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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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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过冷静下来之后,我细想了一下,或许是我过于敏感,弄错了什么。
第二天开工前,青姐突然说有必要和我谈谈,表情十分严肃。
“你昨晚和聂知尧吵了一架?”
我抿着唇默认。
青姐挑起凌厉的欧式眉,表情极具攻击性,语气中带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据说还是因为我?”
我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心底犯怵。
“不说话就是yes喽?”
我岔开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俩吵了?”
青姐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慢悠悠道:“他和我说的啊。”
我努努嘴,“切,那厮就擅长打小报告,卑鄙。”
话音刚落,青姐突然站起来用力地捧住了我的脸,眯着眼睛审问我:“告诉我,以你的智商,是怎么考上烟大的?”
我的脸被她捏得嘟起来,声音也跟着变形了:“没记错的话,大学时的某次智商测试,你比我低几分呢!”
青姐愤愤地坐回了原位,一边把玩新做的美甲,一边道:“两周前聂知尧联系到我,叫我不要收留你。”
我一头雾水:“收留?”
“对,他说你的事情,他来搞定。”
我转动眼珠,陷入沉思。
“所以我才会改变主意狠心把你往外赶,他不让我告诉你。知道你死要面子活受罪,为了照顾你那敏感的自尊心,他想帮你都得另辟蹊径,。”
我不满地小声抗议:“谁死要面子了。”
“还嘴硬?”
青姐的眼睛本就出奇的大,瞪开了更吓人,我不由的气势骤减。
“笑死我了,还说什么他和我有一腿,我张青是那种抢闺蜜男人的女人么?你脑袋抽筋了吧?”
我心虚地解释着:“这也跟你告状?再说了,我那不也是为了你们的终身幸福做贡献嘛。”
“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青姐劈头盖脸一句句骂过来,“当自己是月老吗,乱扯红线!你是不是瞎,看不出来他对你才是真的有意思吗?”
我表面镇静,内心慌得一批,“他从没说过。”
“那还要说嘛?万一被你给拒了,人家一个有头有脸的大男人不要面子吗?”
我转头望天:“感情的世界里谈什么面子,说到底还是怂呗。”
青姐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盯着我:“你不怂?”
我砸吧着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唐毅都快被你怼到土里去了,聂知尧在边上看着心里不慎得慌?搞不好连朋友都做不成。都奔三的人了,人家也有顾虑的好嘛。”
我垂首听候数落中。
“还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身边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就你自己看不出来!”
我想起铁柱和狗剩临走前旁敲侧击的点播,以及这段时间来,青姐隔三差五地蹦出几句夸奖聂狗的话。
原来,竟有这么多细节可以追寻。
许是看出我已被点化,青姐突然凑过来低声威胁:“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看他已是你的囊中之物,管它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背上一世骂名,我也要把他抢过来!”
我当即爆吼:“不行!”
青姐摇我脖子:“那你还不赶紧把他给老娘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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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连续几天没什么动静,看来聂知尧已经不在烟城了。
晚上,我握着手机翻来覆去,几次编辑好了短信,却又不敢发出去。
这天,我下楼扔垃圾,在电梯里碰到一个鼻青脸肿头发散乱的红裙女人。
她的伤势看起来不同寻常。
“您还好吗?”出于好意,我上前攀谈道。
红裙女人抬起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简短的“嗯”了一声以示作答。
她脸上的伤和我前段时间在唐毅脸上看到的情形类似,便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不需要报警吗?”
她突然捂着脸垂下头去,冷声道:“没有,不需要!”
