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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祭必诚 ...


  •   Chapter15.

      “李校长还真是个讲究人。”

      池砚站在那紫金琉璃桌前,不掩饰地大肆打量起来:远看只是紫金琉璃,这走近才看出整个桌子竟是用古法琉璃锻造而成,由于工艺的复杂性琉璃制品多是小件的装饰品,像这样上好材质锻造而整的大型琉璃工艺品更是有价无市。

      “把我那个小破店再加上我再加上池小盂一起卖了都换不到吧。”池砚默默算着价格,“不行,池小盂还是很值钱的,把它卖了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愧是含谷阁出来的,小伙子真是好眼力。先前是我怠慢耽搁了些许时间,现在正是时候,中元祭祀就劳烦了。”李申明注意到池砚的眼神心下了然,他对自己的紫金琉璃桌很是得意,话语间表面的谦虚下炫耀之情溢于言表。

      池砚附和着短促一笑,紧接着注意力被桌上摆放着的东西吸引了过去:复杂纹样的毛毡垫上摆着用着六棱柱型坚木雕刻花饰的果盒,底下的馔盘也用坚木雕成长方形,上方六格,格中放了香菇、木耳、松菇、黄花菜、干笋丝和红枣等六味素菜,俗称“六味斋”。

      在这食盒北方依照顺序依次摆放着供果三叠,供酒三杯,一对红烛,三支竹线香,一旁是厚厚一叠黄铜纸钱摆作了“金山银山”的样式。

      三叠供果分别是三种颜色,柑橘,葡萄,苹果。

      供果也是选用的清酒。

      就连纸钱都摆放好了,“这钱赚的有点轻松啊。”池砚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后在正中的香炉前站定。

      他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李申明,后者对他点点头示意就在这里可以开始了。

      “好吧好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管得他在搞什么幺蛾子。”那两个学生还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切,李申明也不像是很虔诚的样子,池砚忽然觉得有点累。

      这房子虽然处处透着不对劲但也没碍着他事,自己干嘛还想这么多来伤脑筋?还不如想想拿了钱晚上去吃烤鱼还是烤肉。

      想通之后池砚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他拿过一旁准备好的净手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掌每寸肌肤进行着准备。

      净手,焚香,心诚都是祭祀者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当事者可能因为种种原因无法亲自祭祀,这时候就需要请人主持祭祀,这个祭祀者担当着先祖与后人,传承与思念的纽带,某些程度上需要比当事人更加虔诚。

      含谷阁如果单靠破败网店那一个月可能才有一单的生意早就倒闭了,如今维持着还能让池小盂吃上进口鹦鹉粮以及池砚顿顿外卖能点二十块以上的生活水平还是靠这外出替人主持祭祀或者驱鬼的“□□”。

      可鬼呀也惜命,不会有事没事冒出来让人抓,基本上还是祭祀活动更多。

      “含谷阁”被池砚的师父消失前丢给他时已经是小有名气,做的最多的就是“祭祀”,如今池砚没被饿死倒是要感谢一下他那个陪伴他最重要的青年时期后潇洒拂袖丢下他的师父。

      沉香凉薄的气味沁进池砚的鼻息,几缕清烟袅袅升起,“李家先祖在上,亲孙李申明略备薄礼,望各位祖宗不吝前来,佑我安康顺遂...”池砚双手恭敬地举着三支清香,微微作揖嘴里虔诚地默默呼喊着李家先祖前来收纳钱财和心意,眼神肃穆。

      紧接着又重复了三次,李申明果然没有太多动作。

      呼请完毕之后池砚将清香重新插到了烛台上,之前那个老仆人不知何时又沉默地出现在客厅。她正吃力地将一个铜质火炉挪到桌前,不,此刻用“祭台”更为准确。

      池砚很想去帮忙可他此刻碰不到其他物品,再次瞥过站在稍远处的两个学生眼神不可避免地带上些鄙夷。

      等到铜质火炉好不容易挪到了“祭台”边,那个老仆人刚站直腰便向李申明的方向行了礼连忙又离开了。

      池砚余光看着这一幕,手上动作不停拿起一叠散着的纸钱像他重复过无数遍的一样念着那些往生寻回的术语经文,身上那股专注的气却隐隐有些散了。

      “祭必诚,专心。”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池小盂像是感知到池砚的浮躁,湛蓝的眼圈漆黑的眼珠立刻盯紧池砚,那瞬间的严厉仿佛要活生生钻进他的眼敲打他的神经。

      感受到熟悉的视线,池砚冷不防一激灵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池小盂在警告自己要专心,说来也好笑,这只鹦鹉一旦严肃起来颇有几分他师父教导他的意味。

      池砚在心底摇摇头。

      “...佑李家平安,顺遂。”话语末尾处音量忽然增大不再是之前的低吟,池砚将香举过头顶回头一瞥站在原地的李申明,再转回来时“扑通”一声径直跪了下去。

      寂静的空间回荡着重叠的膝盖碰撞地面的闷响声,显然是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下来。

