许还会私下夸他做得好。当然了，封长兰肯定会很生气，那又如何？封长松还不信他会为了一个男人杀掉自己的亲弟弟。

　　大不了装装样子，自我发配到偏远地区呆上几个月，他哥也就原谅自己了。再说，封长松敢对天发誓，他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没有任何自私的念头，都是为了他哥好。上个月听他老爹说，宋家最受宠爱的三小姐漏出过口风，十分仰慕封家大少爷，可惜他已经结婚了，两人无缘。这毫无疑问是宋家放出来试探的信号，娶宋家的小姐能获得的好处可比他哥现在这个男老婆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专心致志的想着心事，前后盘算如何动手，封长松沉默着抽了好几根烟，全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反倒是卫亚，不管他心里对沙赫作何感想，但身为封长兰派遣的保镖，基本的责任心还是有的。他看了好几次手表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常规身体检查他并非第一次陪同，一般最多半个小时就完成了，但现在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里面却毫无动静。

　　他果断的过去敲了敲门，但是没人应答。卫亚脸色突变，直觉是发生了异样，便再次大力敲门，把正在发呆的封长松都惊动了。

　　“怎么了？”

　　卫亚顾不上回答他，医院的门都是专门的电子锁，无法用一般的暴力手段破坏，他指派了一名保镖去寻找相关人员，很快，不到三分钟医院的安保队长就带着后备的开门卡，连同副院长一起气喘吁吁的赶到。

　　“立刻把门打开！”

　　卫亚声色俱厉的命令，安保队长不敢耽搁，甚至不敢多问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副院长的配合下重置了密码，然后打开了门锁。

　　里面一片安静，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或者椅子上，卫亚飞奔上前检查了一番，发现他们只是被打晕了，没有生命危险。然而这些人他并不关心，让他从心里发冷的事实却是，沙赫已经不见了，根本找不到任何他的痕迹。

　　封长松跟着进来，见状他也立刻察觉到了沙赫失踪的事实，不但不着急，还幸灾乐祸的说：“哎哟，怎么，我那位好嫂子还真的被人绑架了？可以啊。”

　　见卫亚一脸铁青，他拍了拍卫亚的肩膀，安慰的说：“没事，我哥在他身上装了专门的定位器，不管现在他在哪里，都能立刻找到他的位置。唉就说让他别出来，看吧，这不是给我们找事吗。”

　　卫亚咬着牙指着前方的诊疗台：“二少，你没看见那上面有血迹吗。”

　　“啊？”

　　封长松这才发现白色的诊疗台上确实突兀的有几滴血迹，看样子还很新鲜，应该滴落不久。

　　“我想那应该就是夫人取出定位仪时流下的血。”

　　封长松愣了一会儿，疑惑的问：“你的意思，还是他自己逃走的？不可能吧，这里可是五楼。再说他逃走干嘛，吃多了撑的？”

　　说着说着他还不当回事儿的笑了起来。

　　“还是说他也想学女人那一套，来个离家出走吓唬我哥，哈哈哈哈。”

　　“二少！”

　　卫亚厉声打断了他，脸颊上的肌肉隐隐跳动，显得十分狰狞。封长松更加疑惑，以为他可能是怕回去受到封长兰的惩罚，便好心的安慰：“没事，他又能跑哪儿去，整个清江市都是我封家的地盘，马上就能把他抓回来，别担心了。”

　　“唉，二少，你不知道……”

　　卫亚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声。

　　“这下我可怎么向大少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