电梯门打开,她一下子窜了出去,匆匆消失在绿化林后。
她的反应使我反省自己的言语行为是否越界了。
第二天,我再次见到了这个红裙女人。只不过,这次的她,由站着变成了躺着。
单元楼下,小区居民呜呜泱泱地聚在一起,我挤过长吁短叹的人群,看到昨天还活生生的她静静躺在绿化林里的一滩血泊中,身上盖着一件好心人递来的衣服。
警察火速赶来,还拉起了警戒线,命令围观者后退。
法医一把掀起盖着她脸的衣服,依旧青肿的面颊下方多了一道勒痕,以及无法闭合的眼睛。
看到她凄惨死状的我心内不安,连连后退中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大哥。
大哥不察,和围观者之一道:“听说是夫妻打架,被丈夫失手推下来摔死了。”
从大哥的描述中,我得知,这女人竟是住在我楼上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她的房间和我的径直相对。
怪不得之前便隐约能听到楼上传来激烈的争吵打斗声,心知是夫妻在闹矛盾,不想今天便被家庭暴力致死。
在我后怕之余,不禁想起那句“不婚不育保平安”。
我战战兢兢回到卧室,鬼使神差的,我下意识朝窗外看去,赫然发现窗外的铁栏杆上,竟挂着一块红色的破布。
这布料一看便知是从那女人衣裙上扯下来的,我脑海中浮现出她坠楼时,裙子勾在我窗外的情景……
我的额头不知何时已冒出层层冷汗,更是抖着手猛然一把拉上窗帘。
天还没黑下来,我就已经惶恐地躲在了被窝里。我给青姐打电话求救,她不知道上哪儿疯去了,完全没有回信。
我用被子蒙上眼睛,可是没用,电梯里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久久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半夜,我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儿,却梦见那女人一只眼睛流着泪,另一只眼睛流着血,伸出已经断成两截摇摇欲坠的胳膊对我哭诉道:“为什么不帮我报警,救救我,救救我。”
我“啊”地一声从梦中惊醒,赫然发现浑身的睡衣湿透了,被子里也潮乎乎的。
我不敢走出房间,尽量地往远离窗户的位置缩,浑身瘫软无力。
我抖着手掏出手机,青姐那边依旧没有动静,我快速翻出聂知尧的电话拨了过去。
同样是无人接听,我想,他可能还在生我气。
鸡皮疙瘩遍布着我的全身,我被恐惧笼罩着,从小就怕鬼的我甚至觉得自己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凌晨2点,突然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我后背震颤,完全迈不开步子去开门,我很怕门后面是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小羽,是我,开门!”
一道急切而又熟悉的声音灌入我的耳朵,就像是神灵一般,赐予我强大的力量。
我快速冲出卧室,跨越黑漆漆的客厅,甚至来不及打开灯,一把拉开大门。
走廊里微黄的光缓缓投进来,他逆光而立,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如天神降临。
我“哇”地一声扑进他怀里,双手无赖地缠着他的腰,鼻涕眼泪任意往他颈窝里蹭。
在被我抱住的一刹那,他的身体陡然发力,双臂紧紧托着我,任由我挂在他身上。
聂知尧的行李箱被刚刚方寸大乱的我一脚踢开半米远,无辜地躺在走道间。
我哭诉道:“住在楼上的女人被她丈夫杀了,衣服碎片还挂在我窗户上,她死前的一天我还见过她,呜呜呜……”
聂知尧轻拍着哭断气的我,柔声道:“我知道了,别怕,我回来了。”
我又扯着他胡言乱语一阵,情绪顶端下碎碎念了些什么,我完全不记得。
待我冷静下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穿着薄薄的睡衣蹭着他有点不合礼数……
可是,我又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放开他再迎上他复杂的目光更加迷之尴尬,于是选择继续厚着脸皮勾他的脖子……
聂知尧觉察到我的情绪已趋于稳定,试图给我个台阶下:“去我那边睡吧。”
我埋着脸指使道:“你去我卧室,把窗户上的碎布取下来,我一想到就会怕。”
他轻哄道:“天亮了再取。”
言罢,不由分说地,他一手扯着我,另一手捡起地上的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将我推进了他家。
大概是因为我穿着碎花睡衣,他避嫌似的垂着眸,拧开卧室门道:“进去,到床上躺着。”
他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他面前裸奔,于是我知羞地掀起被子快速地钻了进去。
起初,我只是想,我需要一件东西盖住身体。
片刻后,我觉得我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他床上,有点喧宾夺主的意味。
换了双拖鞋就匆匆走进来的聂知尧,像个孤立无援的小可怜般站在床边,他应是急着连夜赶回来的,脸上的疲惫清晰可见。
我俩无声地对视了片刻,鬼使神差的,我动了恻隐之心,掀起被子一角道:“要不,你也躺进来吧。”
话既出口,已觉不妥。
他行动利落,在我后悔之前刺溜一下钻了进来。
我俩并排躺在宽大松软的床上,各自望着光洁的天花板发呆。
身上是光洁的蚕丝被。
我不敢动。
两相沉默片刻,他道:“吓坏了吧。”
我点点头。
“我看到张青发来的信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我默默咬着后槽牙:好你个青姐,原来早看到信息了,合计着是准备卖我???