      “磕头。”

      简扼的指令让人下意识地想遵从。

      池砚保持着标准的跪姿,暗红色的细香被举过头顶,忽明忽暗地闪着火光。

      若是从二楼往下望,铺满古老花纹的地毯上一张华丽夺目的琉璃台摆在正中央,上面整齐地排列着香炉红烛以及祭品静静接受着面前二人的跪拜。

      “咚”

      “咚”

      “咚”

      随着三声额头实打实磕地的闷响结束的同时跪在前方的黑衣年轻人将烧到一半的香投入烈火焚烧的铜炉,瞬间就融入火焰与纸钱一起烧化。

      屋内的祭祀到这里已经完成了,池砚站起身,想起刚在庭院看见的小池塘...

      “辛苦了,不过年轻人,我们家还有一个池塘,外面的祭祀也拜托你了。”李申明神态自若,依旧摆着温和的假笑看着池砚。

      池砚虽然心里很想走,但他的职业操守让他不能半途而废,“祭必诚。”

      再忍你一会儿,池砚转过身也换上一副谦虚的表情,“哪里哪里,能够帮上忙我荣幸至极。”

      “那好,就跟我来吧,其实很简单的东西我也都备好了。”李申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脸上保持着一模一样的笑容仿佛是刻在脸上取不下来的面具。

      “既然什么都备好了,为什么不自己做?”

      池小盂无声地飞上了池砚的肩头,一人一鸟眼神一交流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池小盂扑闪了一下翅膀表示不知道。

      这也是客人的隐私,因为各种礼仪而需要避嫌或是女人在某些仪式不宜出面等等讲究的可太多了,所以一概也是不问的。

      转眼已经到了院子里,池砚无声地叹口气拿过已经备好的石灰沿着池塘边开始洒圈,这是在防止孤魂野鬼不敢来抢的。不过这李家如此精心经营着风水,一般的鬼魂还真无法近身。

      等石灰撒满,池砚接过那个比鬼魂相比有过之无不及的老仆人递来的毛巾将手擦拭干净他也是懒得琢磨了,只想着快点弄完回家。

      手扎的纸船上面点着红烛规整地叠放在一旁,甚至还有一柄九环禅杖。

      “越想越觉得这钱赚得轻松了”,池砚用左手拿起九环禅杖,一身利落的黑衣配上这古朴的禅杖的霎那,现代文明与那悠远神秘冲撞交融,竟是达成了某种均衡的稳定。

      池砚右手拿过一只只纸船轻轻地将纸船放进池塘里,嘴里低声念着口诀。

      一潭死水,还指望能流去忘川吗?

      很快纸船被依次放入池塘,带着红烛摇曳摆动,点缀在荷叶间如同天上白昼繁星,若是那绿荷化作尸骨,竟然有些奈何桥下忘川的感觉。

      等十五只纸船全数流进池塘,池砚掐着点念完最后一个字。

      完工!

      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池砚站起身的动作都轻巧了些,他实在不想在这里多逗留。

      站起身随意往后一望,池塘后面对着的是别墅二楼巨大的落地窗,厚重的暗红色窗帘分别束在两边,让房间的景象猝不及防呈现在池砚面前:

      墙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相框,恍然望去大致都是一寸证件照的姿势。

      他家去世的亲戚有点多啊...

      池砚摸摸鼻子,以为自己不小心撞见李家供奉先祖照片的祠堂什么的。

      眼神正准备移开,脑子一根神经猛然敏感地跳动了一下:等等!哪有供奉先祖有这么紧贴着挂满墙的?而且是眼花了吗?刚才好像看到了...

      极度不好的预感突突地跳动,池砚调整了下呼吸,再次迅速转头准确地望进那间房,有准备之下让这一次看得格外清晰,不可能是先祖了...

      那上面挂着的相框内全是穿着校服模样的年轻人,

      是学生的照片。

      忽然某处吸引了池砚,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其实在大量模糊掉相似性的照片前视力再好的人也很难分辨出五官的区别,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张脸:隔着时空也清澈灵动地仿佛是在和他对视的双眼,微微翘起的鼻尖和拉成一条线有些微抿着的嘴角。

      用黑色的相框裱着挂在正中靠右边的地方。

      那是蔚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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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嘟-——”

      “嘟————”

      电话拨号到自动断线也没接通,蔚鱼拿下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串自己精心挑选简单好记的号码焦虑地皱起了眉,“外婆为什么不接电话...早上到中午,打了五次了还没接...”

      他背靠着落地窗,低头看着屏幕脑海中不停闪着各种猜测,全然没有注意先前还艳阳高照的晴空悄悄地被大块的乌云覆盖。

      就要下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为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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