“咳咳,”他顿了一下,像是在酝酿什么,“那个误会解开了是吧。”
我装傻:“什么误会。”
他但笑不语。
突然,他将一条手臂伸进我枕头下,虚虚地揽着我的肩膀,低声道:“夜深了,睡会儿吧。”
我从他声音中听出些许无力感,想他定也是累极了,便答:“恩,你也是。”
恐惧被驱散后只余疲累,有他在侧,我很快就沉入了深眠。
我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躺在一片烟雾缭绕的树林中,周围有乱石和参天大树。
突然,从一棵百年老树后面爬出一条胳膊粗细的蛇,它吐着红信子缠上我的脚踝,且一路向上,停留在我颈肩处,黑漆漆的眼仁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似乎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我这个猎物吞噬。
我不断挣扎着,想要将这条蛇甩开。
蛇还在不断地往我脸上吐信子,我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正当我准备伸手拨开它的时候,周身的碎石中又爬出几条藤蔓,将我的四肢紧紧捆住,使我动弹不得。
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藤蔓和蛇挟持着。正当蛇准备把我生吞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怒吼一声,周身的碎石皆漂浮于半空之中,聚集全力将蛇和藤蔓统统甩了出去。
我尖叫着醒来,听到床侧“咚”的一声巨响,循声望去,我看到聂知尧黑漆漆的身影从地板上爬起来。
他于黑暗中顿了一下,复又慢吞吞地爬到床上。
他怎么掉床底下去了,难道是我睡相太不老实了?
我喉头发紧,道:“我刚刚做噩梦了。”
聂知尧似乎没有听我讲故事的兴趣,默然以对。
片刻后,他复又将胳膊伸过来,搂着我轻声道:“再睡儿吧。”
也许是黑暗给了我勇气,我往他怀里蹭了蹭,他亦收紧手臂,上半身不由地贴合在一起。
数秒后,他却突然弓起了膝盖,将我的双腿向外推了推。
我看不到他的脸,正欲重新酝酿睡意,却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聂知尧,你是不是有鼻炎?”
他声音里夹杂着些许沙哑,“嗯?”
“你呼吸的声音很重,吵得我睡不着。”
“……”
片刻后,我又觉察到了异样。
“聂知尧,你是不是发烧了,身上怎么那么热?”
他哑声答:“没有。”
我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循着呼吸声能感觉到他的脸就在我下巴之下。
“该不会是连日奔波受寒了吧,家里有体温计么,测一下吧?”
他不答,一把将我够下来,焦躁的语气命令道:“睡觉!”
就这样,我抱着一块滚烫如铁石的躯体,听着雷声般的呼吸,竟然还能再次睡着了。
醒来后,天已经亮了,借着晨光,我看到他沉睡的侧颜,如画卷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他睡颜沉静,如同婴孩一般,山峦般苍劲的眉峰,滑梯般挺拔的鼻梁,唇色淡淡,还有下巴上悄然破土而出的淡青色胡渣。
我撑着脑袋,不由地看呆了。
随后,他长而密的睫羽颤动了两下,漆黑的眼睛里还存着未化开的酣意,猛然对上我的视线。
我躲闪不及,只能强装着镇静,微笑着打招呼:“醒啦。”
他含糊混沌地“唔”了一声,径直翻身侧过来,将我的脑袋往他胸口上按。
我得以胆大妄为地听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于是,我腾出一只手,轻轻附在他腰腹部。
指尖下,那曾被我亲眼目睹的几块东西,明显震颤了几下,它们是如此的鲜活灵动。
他仍旧望着天花板,舌头却抵在腮部,俊面上突出一个包,且深深换气。
他抓住我的指尖,掌心慢慢地收紧。
房间里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突然地,他翻身欺过来,俊面泛着微粉,嘴角不怀好意地上扬:“其实,你也不小。”
距离太近,甚至都能感到他的睫毛在挠我的脸,我颤声道:“什么?”
“……就是那天,你说我暗恋青姐的理由,最后那条。”
我的脑海中回忆着那天的剧情,我的原话应是“她漂亮,干练,胸大”……
所以,大清早的,他这是打算和我讨论一下关于胸的二三事?
“聂知尧,你找死是不是?我是大是小你怎么知道的!”
这次换他下巴抵在我肩头,声音暗哑,带着不可忽视的企图:“你忘了,我见过,上次也是在这里,你当时……很大方。”
大方你个鬼哦,还不快给我闭嘴!
我老脸涨红,不断地往下滑,试图滑进被窝里躲起来。
聂知尧看破我的心思,愈发箍着我,气息渐渐浮躁。
我很羞恼,转念一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我放开胆子,抬手搭在他后背上。
他微微怔愕,抬起头从上至下看着我。
四目相对,眼里的东西瞬间就变了。
几乎是同时动身的,我们第一次接吻了。